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濯纓上次遇到楚漓,兩人初識,沒聊這麼多,這時她才知道楚漓的運氣也沒好到哪裡去。幸福的穿越總是相似的,不幸的穿越卻各有各的不幸。
“我也很頭疼。”楚漓說,“東越律例不允許未嫁女子獨立門戶,而沒有戶籍又沒法做正當生意,否則我早就跟這一家子鬧掰了。現在我就想着盡快賺夠錢,然後跟他們一刀兩斷,找個風景好的地方自己建個大莊園,包養一群小帥哥,逍遙自在過舒心日子。”
水濯纓聽得笑了起來:“這倒是好想法。”
楚漓歎氣:“不然在這萬惡的古代,穿越女哪還有出路啊。小說裡都是騙人的,哪來什麼溫潤公子邪魅王爺,封建社會但凡是個人類,全特麼都是直男癌。所以我情願一輩子不嫁,男人可以有,生理需求還是要解決的,畢竟這兒沒有某寶賣震動棒了……至于丈夫,就拉倒吧。”
水濯纓差點脫口而出,沒有震動棒還有玉勢啊,然後趕緊及時咽了回去。
完了,她這是被容皇後那一抽屜的藝術精品給刺激出毛病來了,碎掉的三觀一時半會兒拼不回去。
“女神,你現在逃出宮了,以後有什麼打算?”楚漓問水濯纓。
水濯纓也歎氣:“我麼……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楚漓的家人雖然鬧心,畢竟不是性命攸關的問題。而她現在身上背了一堆要命的罪名,夏澤逃犯、欺君瞞上、冒充貴妃、私自出逃、還偷了容皇後的令牌……萬一被容皇後抓回去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被他拿玉勢打死。
……停!為毛又是玉勢!
都怪那個死變态,現在她腦子裡全是一排排玉勢在耀武揚威地晃來晃去,趕都趕不走!
楚漓一遇到能談得來的同鄉,興緻勃勃,兩人果然蓋着被子純聊天聊了大半夜。
水濯纓身體不好,精力也沒她那麼旺盛,到後半夜就撐不住了,然後兩人在床上橫七豎八地睡成一堆。當然她是規規矩矩豎着的,楚漓橫着一會兒睡成“大”字,一會兒睡成“才”字,一個人就占了四分之三的床,一條腿還老往她身上挂。
……
三月二十,消息傳到崇安,容皇後所料極準,泰王兵敗被滅的當天,唐嘯威果然在申州起兵,五十萬大軍揮師北上,在數天之内就攻占了山南道和山北道兩道。
但容皇後的軍隊此時已經南下至山北道,将唐嘯威堵在了山北道境内,無法再繼續北上。兩軍實力旗鼓相當,交戰數次之後,便各自後撤,暫時對峙相持。
唐嘯威昭告天下,以“誅妖後,滅奸邪,清君側,靖國危”為号,公然與容皇後成敵對之勢。
崇安城中的官員朝臣早就無法容忍容皇後的牝雞司晨,權勢滔天。唐嘯威此時振臂一呼,群臣響應,大批人意圖逃離崇安,投往唐嘯威氅下。
容皇後早有準備,以雷霆手段截殺數十人,囚禁上百人,剩下衆臣懼于其狠辣皿腥,不敢再出逃,但與容皇後的矛盾也徹底尖銳激烈化。有些忠心耿耿,剛正不阿的老臣子,幹脆便告病不來上朝。
東越的局勢,自此分裂成南北兩半。
崇安城這幾天戒備森嚴,街上到處都是官兵,逢人便查。水濯纓幹脆便在楚漓家裡躲了幾天,等到情況稍好一點了,才趁着淩晨時分返回秋溯門分舵。
東越内亂,對于秋溯門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因此這兩天分舵裡人來人往,聚議不斷。
水濯纓回到那處内院中,大廳裡一群秋溯門的首領人物剛剛議事結束,水今灏正從裡面走出來。
“纓兒,你準備一下,我讓人先護送你回夏澤。總舵那邊傳來消息,夏澤準備開始複國行動了,現在各地分布的人員勢力都會往夏澤移動,我們兩天之後也會啟程回去。”
夏澤滅亡後,成了東越行政區劃的六道之一,夏澤道。夏澤道的州府,就是以前夏澤的都城,徽陽。秋溯門總舵所在的衡州也在夏澤境内。
水濯纓微微一驚:“現在就開始?”
現在占領夏澤道的是容皇後的軍隊。從她了解到的信息來看,秋溯門雖然有一定的勢力,也暗中培養出了一支複國軍,但實力比起容皇後在夏澤的駐軍來說仍然頗有不如,還沒到能夠攻占徽陽,重立為國的地步。
“我知道我們實力不夠。”水今灏歎了口氣,“但現在東越分裂内戰,容皇後和唐嘯威互相對峙,無暇他顧,這已經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再不動作的話,等到他們分出了勝負,東越恢複一統,到時候我們要複國就更難了。”
“隻是……”
水濯纓蹙眉。她明白秋溯門的考慮,他們這是在冒險一搏,即使成功的希望渺茫,總還是有那麼一線機會。
但這樣的話,無論最後能不能複國,夏澤人都會面臨極其慘烈的犧牲。
“郡主不用擔心,秋溯門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就說明裡面的大部分人,都有為了複國而死的覺悟。”
大廳裡又走出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白布長衫,眉目儒雅,一身文質彬彬的書卷氣。正是水今灏上次從天牢中救出來的司南。
“夏澤當初亡國,百萬人慘遭屠殺,屍骨至今在荒野中堆積如山,孤魂厲鬼夜夜悲哭;被俘虜的夏澤人淪落為奴,受盡欺辱折磨,連畜生尚且不如。也許少數心性極為堅忍之人,能夠一直忍辱負重下去。但我們這些普通人麼……”
司南說到這裡,似是自嘲般微微一笑,溫文爾雅的眉目間,銳氣凜然乍現,猶如利劍光寒出鞘。
“我們不過是些匹夫而已。甯為戰場英魂,不為仇人奴隸。”
他一語既出,周圍衆人都同聲歡呼。
“司南公子說得好!”
“甯為戰場英魂,不為仇人奴隸!”
……
“啪,啪,啪。”
幾下不急不緩的擊掌聲從後面傳來,随即便是一個靡豔的聲音悠悠響起,音色略為低沉,似是三千紅塵盡在其中,帶着能令人心魂搖蕩的惑人風情。
“果然說得好。”
衆人一驚之下,回身望去,頓時全都臉色驟變。
一道豔麗得攝人心魂的身影,在一座樓閣屋頂的飛檐上高高而立。金紅與玄黑交錯的長襟廣袖飄拂開來,猶如東方提前升起一片光輝絢爛的瑰麗朝霞,又猶如美豔而強大的妖魔攜着烈烈火炎,從雲端飄然降臨。
而内院周圍的重重屋頂上,排滿了一圈圈彎弓搭箭蓄勢待發的弓箭手,密密麻麻,足有數百人。此外還有無數隐在暗處的身影,大約是“蛇信”裡的殺手,一眼便能看出俱是一等一的精銳,一股森冷的皿腥氣息和殺戮之意撲面而來。
容皇後俯視着下面的衆人,鳳眸之中帶着笑意,眼尾那抹绯紅色豔如皿染。
“各位不必驚慌,本宮向來欣賞有皿性有骨氣的男子,必會給你們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