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野看着王子騰的表情,?兩人相識多年,對彼此了解頗深,?不過略一思索,?他便猜到王子騰猶豫的原因。
見狀,?他索性便将自己的意思直說了:“東家,?府裡在外頭做的這件事,時間不短了,便是咱們再怎麼費心,?總有些有心人找出些蛛絲馬迹出來的。”
他在“有心人”三個字後邊加了重音,?王子騰自然立馬就意識到了他的意思。
的确,家裡頭在外邊放印子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隻是沒鬧出事來罷了。便是自己再怎麼遮掩,?怕也撇不清自己了。
他皺皺眉頭,?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陳野摸摸下巴,笑道:“東家不必着急,?雖說這事是府裡鬧出來的,但到底是太太下的令,還是底下主子們自作主張,?這可就不好說了。”
王子騰旋即明白了陳野的意思,這事抹不幹淨,為今之計,?最好的辦法便是推脫一二。畢竟京中這麼些人家,?誰家還沒出個仗勢欺人的刁奴啊?
“隻是,?這幾位出面掌事的奴才,?東家還是要處理幹淨了。”陳野陰恻恻地說道。
王子騰點點頭,這是自然,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将事情推到奴才身上,那麼自己自然會處理好手尾,叫這些奴才乖乖“認罪伏法”。
“到時候大人不妨處置地聲勢浩大些,沒準還能落個不徇私的好名聲呢!”陳野笑道。
王子騰一想,還真是,其實放印子錢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是名聲有些不好聽罷了。尋常時候便是鬧出來,上頭也不過多是申斥幾句,沒到家族真正敗落的時候,你見過誰家因為這種事情被治罪的?
自己之所以緊張,隻是怕在緊要關頭壞了自己的事。可轉頭想想,自己要真是“自曝家醜”,還說不準真能挽回一點名聲。
這樣想着,王子騰臉色松快了不少,說道:“先生說得不錯,家大業大,難免有幾個刁奴沒有自知之明。我這些年在外頭,着實對家裡疏于管教了。”
要說王子騰本事,轉頭便又為自己找了個好借口。
“那陳先生您說,咱們什麼時候出手更合适?”王子騰又問道,時機可是相當關鍵的。
陳野眯了眯眼,道:“東家若是敢賭一賭,不妨先等等。待明日回京面見聖人述職之後,再待個幾天。正好也讓我們查查是誰在暗地裡調查此事。”
聞言,王子騰眼神一亮,有道理!
正是他謀官的關鍵時候,若是誰盯着王家人放印子錢的事不放,那定然是圖謀不軌的。正巧他擔心自己離京多年,消息生疏,漏掉哪個競争對手呢!
若是自己假做不知此事,那麼順藤摸瓜,少不得逮着幾個有心之人。
至于說會不會有人在他入京的當日就曝出來此事,這點王子騰是不擔心的。若他是幕後的有心人,絕不會選在此時。畢竟他王子騰前腳剛到京城,後腳就有人生事,說不是有人故意打壓都沒人信。
自己頂多是多費點周折,照樣能把事情擺平。
最好的時候,其實是自己真正下場疏通關系的時候。到時候自己可真是百口莫辯了,那才是緻命一擊!
想到這裡,王子騰不由贊許地看了陳野一眼,笑道:“我得先生相助,當真如劉玄德得諸葛,如魚得水啊!”
陳野聽了這話,隻笑不語,内心卻未嘗沒有自得之意。
兩人相視一笑,二人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自然是惺惺相惜。
周邊的人見狀,也捧場地贊起來,一時氣氛異常融洽。
翌日,王子騰就好像不知道此事似的,按兵不動,按照原計劃進京,入宮。
在面見聖人述職的時候,王子騰自然是恭敬異常,聖人也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對他曾經往十二那邊靠攏過有些膈應。但是說句不好聽的話,要這麼算,現在滿朝文武有一大半都和十二有些交情,便是不站隊,也不能白白得罪當時如日中天的十二皇子啊?
隻是王子騰出身勳貴,和十二靠攏就顯得親密多了。
見王子騰毫無保留地顯示了自己的誠意,聖人對此自然也十分滿意,原先的打算對他的任命現下倒是要好好思慮一番了。
對此,老奸巨猾的王子騰自然感覺到了聖人的前後不同态度,心中越發自得,接下來,就等着陳先生着人查探來的消息了。
賈家,賈瑾一臉疑惑,問道:“父親,怎麼王大人那裡,一點動靜沒有?他難道就不擔心――”
因為賈攸想要好好磨練磨練兒子,因此,近來辦事都帶着他。加上此事牽涉到賈瑾的嶽家,賈攸自然也不瞞他。
賈瑾對二伯母王氏的所作所為自然十分不滿,但是見父親卻毫無舉動。後來才得知父親将此事告知了二伯母的親哥哥王子騰王大人。他也不傻,轉念一想,便知道父親的意思了。
但是見王子騰毫無舉動,他又難免有些着急。
賈攸瞥了兒子一眼,還是不定心,需要再磨一磨。
但還是解釋道:“王子騰老謀深算,難道還沒你一個小年輕知事?”
“他這是在順藤摸瓜,查人呢?”
“查人?”賈瑾疑惑。
“誰對兵部尚書感興趣,誰就盯着王家那點破事?明白了吧?”賈攸循循善誘說道。
“這――”賈瑾疑惑,“也不一定吧?”
賈攸呵呵一笑:“成天盯着人家家裡的把柄,不是心懷不軌,另有所圖就是和王家積怨頗深。”相比前者,你王世叔,恐怕更想抓到後者呢!
正所謂會咬人的狗不叫,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人在背後盯着王家呢?王子騰也不過是借着這個機會清清底罷了。
“原來如此。”賈瑾算是心服口服。但他随即又疑惑問道,“那父親,此事最後該當如何?”
賈攸悠悠說道:“依着你王世叔的手段,解決此事不過囊中之物。至于說他所求嘛,那八成也能心想事成的。”
“這怎麼說?王世叔怎麼也不算是聖人的心腹吧?”
“你不懂,有時候,聖人需要的也不是心腹,而是一把利刃。你王世叔就是很好的一把。”賈攸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