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攸可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二哥房裡竟是各有思量,?當然便是知道,?他也不會在意。
翌日,?正是正午時分,?賈家衆人集聚在賈母所居的榮慶堂,看着下首滿堂兒孫,?老太太自然是老懷大慰。
賈赦賈政雖說沒甚大出息,?但是對老太太是真孝順,?幾房人聚在一起,?圍坐在幾張圓桌旁,又有大房的兒媳王熙鳳在期間插科打诨,一家子也是其樂融融。
賈攸雖是府裡最是位高權重的一位,但是在此時卻坐在了賈赦賈政的下首,?三人以下,?又有賈瑚、賈珠、賈琏等人依着長幼順序在下面坐開來,餘下女眷們另坐了幾桌。黛玉雖說是客,?但也是賈家正經外孫女,?倒也不避諱直接坐到了大房二房幾個姑娘之間。隻薛家母子三人,?雖說在賈家長住已久,到底是客,見是賈家家宴,索性便推了賈母的邀請。
賈母知道薛家人必是不自在的,倒也沒有強求,?隻是吩咐廚下人伺候更精心些,?不要怠慢了貴客。薛姨媽自是領了這份情,?專程派人來謝過。
因而在場的基本都是一家人,賈母遂叫人撤了中間的屏風,更顯親密。
賈攸雖坐在下方,但是一衆人中就屬他最為醒目,概因衆人心中深知三老爺賈攸方是這府中的主心骨,如今還未分家,榮國府三房在外都被視為一家,但若是有朝一日老太太去了,三房分了家,那榮國府的聲勢至少要削弱一半不止。
二房且不說,昨日大房諸人看着賈攸的眼光都帶着些熱切。
賈攸卻似是沒有在意,隻是同往常一樣,考問了幾個未成丁的侄子侄女幾個尋常課業的問題,又同賈赦賈政說笑了幾句,卻絲毫不談今日的目的。
因賈攸不提,在場諸人也不好貿然發問,隻好耐着性子等着下人們上了菜,開始用膳,隻是有些心神不甯。賈母見狀,也隻是笑笑不說話。
直到用過了午膳,下人們撤下了碗筷,賈母帶着女眷們也退避到内室說話,賈攸方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大哥二哥,不若叫幾個小輩出來,我來出幾個考題?”
賈赦自然滿口答應,道:“既如此,瑚哥兒、琏哥兒留下吧!”被叫到的兩人自然連聲應是。
賈政見狀,便也說道:“那珠哥兒和寶玉留下吧,環哥兒退下吧。”聞言賈環便變了臉色,他隻比寶玉哥哥小一歲,憑什麼讓他退下?
賈攸卻道:“無礙,環哥兒也不小了,留他下來聽聽倒也無妨,就當是長長見識,隻今兒咱們說了什麼,别往外邊透了口風便是。”賈環心裡一喜,又看了賈政一眼,見他勉強點了點頭,連忙答應。但在心裡,他卻是對三叔升了幾分感激,因在二房他素來是個透明人,要不是自己百般努力,加上寶玉确實有些不争氣,隻怕老爺眼裡完全看不見自己,好在三叔素來一視同仁。
賈政因被駁了面子,又見賈環一臉歡欣,心裡便有些不得味了,遂訓斥道:“聽到你三叔的話了沒,若是在外邊聽到你胡說了什麼,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個孽障。”
賈攸卻擺擺手說道:“倒也無礙,我不過白囑咐一聲,畢竟幾個孩子歲數都不小了,也該心裡有數。今兒咱們不過自家人說說話,若是被外人知道,雖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到底是樁麻煩事。”
賈赦素來和賈政不怎麼對付:“是啊,二弟,環哥兒也老大不小了,隻比寶玉小一歲,有什麼不懂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又說道:“若不是琮兒還小,我還巴不得他能留下來聽聽,長長見識呢!”端的一副慈父心腸。
隻賈政被噎了一句,卻也不好說什麼,不然倒顯得他看不得庶子好似的。
賈攸清清喉嚨,道:“你們也知道,皇恩浩蕩,前兒個聖人已經見了我,下個月廷推不出意外,我當是要入閣了。”說着,往皇宮方向擺了擺手。
賈攸入閣一事,雖說傳了許久,但是到底沒有真正落到實處,賈赦賈政自然沒多想,但是猛地一聽這消息,無論心裡怎樣想,俱是一片歡欣鼓舞的樣子,恭喜不斷,餘下的幾個小輩也知道這是件大好事,紛紛上前祝賀三叔。
賈瑾卻沒有上前,隻在一旁立着,臉上雖高興但是卻一點不驚喜,衆人便知他是早就得知了這消息的。大房二房幾個小輩心裡便有些酸,瞧瞧人家的老爹,再看看自己家的。好在不管怎麼說,這也是整個榮國府的大喜事,閣老诶,幾乎可以說是位極人臣了!
過了好一會兒,賈攸方才又說道:“因要入閣,這吏部尚書一職,我是不能兼了,聖人大約會命一個心腹來擔任,趁着這個月我還在職上,我要看看你們的能耐,若是有出息,我倒是能保舉幾個。”
聞言,最興奮的無過于大房了,概因賈瑚賈琏二人歲數更長些,若是能夠得賈攸青眼,便能直接得個吏部的實差,這可是天大的好處。
反觀二房這邊,賈珠的身子衆人都是知道的,不過在家休養罷了,連一點勞累的事都不敢叫他做,更别提吏部這般事務繁雜的衙門了,至于餘下兩個,寶玉還是一團稚氣的樣子,一看就但當不了大任,至于賈環則是更不必說。
大房能想到的事情,賈政自然也清楚,若是珠兒身子還好,他望着自己曾經寄予厚望的長子,心裡長歎。此番卻隻能希望寶玉能夠出彩些,便是沒能得到眼下這樁好事,有他三叔在,日後自然少不了好處。
見賈瑚幾個興奮的樣子,賈攸又肅然道:“别以為我會叫你們混了過去,這是為國舉才,若你們沒那個本事,我甯願讓你們在家混吃等死也不會叫你們進衙門辦事。至不濟,偌大的賈家,在京中還是有不少族人的。”
賈瑚等人俱是心中一凜,連忙應道是。
又緩了緩口氣,賈攸道:“不過你們也不必害怕,就當今兒咱們作一方家人之談,你們都是國公府出身,眼界見識都是不缺的,隻說說自己的看法便是。你們到底是我的子侄,我自然是盼着你們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