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裡晔和晏染往西,水濯纓則是快馬加鞭南下。第二天上午,就在路上一個驿站裡面,碰到了帶着那個男嬰前來的“雀網”部下。
一看那個男嬰,結果讓她十分失望。那男嬰的容貌長得的确有幾分像是水今灏,也難怪會引起“雀網”的注意,但并不是小皇子。水濯纓在夏澤的時候抱過很多次小皇子,雖然當時小皇子才剛滿月,臉還沒張開,容貌和現在六七個月大的時候肯定會有出入,但她絕對不會看錯。
至于其他正好吻合的情況,應該隻不過是巧合罷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水濯纓本來是滿懷期待地趕下來,結果現在這個打擊受得着實不小。幸好她一向行事謹慎,沒有直接傳信給水今灏,不然水今灏受的打擊恐怕更大。
沒辦法,隻能讓“雀網”把那個男嬰送回原處去,她自己興緻缺缺地掉頭折返。被這麼大起大落地一折騰,優昙婆羅花的事情對她來說似乎都沒有那麼重要了。
水濯纓本來是要直接去涿州的,但是從這裡沒有直接通往西北方向的官道,隻能曲曲折折地繞道走小路,路程不見得更短,而且又難走。還不如選擇容易走的官道,先北上去崇安,再往西去涿州,這樣還更快一些。
到崇安的時候,水濯纓在皇宮中停了一停,換一身行裝,畢竟崇安去涿州也需要一天時間。
她到皇宮裡的時候,翰林院那邊有又一份剛剛破譯出的上古文獻傳過來,被“雀網”遞到了她的手上。
翰林院根本不知道蚩羅墓示意圖的事情,隻負責埋頭破譯上古文字。每破譯出一份文獻資料來,都是直接交到绮裡晔和水濯纓的手中,然後他們兩人再從這些文獻裡面找出相同的字,一一對應到蚩羅墓示意圖上面去。
這樣雖然進展很慢,但是能防止翰林院洩密。畢竟那邊人多口雜,又不好把人全關起來,關上好幾個月時間。要是蚩羅墓的信息流了出去,再像上次一樣引來一大堆人到燕嶺的話,那他們挖墓就更加麻煩了。
水濯纓看了看這份文獻。本來隻是随便翻開掃一眼,打算讓人先收着,等到她從涿州回來之後再慢慢對字研究。
沒想到,剛剛翻開文獻,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在上面定住了。
這份文獻上面,竟然是關于優昙婆羅花的記載。
而且篇幅還不短,有數百上千個字,是對優昙婆羅花外形和特性的詳細描述,它的功效作用,以及如何服用的細節等等。
水濯纓本來還想着這份文獻來得簡直不能再是時候,正好可以借此判斷一下涿州那邊的到底是不是優昙婆羅花,而不用浪費花來試驗。
如果真是的話,也能知道這優昙婆羅花應該要怎麼服用才是正确的。傳說中優昙婆羅花是神佛之花,為祥瑞靈異之所感,可治愈世間一切傷病。其實它應該也沒有傳說中這麼逆天,大約就是一種治病治傷效果特别好的藥材,用法上肯定有講究。
水濯纓一目十行地浏覽下去。然而,目光在落到其中一段描寫上面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此花雖名為花,實則形如白色圓珠,小者如赤豆,大者如棋子。無根無葉,蕊瓣難分,隻有一白色細莖,懸挂花苞,有如細絲懸鈴……不需水土日光,但需生長于黃金之上,黃金越純,生長越盛,可自行成倍繁衍。一離黃金,于頃刻之間枯萎零落;不離黃金,則千年萬年盛開不謝……”
水濯纓的目光就像是生了根一樣,直勾勾地盯着那幾行字,無法挪開。對着這些文字多看一秒鐘,她臉上的皿色就多褪下去一分,最終徹底變成一片紙一般的蒼白。
一股涼意從她的脊椎骨上緩慢地升起來,猶如無數條毒蛇帶着陰冷的氣息,從腳下爬上她的脊背,遊走到四肢百骸,抽走了她肺部裡的空氣和身體裡的皿液,讓她整個人僵硬地固定在原地,遍體冰寒。
跟着水濯纓的玄翼在旁邊看她定定地站在那裡,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張文獻,臉色是一片無法形容的蒼白詭異。落下地來,試探地問道:“皇後娘娘,可是出什麼事情了?”
水濯纓像是被驚醒一般,緩緩地從文獻上擡起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手腳冰冷,全身僵硬,一張面容雪白得毫無皿色。
優昙婆羅花形似白色圓珠,一般隻有指頭大小,無根無葉,隻有細莖懸挂……不需要水土陽光,長在黃金之上,千年盛開不謝……
她在羌留族地下宮殿的時候,曾經看見即墨缺把藏寶室裡那棵七寶樹上面懸挂的幾顆白色珠子摘下來,放進了他腰帶上的黃金鑲玉搭扣之中,而七寶樹的枝幹也是黃金的……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即墨缺什麼樣的世面沒見過,為什麼會看中這七寶樹上的珠寶,即墨缺回答她說那是用來避邪的舍利珠。現在想來,佛教七寶樹上懸挂的一般都是琉璃、珊瑚、砗磲、瑪瑙、琥珀、赤珠這些珠寶,從來就沒聽說過有挂着舍利珠的。
那根本不是什麼舍利珠,而是生長在七寶樹黃金枝幹上的優昙婆羅花!
即墨缺想必是早就知道優昙婆羅花的模樣,當時就已經認出了它們,但沒有露出任何端倪,一聲不響地把那些優昙婆羅花摘了下來,放進黃金腰帶搭扣中保存。優昙婆羅花隻要在黃金上面就可以生長,能在黑暗封閉的地下宮殿中數千年不敗,被摘下來立刻放到另一處黃金上,應該也沒什麼兩樣。
兩個人在那座地下宮殿裡面,各懷叵測心機。她看見牆壁上挂着的蚩羅墓線索圖,不動聲色地隐瞞了沒有讓即墨缺發現,而他同樣也不動聲色地在對她隐瞞他的發現。
那時候即墨缺應該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優昙婆羅花的作用。她和绮裡晔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孩子,在古代已經算是有生育方面的問題,而即墨缺以前在西陵璟王府的時候幫她調養過身體,也知道她身體不好,可能會需要這優昙婆羅花。
她和绮裡晔的身邊,應該有他安插的眼線,把他們正在尋找優昙婆羅花的信息傳到他那邊。隻要他一讓優昙婆羅花出現在世間,她和绮裡晔得到消息,肯定會趕過去。
而這一次……趕過去的隻有绮裡晔,而她被另一件事情攔了下來。
卑蒙人進攻夏澤,抓走小皇子為人質的事情,背後策劃者就是即墨缺,他肯定很清楚水今灏、齊望月和她都在尋找小皇子。他在這個時候,僞造出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吻合,疑似小皇子的男嬰,安置在東儀南邊,掐好時間讓“雀網”發現,把消息傳到她這裡,她肯定會優先先去确認小皇子的事情。
那個男嬰所在的地方跟涿州方向不一樣,這樣一來,她一來一回,必然要被耽擱至少兩天的時間。而這兩天時間,已經足夠绮裡晔到達涿州金礦礦山了。
即墨缺做這一項安排,目的是把她引到其他地方去,和绮裡晔分開,以保證隻有绮裡晔一人會先出現在涿州。
把她引開,而即墨缺現在應該又還不想殺她,那也就意味着,绮裡晔現在去的金礦礦山,才是有緻命危險的地方!
水濯纓猛然朝玄翼轉過頭來。
“……立刻傳信去涿州,别讓他們進那座礦山!這優昙婆羅花是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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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被标題騙進來的乘客們現在肯定都想拿40米大刀砍我……你們等一等,先讓我跑個40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