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葉白走上了舵樓,裡面的燈全部都關了,隻有雷達和衛星導航的顯示屏還亮着。
孟鐵然和黃少良打着鼾,在呼呼大睡。
李葉白站在窗口前,海上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有點點漁火,在浪濤裡忽隐忽現,還有那怒浪和風吼的聲音,透過窗戶,傳了進來。
他看着這世間仿佛陷入混沌之中情景,心裡忽然湧起了一陣茫然的感覺。
人在這海上,都不如一滴水,水滴是彙入大海,而人隻能被吞沒。
他的腦海中,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還有趙晴和蕭婷婷,此刻他真有些想念他們了。
想了片刻,李葉白甩甩頭,将這兒女情長抛到一邊,然後又開始琢磨起拳譜上的招數來了。
就在他細心揣摩之際,忽然聽見了對講機傳來張大野焦急的聲音:“八一,八一。”
八一是頭船的船号,在對講機裡,都是呼叫船号,直截了當,非常明白。
李葉白急忙拿起對講機,說:“八一聽見,八一聽見。”
“快把孟船長喊起來,我們這船傾斜了。”張大野焦急的在對講機裡說。
李葉白一聽,心裡一驚,這麼大的風浪,船上出了問題,那真是太危險了,他也顧不上再問什麼,急忙放下對講機,一步邁進了船長室。
孟鐵然和黃少良鼾聲如雷,這兩人談論李葉白的事情,因為有話題,再加上知道一夜無事,所以,喝的特别多,都爛醉如泥了。
李葉白先是喊了兩聲,隻見這兩個人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又去拽孟鐵然的衣服,還是沒有反應。
外面的對講機,傳來張大野焦急的聲音問道:“八一,八一,船長還沒有醒嗎?黃大副呢?”
李葉白看見弄不醒這二人,心下焦急,但是想到老胡曾經教訓的話,登時有冷靜了下來,稍一思索,如今事情這麼危急,關系到一條船和十多個人的生命,不能拖拉。
他當機立斷,一步跨到了外面,一下按住了電鈴,就沒有松手。
電鈴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蕭子豪聽見鈴聲很長,知道有了突發情況,他在上面的房間睡,披上了衣服,就跑到了舵樓,推開門向裡一望,看見李葉白在那裡按鈴,就問道:“葉白,怎麼了?”
“二船出事了,船體傾斜了。”李葉白剛說這一句,就聽見吳雨在下面喊。
李葉白一把将窗戶拉了下來,對滿臉疑問的吳雨說:“開車,二船有緊急情況。”
吳雨一聽,心内一驚,也顧不上問為什麼是李葉白在這說話,急忙就跑回了機艙開車。
蕭子豪心裡也很吃驚,急忙就回去穿衣服。
過了兩分鐘,夥計們穿着衣服都出來了,李葉白趴在窗戶,迎着猛烈的風,對蕭子豪說:“子豪,你趕快領着人将錨絞上來。”
蕭子豪點點頭,便和使用穩車。
夥計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從鈴聲判斷,是出了大問題,便都急忙去絞錨。
李葉白看見蕭子豪開始絞錨了,便稍微松了口氣,他向船長室看去,隻見孟鐵然和黃少良還睡的像豬一樣,一點感覺也沒有,心裡不由得暗暗罵了一句。
此時,對講機裡又傳來了張大野焦急的聲音,嗓子好像都啞了:“八一,八一,船長起來了嗎?你們開始絞錨了嗎?”
“八二,八二,我們正在絞錨,請報告你們的方位。”李葉白找到了紙和筆,在對講機裡問道。
“我們的位置,上面的數是180,下面的數是50。”張大野急忙在對講機裡報告。
上面的數是指北緯,下面的數是指東經,這兩排數在衛星導航上是上下排列的,所以漁船上就這樣代指。
還由于,一對拖網船的距離通常不會太遠,所以,他們隻報最後面的數值。
李葉白一聽,就用衛星導航設定了這兩個數值,拿光标一找,距離自己的位置也就半海裡。
找完了二船的位置,李葉白在對講機裡問道:“八二,八二,你們具體發生了什麼,請說一下。”
張大野聽見對講機裡不是孟鐵然和黃少良的聲音,心裡有些納悶,但此時也顧不上問了,就簡潔的将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二船這網拉了兩包魚,等裝好了下艙的時候,夥計們也沒注意,就先下了右面甲闆上的魚。
右面甲闆上的一下到艙裡,右面就輕了,左面甲闆就讓魚壓偏了。
本來,這沒什麼。這麼大的漁船,萬八斤的東西,壓也壓偏不了多少。
可是,一個大浪從右邊撲來,就讓船猛然一斜,這時,艙裡右面的隔艙的木闆承受不住艙裡魚箱猛烈的沖擊,一下子就斷裂了。
這樣一來,艙裡的右面的魚也都偏到了左邊,右邊就空了一大半。
艙裡足足有十多萬斤魚,偏到了左邊一大半,船體就傾斜過去了,夥計們急忙就将魚往右面搬,可是,一來沒有隔闆了,二來風浪太大,右面根本就摞不住。
張大野一看這船偏成這樣,随時都要傾沉的危險,就急忙招呼頭船。
李葉白聽完張大野的話,眉頭緊皺,思索了片刻,然後就看見外面,蕭子豪和夥計們已經将錨絞回來了,就挂上前進檔,油門推到底,頂着大浪就向二船的位置駛去。
蕭子豪絞完了錨,就急忙走上了舵樓,先看了一眼船長室的二人,然後對李葉白說:“這兩人醉死過去嗎?竟然還沒醒。”
“事情緊急,不用管他倆。”李葉白身闆倍直,眼望前方,一邊打舵,一邊說。
“二船到底怎麼回事?”蕭子豪問。
李葉白将事情的原委一講,蕭子豪就有些生氣了:“二船這幫夥計,腦袋是不是少跟弦?這麼大的風浪的天氣,竟然不把船找平,可一面下雨,不偏才怪呢。”
“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子豪,我們得先想個方案。”李葉白冷靜地說。
“沒什麼方法,要不然将左邊的魚扔海裡,要不然就倒到右邊,将船找平才行。”蕭子豪看見李葉白的神态,也冷靜了下來。
李葉白想了一下,說:“他們魚艙裡的隔斷闆不能用了,咱們船上有沒有?”
“有,我預備好多塊,就是為了預防不測。”說完,蕭子豪走到船前,對甲闆上的齊小明說:“小明,你和人打開艙,将艙裡的那幾塊隔斷闆拿出來,一會給二船用。”
齊小明答應了一聲,然後就和呂二将漁艙打開了。
“子豪,一會你下去準備好綁繩,咱們靠近了,你打過去,讓二船系在右邊的柱子上,我倒車将它們右面拽緊,防止繼續左傾,然後你再将隔斷闆綁好了,用繩子打給他們。”李葉白說。
蕭子豪點點頭,說聲好,他心裡十分佩服李葉白此時的表現,臨危不亂,有條不紊,真是有大将風度。
“可是,這麼大的風,葉白,你能靠上去嗎?這可跟沒風時的情況不一樣,此時的舵相當的難掌握,那船頭被風浪推的,很難控制好了。”蕭子豪又有些擔心地問。
“這個時候了,不用擔心那個,隻有盡力一搏了。”李葉白淡淡地說。
蕭子豪聽見李葉白這話,又回頭看了一眼船長室裡面的二人,恨恨地說:“這兩個人,等明天醒酒了,看他倆還有什麼臉露面。”
李葉白沒有說話,此時,已經快到二船所在的位置了,都能看見波濤洶湧中,二船那傾斜的船體。
蕭子豪一看,急忙走下了舵樓。
李葉白打舵将船頭對準了橫着的二船,就疾速駛了過去。
此時,大浪拍在二船的船體上,然後就疾射到甲闆上,左面甲闆都已經存滿了水,船舷幾乎和水一平了,舵樓斜向一邊,情況極為危險。
李葉白對準二船,就疾駛過去,隻有高速疾駛,船頭才有力量,才不至于被大浪打歪。
但是,疾駛行駛也很危險,如果判斷不準确,摘檔摘晚了,就可能一頭撞在二船上,那樣,就會雪上加霜,徹底将二船弄傾斜了。
李葉白咬着牙,全身貫注,眼看離二船隻有不到五米的距離了,他猛然拉下油門,然後疾速摘擋,緊接着,又挂上了倒檔,緩解船前行的沖力。
蕭子豪看見離二船很近了,約莫攬子能夠長,就大喝一聲,用力扔了過去。
纜子正好落在了二船的甲闆上,衆夥計撿起來,就急忙往回拽,将綁繩拽了過來,然後挂在了柱子上。
李葉白一見,立馬又摘了倒檔,挂上前進檔,這一次,油門加的不大,隻是稍微一送。
蕭子豪這時有急忙拿起來一根纜子,這根纜子是拴在隔斷闆的繩子上的。
他大喝一聲,一用力,又将纜子打了過去。
蕭子豪幹的相當的漂亮,連續兩個纜子,都倍直的打到了二船上面。
齊小明和齊大明等人看見二船的夥計已經往回拽纜子了,他們擡起那幾塊捆好的隔斷闆,就扔在了海裡,讓二船的夥計拽過去。
李葉白看見隔斷闆被扔到了海裡,這才疾速的摘前進檔,挂上了後退檔,就看見連接兩條船的綁繩就随着船距離的加大,慢慢繃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