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計中會很順利的一次對戰,不想還是遇上了麻煩。
南朝換了強悍的新皇,卑鄙之能盡顯,在得知是周将軍領兵之時,居然将其在南朝的妻兒壓做人質置于陣前,周将軍若想攻擊,就必須要踏着他們的屍體過去。
消息傳回長安城,秦未當即就去尋了燕柯與蔡崇嘉,表示自己要去一趟前線。
“白淵,我認為你去的效用不大。”燕柯思慮過後說道,“周将軍并非不敵,而是因為有所顧慮,我想顧慮不除,誰去都不好使。”
他這是在間接勸戒他不要冒險,大概是已經看出他的不便,若不是因為出了變故,秦未又何嘗想冒險,若是他眼疾的事情被發現從而擴散出去,那才是整個大周朝的麻煩。
其實秦未人坐在家裡,心卻一直在戰場,到底是不能完全放手,一旦有了危機,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奔去前線。
蔡崇嘉似乎是看出了秦将軍有什麼顧慮,贊同的話到嘴邊又吞咽了回去,另說道:“得想個法子把周将軍的家人救出來才行,不然他們人在陣前,誰看見了也下不去手。”
“崇嘉說的是這麼個理。”燕柯沉吟,“我在南朝确實聽聞周将軍有妻室,在他叛離投靠秦将軍後便被老皇帝看管起來,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來威脅周将軍。”
言外之意就是人不好救,被專門看管起來的人質,除非生出什麼轉機,不然要麼認輸退兵,要麼不顧一切,人質死活都不論。
秦未揉着眉頭,最終作出決定,“若當真救不出來,就隻好讓步退兵了。”
秦将軍顧念着周将軍的家人,心裡卻知道恐怕是不能保全的,讓周行因為自家人而退兵,恐怕第一時間就會親手了結了他們,如何都不能兩全。
秦将軍在記挂着前線的時候,葉長安也做好了随時去前線的準備,她想着如果秦将軍要去,她必要跟着的,隻是苦了阿勉。
正巧這日方娘子上門來找她,詢問起周将軍的消息來,“長安,不知道周将軍如何了,何時能歸來呢?”
葉長安不知道該如何跟她開口,隻說道:“恐怕沒有這樣快,說是前線遇上了一些麻煩,要耽擱些日子的。”
方娘子聽出了她話裡的隐瞞,試探着問道:“是什麼麻煩能跟我說說麼,你别多想啊,我不會洩露軍情的,我就是擔心他,所以才想知道。”
倒也不是不能跟她說,隻是有關周将軍妻兒,說出來怕刺激她,葉長安為難着跟她提了一句,“方娘子你聽了别多想,是因為周将軍在南朝的妻兒。”
方娘子一愣,“這事啊,我早就知道了,他有了家室所以不能給我回應,我都知道嘛,不過南朝這樣惡心的嘛,居然拿婦孺來做人質!”
葉長安訝異,“看來周将軍都告訴你了?”
“哪啊!”方娘子失笑,“他哪裡會告訴我,是我打聽到的。”
葉長安更為驚訝,心說方娘子居然連周将軍在南朝有妻兒的事都打聽到了?這姑娘可真叫人意外。
方娘子見她吃驚的模樣,笑起來,“沒你想的那樣吓人,隻是我家在南朝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有些人脈往來而已,于是就順道打聽了兩句,既然他有家室,我也就隻好放棄,如此而已。”
原來是這樣,葉長安想着做布料生意的,跟南邊有往來也正常,也就沒有多問,既然兩人都已經沒了可能,她也就沒了顧忌。
“既然你已經心知肚明,我就不瞞你了,是南朝行事卑鄙,将周将軍的妻兒置于陣前,這才逼的周将軍不得不休戰。”
“那要如何呢,這樣豈不是要認輸退兵?”
“如果不能把他們救出,估計也隻好退兵了。”
葉長安并沒有想過退兵的事,但如此一說,似乎也隻有認輸退兵才能解決,可那樣一來,大周朝必定損失慘重,關鍵是,若就這樣被南朝抓住了把柄,以後且戰且退,這仗還要怎麼打。
想想實在是太可氣了,她現在恨不得去陣前把人給搶回來,再将那幫小人打個落花流水才解氣。
“我想總有解決法子的。”方娘子忽然說道,“你也别太擔心了長安,我見你在收拾衣物,莫不是要随秦将軍去戰場?”
葉長安點頭,“若秦将軍去,我是要跟着的。”
“可是阿勉還這樣小,你如何能放心那?”
“卻也是沒法子的,隻好先把他交給應桐跟阿玥看着。”葉長安無奈道。
方娘子沒說什麼,隻是神情有些凝重,直到她離開,葉長安都沒有想到這場戰事的轉機會最終出現在方娘子身上。
秦未盡管聽了一番勸說,仍舊做好了随時冒險的準備,隻是在面對葉長安的時候,盡量表現的沒有那樣急切。
“秦将軍,這意思是不必非要去嘛?”葉長安扔下手裡的衣裳,“可是不去的話,真的要退兵嗎?”
秦未抱起嗷嗷哭的阿勉,因為他娘着急給他斷奶,哭的不成樣子,斷糧的危機在前,連親爹抱着也不好使,依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去了恐怕也是無計可施,退兵也罷,總不能讓周将軍為難。”
以葉長安對秦将軍的了解,恐怕不會這樣甘心輕描淡寫,可眼下她又實在想不出來有甚更好的法子,不過聽聞暫時不去,她要給阿勉斷奶的心又軟了下來,聽他哭的心裡發慌,這要是離家,怕是夜夜都要被他的哭聲吓醒。
她重新從秦将軍手上抱起阿勉,回到房間裡給他喂奶,阿勉一邊哭一邊喝,小手緊緊攥着她,怕是給吓着了。
如此又等了幾日,前方還是沒有好消息傳來,周将軍打的畏手畏腳,着實吃了不少虧,秦将軍要退兵的命令遲遲未發,因為他知道一旦發了退兵的消息,周将軍一定會破釜沉舟。
但徐康年跟高政卻沒有什麼好耐心,恐怕随後就會有重擊,一樣不會有甚好下場。
就在戰況焦灼之時,秦将軍決定發出退兵令,這個指令一旦發出,軍心民心皆會大失,大周朝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根基就會摧毀殆盡,而周将軍的家人亦不能保證萬無一失,實在是個糟糕的決定。
指令傳到周行手上,他當即就把指令撕個粉碎,如秦将軍所料,他最終作出了要不顧一切進攻的決定,大義面前隻能犧牲自家,周行怎麼可能因為自己妻兒而置大周朝于危險之境,于是忍痛親自沖在前面,決定親手了解了他們的生命。
周行痛下決心沖鋒在前,一改畏首畏尾的打法,倒是把南朝聯軍打了個措手不及,直到他沖到陣前,将自家妻兒斬殺後,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周将軍這是要行大義滅親之舉,妻兒都給殺了,可見其決心,面對着全力以赴的大周軍,南朝聯軍不得不全力應戰,縱使人多,誰勝誰負都是未知數。
不過周行卻發現了一個問題,他殺的妻兒并不是自己的,也就是說不知道什麼時候人給調包了,不知道是故意為之還是如何,不過這并沒有影響他的全力以赴,既然已經決定放棄他們,便沒有畏首畏尾的道理。
而他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妻兒已經得救,正快馬加鞭的趕往長安城,跟軍情幾乎前後腳到達長安城。
秦将軍先聽到的是周行大義滅親全力進攻的消息,而葉長安卻是先見到了周将軍在南朝的妻兒。
他們進門的時候,葉長安的第一反應是這怎麼可能,怕不是騙子上門吧,可單聽周夫人的口音,倒是地道的南朝人。
“敢問這位夫人您是……”
自稱是周夫人的這位婦人,生的極為普通,就是一般人家婦人的面孔,并兼有南朝人的嬌小,倒是個溫婉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麼苦,面色看起來不大好,蠟黃消瘦,有些不成樣子。
再瞧那個小兒,八九歲的樣子,一樣瘦小,反正隻看面貌,沒有一點像周将軍的地方,葉長安更不能确定了,這真的是周将軍的郎君嗎?
“您就是秦将軍夫人?”那婦人謹慎的問道,“我,我被人所救,聽聞我家夫君住在這裡,冒昧打攪,還請勿怪。”
倒是個知禮之人,葉長安琢磨着先把人讓進門再說,是與不是,等周将軍回來不就知道了嗎,婦孺之力能有甚危險,總是不怕什麼的。
“周夫人還請進門慢慢說,您說是被人救的,卻不知是何人所救?”
葉長安命人上了熱茶,親手遞給她,還給小娃娃找了幾顆糖,周夫人雙手捧着熱茶,看起來頗為感激,“實在慚愧,我沒能見到恩公是何人,隻知道忽然就被人送走了,然後跟着往來的貨車進的長安城,聽車夫說讓我來将軍府找您,說我家夫君就住在這裡。”
這就奇了,若這二位身份為真,會是什麼人把他們從南朝救出來那,不是說看管的很嚴嗎,難道是他們自己内部出了問題?
葉長安又問,“卻不知您是坐的什麼貨車來的長安城那,除了車夫以外,可還跟什麼人接觸過?”
“有,不過皆是商賈,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大好與他們接觸,況且也并不認得。”周夫人想了想又道,“我記起來了,好像是做布匹絲綢生意的,因為沿途的時候,曾經在一家布料店門前停過,我想應該是卸貨的。”
布料生意?葉長安吃驚不小,怎麼想都覺得不大可能,莫不是方娘子做的,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葉長安又問了她兩句,這便收拾了房間,讓他們先去歇着了,她本想等秦将軍回來的,卻久等不見人,于是決定先去找方娘子問一問,若确定來人就是周将軍的妻兒,倒是不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