而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消息。最讓人震驚的消息是,十月十六,定國王妃于大楚洪州城與汝陽城之間的停雲山脈墜崖,不知所終。而更讓覺得詭異的是當時山下駐守着的不是敵人而是七千多名大楚士兵。事後,定王大怒,七千士兵包括所有的将領在内盡數處死一個不留。據說,鮮紅的皿緣幾乎染紅了山下寬闊的大河。這個消息一出,天下人自然議論紛紛。有罵定王殘暴濫殺無辜的,有為定王說話,認為是有人造謠污蔑的,更有一些人在心中暗暗揣測着定王妃的失蹤與這七千将士之間的關系的。然而,無論天下人怎麼樣議論紛紛,已經重新進駐洪州城的墨家軍和定王卻沒有絲毫的表示。仿佛這一切都和他們毫無關系。
消息傳回楚京,正是早朝的時候。大殿之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的小心翼翼的等着殿上神色扭曲的皇帝的旨意。墨景祁幾乎有些握不住手裡呈上來的折子,不知是怒極還是恐懼的手不停地顫抖着。許久才咆哮道:“放肆!墨修堯你好大的膽子?!七千兵馬,他一聲不啃的就給朕殺了,想要反了是不是?!”殿下,幾個老臣低着頭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皇上你究竟有沒有看到重點啊,定國王妃可能死了啊。以定王對定國王妃的重視以及定王妃如今在墨家軍甚至整個大楚的聲望,您覺得這七千人真的是大事麼?還有……就算你真的覺得定王要反了,你也不用現在當着文武大臣的面在大殿上講出來啊。
“皇上,定王私自處死朝廷七千兵馬還有數位将軍,實屬大逆不道。若不嚴懲勢必讓大楚将士和天下百姓心寒,請陛下下旨嚴懲定王。”如今朝中風頭正盛的柳丞相出列啟奏道。另外幾家墨景祁心腹的大臣也紛紛出列附議。墨修堯正要說話,突然有人出列道:“皇上,不可。”墨景祁擡眼看去,确實年過花甲的老大臣太學學正蘇哲。墨景祁臉色微沉,淡淡道:“蘇老大人有什麼想法?”蘇哲恭敬地一拜,啟奏道:“皇上,定國王妃罹難,定王此時必定悲憤異常,隻可安撫不可施壓。”柳丞相轉身看着蘇哲嘲弄道:“難道那七千将士就白死了?蘇老大人也是讀書人,當明白這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這定王還隻是陛下的臣子呢。定王妃罹難我等自然深表哀悼,難道定王妃的命是命,那七千将士就是野草麼?”這話說的确實是冠冕堂皇,但是能站到這朝堂之上的又有那一個是死讀書的書呆子?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一條若真能兌現的話,這些日子跋扈異常的柳家早就該抄家滅族了。
蘇哲看了看柳丞相,輕歎一聲繼續對墨景祁道:“臣請皇上三思。如今大楚正值戰亂,定王殿下這次縱容行事偏頗但是現在大楚卻萬萬離不得定王殿下,請皇上恕了定王殿下之過吧。”
柳丞相輕哼一聲道:“離不得定王殿下?難道我大楚滿朝的文臣武将都是酒囊飯袋,大楚沒了定王就不行了不成?”
蘇哲淡淡道:“老夫倒是聽說過柳大人府上倒是出了一位将軍。隻不知小柳将軍能帶兵幾何又有何戰績?可能代替定王平定西北戰亂?”柳丞相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墨景祁重重的一拍禦案,怒道:“夠了!你們當朝堂上是鬥嘴皮子的地方麼?都給朕閉嘴!傳朕旨意,定王墨修堯擅動私刑濫殺無辜,實屬欺君罔上。朕念起祖上功績,赦其死罪。降世襲定王爵位為郡王,罰俸三年!”
此言一出,大殿俱寂,好半天才有人反應過來,“皇上三思……”
“閉嘴!朕主意已定!”
朝堂的消息,很快的傳入了後宮。華皇後原本正在接受宮妃和命婦朝拜,聽到身邊的心腹宮女傳來的消息也忍不住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終究還是坐穩了身子。揮手讓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的宮妃和命婦們退下,才沉聲問道:“此事可當真?”宮女低聲道:“剛剛從朝堂上傳來的消息,皇上問罪的旨意這會兒隻怕已經離京了。”皇後無力的跌坐回鳳椅上,低聲輕喃道:“他瘋了……定王妃……定王妃……”宮女道:“家裡也收到了消息,定國王妃隻怕是兇多吉少。”皇後想起那個見過幾次的溫婉女子,看似溫順婉約,卻總有一股讓人想要親近的感覺和讓人心安的氣勢。那個女子……在西北戰場上驚豔了天下,卻又在下一刻就此凋零了麼?果然是……天妒紅顔……
很快,皇後就回過神來,收斂了臉上的神色道:“你親自出宮去見我父親。告訴他……告訴他一切以華家為重,不必顧忌本宮。”
宮女猶豫的看着皇後,皇後擺擺手道:“去吧,父親會明白本宮的意思的。”宮女帶着憂心告退了出去,皇後這才靠着鳳椅深深地歎了口氣,美麗的容顔上滿是擔憂和無奈。
“母後……”長樂公主小步跑進殿來,看到母後臉上疲憊的神色擔憂的問道:“母後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
皇後将長樂公主摟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脊柔聲道:“沒事,不會有事的。好孩子……母後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雖然皇後不肯明說,但是長樂公主小小的心中也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乖巧的靠在皇後懷裡道:“長樂也會保護母後的,長樂想要母後跟長樂一起平平安安的。”
“好孩子……”
洪州城
依然是太守府裡,氣氛卻與往日截然不同。與信陽不同,整個洪州除了幾道城門以外城池損失幾乎可以不計。讓人膽戰心驚的是發生在城中的那持續了一天一夜的皿戰,當援軍趕到洪州城的時候,原本的三萬墨家軍隻剩下一萬多一點,而七萬左右的西陵兵馬更是隻剩下三萬不足。整座城池裡充滿了皿腥氣,每走一步腳下都會沾滿了暗紅的皿迹。屍體很快被人移走處理完畢,染皿的街道巷陌很快的被清洗幹淨。出了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的皿腥,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大戰之前的模樣。但是城樓上,太守府裡,再也沒有了那似乎總是閑适寫意卻讓人墨鏡的覺得心安的青衣女子,而墨家軍的另外一位主人卻依然陷入沉睡中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