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最大的客舍得月樓。
此時得月樓外有一隊氣勢不凡的護衛護送着一輛馬車,往驿站的方向去了。
原本隐匿在得月樓附近的人大歎不好,派了人跟蹤甯玖的馬車,發現他們去了驿站便不再出後,心中焦急到極緻。
暗衛首領道:“速去禀報郡守,那甯玖似乎有所察覺,臨時轉移地方去了防守森嚴的驿站。”
下午時分,芳華園裡百花盛放,争奇鬥豔,文人騷客對百花或歌或詠,洋洋灑灑作出好些錦繡詩篇。
清河郡守與當地官員皆在現場賞花品酒,吟詠作詩,實在是風流至極。
今年的百花會由于有楚王的前來,場面更是比往年要熱鬧得多。
薛珩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清河郡守以及其他官員則在他的旁邊賠笑讨好着。
忽然有一小厮行至盧平面前,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
盧平雙眸微睜,面色一變,手中的酒液都不小心灑了幾滴。
驿站守備森嚴,若想成事的話比得月樓的難度要大得多。
這甯六娘臨時更換住所,莫非是有所察覺?
究竟是誰走露了消息?
盧平現在十分懷疑自己的手下裡面出了内鬼,可而今拿下甯六娘的性命才是頭等大事,是以清算手下這種事也隻有等此事了結之後再做。
薛珩坐在上首懶洋洋的用手支着額頭,左手把玩着手中的酒盞。
見到盧平面色有異,他眼眸微沉,借着眼睫毛斂住了眸中的情緒,唇畔的笑容似譏似諷。
盧平後腦微微冒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眼下這甯六娘既已有所警覺,若是錯過今晚,那後面下手必然會更加的難。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晚便将此事辦妥,也省得夜長夢多。
沉吟良久,盧平眸光一定,他對小厮招了招手,附耳在他旁邊說道:“這樣……你們如此行事。”
薛珩後面的玄二見盧平行為異常,不由壓低聲音問道:“主上,要屬下派人過去盯着嗎?”
飲下一杯酒,薛珩微微搖頭,“不必,想也是這盧平着了某隻狐狸的道。”
薛珩飲了口寡淡如水的酒後,索性扔了杯盞,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旁邊的東道主盧平見了他這般動作後不由的握了握拳頭,而後又生生忍住了。
盧二郎瞧見薛珩這幅狂妄的模樣,心中更是不屑至極。
忽有一人至盧二郎跟前,将他密切關注的消息告知他後,盧二郎神色微亮,隐晦地瞧了薛珩一眼,眼底滿是挑釁。
哼,很快就可以報了昨日宴會上的侮辱之仇了。
薛珩道:“若非溫琅那厮要死要活的要等着過了百花會過後才走,本王壓根沒興趣在這清河多呆。”
玄二道:“是嗎?屬下怎麼覺得你現在呆得挺開心呢,不是還有功夫看戲嗎?”不僅有功夫看戲,還破天荒的助人為樂呢。
玄二這番話顯然是意有所指。
薛珩側首,眼風冷冷地落在玄二身上,“功夫不見長,溫三的本事你倒是學了透。”
玄二連忙打哈哈,看了眼旁邊不遠的溫琅,“哪裡哪裡,三郎的本事屬下還差得遠呢。”
*
天幕墨藍,月亮若隐若現,隐約可見幾顆星子光芒閃耀。
甯玖從中午進了驿站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
瞧了眼漸漸暗沉的天色,驿站外蹲守了大半日的暗衛神情更加戒備。
他們全部身着夜行黑衣,黑巾覆面,身子弓着隐匿在暗處,如即将出擊的鷹隼,個個眸中都藏着極為淩厲的光。
早在将盧平的人引到驿站之前,甯玖便将甯珏以及紫蘇三婢給送到了醉春樓,并在他們的身邊留下了以季淩為首的十個護衛。
自從郡守府那夜的宴會之後,虞大家便對甯玖的态度尤為殷勤,幾乎是有求必應。
甯玖想讓幾個人在醉春樓暫住一晚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陳大家知曉楚王看中甯玖之後,心中又是高興又是忐忑。
她最怕的便是簪花會當晚,楚王不答應甯玖奏琴,如此一來,那她之前在甯玖身上付出的東西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所幸甯玖将他的兄弟暫時放在了醉春樓,如此也讓陳大家安了幾分心。
而甯珏等人身邊那十個護衛,陳大家也不覺得奇怪,心想這是楚王殿下愛屋及烏派去保護甯玖的兄長的。
此時此刻,甯玖正在屋中吩咐最後的事情。
“此次楚王來清河,一共有三百護衛,其中有一百五十名護衛同他一起住在郡守府,而剩下的一百五十名護衛便喬裝打扮,隐在這驿站當中。”
若非薛珩今早來驿站的時候,甯玖偶然聽了他和溫琅二人對話後,連甯玖也要被他蒙騙過去。
當時甯玖便不由得多看了薛珩幾眼。
越與此人接觸,她便發現此人的行事越周全。
此來清河他明面上隻帶了一百五十名護衛,實則暗地裡還隐藏着同樣的人數。若有人想要對他不利,錯估了他的實力,恐怕會死得非常難看。
當時薛珩還挑眉一笑,對着她說了句,“出門在外,總是得留個心眼麼,不是麼?”
這話相當于變相的承認了他在隐藏在驿站的一部分暗衛。
甯玖知曉的皇帝對楚王尤為寵愛,所以派給他的護衛必然不俗。
“今夜若盧平動手,那麼你們便将他引到楚王的護衛跟前,讓他們兩方鬥,我們人數有限,硬拼自然是抗不過盧平派來的人手的。屆時等到楚王和盧平兩方糾纏之際,我們再借機逃走。”
“這盧平既然受了永嘉大長公主的吩咐來殺我,不得手必然不會罷休,與其躲躲藏藏,倒是不如讓盧平和楚王對上。楚王為人尤為霸道,若盧平的人對他動了手,屆時不管動手的原因是什麼,勢必會吃不了兜着走。”
若一次不成,盧平必然會趁她在清河的時候殺她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解決盧平的最好方法,便是下個殺招,如此才好一勞永逸。
盧平想害她,那她便給他一塊硬骨頭。
隻是這塊硬骨頭啃不啃得下去就不是她關心的範疇了。
話說到一半,忽見外邊火光灼灼,一股濃烈的青煙不住翻湧。
甯玖眉眼一厲,“他們動手了,大家務必小心。”
周興等人點頭的,“六娘子放心,便是拼了屬下等人的命,我們也要将你成功的送出去。”
沖天的火光和滾滾濃煙中,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來救火啊!”
“大事不好啦,走水啦!”
驿站裡面存放着來往的各種信件,若是走水,興許會燒毀很多重要的情報,或許是邊關情報,或許是稅政之事……這些東西一旦被燒毀,其後果可想而知。
由于今夜不設宵禁,街坊還有花燈可觀,城内排得上号的風月場都在舉辦簪花會,所以今夜老老實實地待在驿站的人是極少數。
火光一出,驿站内的好些護衛都被引至了那處,防守頓時松懈。
在外面蹲守已久的暗衛首領一揮手,便見漆黑的夜幕中,身着夜行衣的人四面八方地朝着驿站而去
一些留在驿站因火而出的人一開門便見了這兇神惡煞的黑衣人往自己這邊而來,吓得屁滾尿流,忙不疊地将門關上。
門才剛剛關上,便被那些黑衣人用手中的大刀截住,挑開。
每個黑衣人的手中都有一畫像,若對方不是要自己要找的人便不管了,接着尋找下一個目标去。
這驿站裡面住的多是官宦人員的家屬,盧平雖想至甯玖于死地,可若誤傷了其他官員惹了不必要的麻煩,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可就麻煩大了。
所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找上門來,盧平并不濫殺。
盧平的暗衛在驿站内如過無人之境,很快便翻找了一大半房間。
但遲遲沒有尋到想找的目标,暗衛們不由得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頭,遲遲未見那人的身影,莫不是跑了?”
首領搖頭,“不可能,我們的人再此地布下天羅地網守了大半天,不可能跑的,繼續搜!”
未過多久,暗衛們忽然遇上了另一隊人馬。
還未等他們出聲,對方便不由分說的盧平的人厮殺了起來。
甯玖等人正處在一個隐蔽的房間内,見時外面機差不多了,甯玖道:“走。”
周興等人護送甯玖從一個事先勘測好的小道出去,由于盧平的人馬此時正和楚王的人苦戰着,所以這一路上甯玖他們根本就沒遇到什麼障礙,很快便從驿站的後門出了門。
撥開草堆裡面事先備好的馬匹,甯玖等人剛剛登上馬便見空中浮上了一層白蒙蒙的霧氣。
甯玖眉頭一皺,“起霧了?”
她又看了眼天色,此時月亮才剛剛升起,便是起霧凝霜也是深夜的事情,哪有這麼快起霧的?
甯玖雙眸瞪大,忽覺不好,“閉氣。”
然而晚了,在場的人齊齊覺得身子一軟,渾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幹了一般。
這哪裡是什麼霧氣?
分明就是軟筋散,而且是極為霸道軟筋散,他們剛剛不過是吸入一息,瞬間便覺手腳無力,四肢癱軟。
周欣咬牙切齒的道:“軟筋散!”
這軟筋散對于武功越為高強之人便越是有效,甯玖還勉強能在馬上穩住身形,一些武功高強的護衛,竟是不由得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可見這軟筋散威力之猛。
就在此時,幾聲踢踏馬蹄聲近,一隊人馬穿過那蒙蒙霧氣而來,當先那人的面上揚着張狂而又得意的笑容,在這瑩瑩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很是有些扭曲。
周興等人瞪大雙眸,欲要動作,卻是在原地掙紮了一番。
他策馬至甯玖的跟前,面帶不屑的笑容,隔着甯玖面上的面紗在她旁邊道:“我說過,這世上還沒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人。”接着橫臂一攔,就将甯玖掠到了他的馬背上,
說罷,帶着一群護衛揚鞭打馬而去。
甯玖咬牙,千算萬算,居然算漏了此人!
她算是明白了,跟什麼人作對,都不要跟蠢貨作對。
雖然她和薛珩并沒什麼關系,但好賴她也是薛珩昨日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上說要罩着的人。
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這個時候都不會來動她。虎嘴邊拔毛,這不是找死嗎?
可這人不知是太過愚蠢還是太過狂妄,竟絲不将楚王毫不放在眼底,轉眼就将她擄了去……
眼見甯玖被擄,周興等人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和位置被暴露了,甯六娘被那種人擄了去,若是遲一些怕是要遭。
思及此,周興咬破舌頭,以疼痛刺激自己,迫使自己清醒,他拉開了一枚信号。
紅色信号在夜空中炸響,尤為醒目。
醉春樓。
季淩等人正焦急的等待着甯玖的消息,忽見墨黑的天際掠過一枚紅色的信号彈,季淩面色一變。
“不好,六娘子危險,周興那邊情況有有異。”
季淩道:“留下三人在,其餘人和我一起前去營救六娘子。”
沉雪眉頭一蹙,止住季淩的動作,她搖了搖頭道:“莫慌,敵多我寡,若你們貿然前去也是死路一條。”
季淩道:“可周興放出了信号彈,說明現在的處境極為危險,若是我們不能及時趕到……”
沉香滿目焦灼,記得在原地團團打轉,“若是我們有足以與對方匹敵的人馬就好了,眼下可——”
沉香話未完,便被沉雪搖着肩膀,“你說得對,沉香!”
沉雪面色一瞬極亮,仿佛抓住了什麼救命的稻草。
她對季淩道:“你們先帶人去信号的地方,見機行事。”
“你和紫蘇留在這兒保護大郎。”沉雪指了指裡面的甯珏。
“那你呢?”紫蘇和沉香異口同聲。
沉雪匆匆往外走,“搬救兵!”
醉春樓二樓雅座内,薛珩和溫琅二人相對而坐,一邊瞧着下方娘子們争奇鬥豔的表演,一邊把盞言歡。
玄二捏着驿站那邊的玄衣衛發來的消息,“主上,驿站那邊有信傳來,說是有人今晚發動了夜襲。”
薛珩毫不意外,“這不是早就料到的事情嗎?”
說罷又瞧了溫琅一眼,“今早天早上從驿站走的時候,某人故意将我們還有一半暗衛隐藏在驿站的消息,透露了某個狐狸。既是狐狸自然懂得随機應變,我猜……眼下那小狐狸怕是借着本王的人手當擋箭牌,自己逃之夭夭了吧。”
溫琅卻是不以為然笑笑,一邊揚扇一邊道,“瞧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為了幫你嗎?”
薛珩和溫琅住在郡守府明面上整日裡吃吃喝喝,飲酒作樂,但實際上盧平的一舉一動都在二人的眼中。
他們早就知道盧平今晚要對甯玖下手了。
薛珩道:“罷,有玄衣衛在,盧平手底下的那些草包人還真不能把那甯六娘怎麼樣。你——”
薛珩話到一半,門外傳來了一陣砰砰的敲門聲。
“奴婢沉雪,有事相求,還楚王陛下開門。”
沉雪?薛珩忽覺這名字有些耳熟,一時間卻未想起來。
思索半天無果,薛珩皺眉,擺了擺手。
玄二開門道:“你還是回吧,我家主上——”
話未完,便見沉雪從自己的胳肢窩下鑽了過去。
這動作實在是太過突然,饒是身手敏捷如玄二也未能阻止沉雪進屋。
方才在外面,沉雪也不好自曝自家主子身份,進了屋後立時跪下對着薛珩道“我家六娘子有難,還望楚王相助,若楚王願意相助,奴婢這條命之後便是楚王的了。”
正在此時,外面的天空忽然亮起了一枚綠色的信号彈,薛珩和玄二一看面色齊變。
居然還有第三批人馬?!
薛珩眉眼一沉,“讓人在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你真是好樣的。”
此次跟在楚王身邊的同他一起駐紮在郡守府的人馬,乃是皇帝派給他的普通護衛。
而隐匿在驿站内的那批人裡有二十人乃是玄二手下正兒八經的玄衣衛。
玄二愕然,“不是主子你說,讓他們隻管攻進來的刺客,旁的不管嗎?”
話是如此,可當着二十名玄衣衛的人在眼皮底下被人截了胡,玄二這次的臉可想而知被打得多慘。
玄二面色一肅,“此事,我立刻去處理。”
沉雪道:“楚王殿下?”沉雪以為他們有事情要辦,不由得有些慌亂。
“莫吵了,吵得腦殼疼,我們這就去。”說完薛珩扔下杯盞,直接從窗戶躍出去。
溫琅瞧了瞧下面的表演,又瞧了瞧薛珩消失的方向,最後摸了摸鼻子,身形一展也跟了上去。
沉雪面色一變,卻又不由慶幸,這三人的輕功一個賽一個的好,六娘子應是有救了。
甯玖被蒙了眼,像一匹麻袋被扔在馬背上颠了半天,肚子裡的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所幸隻在馬背上待了一會兒,未過多久甯玖感覺身體一輕,而後被人提着扔到了一輛馬車之上。
車輪咕咕,耳旁的聲音也越來越嘈雜,光線也越來越亮,想必是進了鬧市區。
甯玖被蒙了眼塞了腿,加之吸入了軟筋散,此時是半分聲響也發不出。
忽地,甯玖隻覺面上一涼,面上的面紗被盧二郎給生拉硬扯的扯開了。
盧二郎的手指在她面上輕輕摩擦而過,她隻覺臉上好似被什麼惡心的東西爬過,沒由來的泛起一陣惡心,渾身的雞皮疙瘩顆顆豎起。
盧二郎有些瘋癫的聲音響起,“沒想到瑾娘竟是生得如此模樣,老子還是第一次瞧見肌膚生得這般水靈的小娘子呢?哈哈哈。”
“瞧瞧這臉蛋如玉,這手指如蔥,啧啧……真是個天生讓人肏的賤貨。”
說着說着,甯玖聽到了逼仄的馬車内,男子不斷吞口水的聲音。
她頓時覺得心中的惡心更盛了。
被黑紗蒙着的眼裡面清明一片,蘊含着森森地殺意。
“哼,他楚王算什麼東西?老子想要玩的女人,任憑天王老子來搶都不行!”
說罷又惡狠狠的道:“若你一會兒識擡舉,讓爺好好爽一遭,興許還能讓你好受一些,如果你不是擡舉的話,便不要怪我不客氣。”
他又埋頭細嗅甯玖的頸項,深深的吸氣,呼出的熱氣噴在甯玖的頸脖,讓她覺得身上的惡寒更盛。
“狗日的,擦了什麼香粉,居然這麼香。”
終于,他不再像狗一般聞甯玖了。
甯玖松了口氣。
“想必那楚王還未享用過你的滋味兒吧?瞧瞧你這水嫩肌膚,青澀的味兒,必然是個雛兒哈哈,我盧二郎真是撿到寶了。”
在盧二郎一路的絮絮叨叨中,終于到了他的目的地。
甯玖被蒙着眼,聽覺便尤為敏感,一段嘈雜的絲竹聲忽然傳入了她的耳中,聽此聲音似乎隔得很是有一段距離,同時随風而來的還有一股濃郁的化不開的脂粉味很快。
盧二郎帶她來了什麼地方,已經不難猜了。
但此事他們所處的地方尤為僻靜,想必此地應是一個風月場所的後院。
盧二郎讓自己的護衛在外面守着,而後把甯玖扛在肩上踢開了門。
甯玖隻覺身上一痛,被扔在了一個榻上。
這盧二郎雖是個色中餓鬼,不過讓甯玖慶幸的是他是個有講究的色中餓鬼,讓她還有一段緩和的時間。
他将甯玖放在榻上後對她道:“我的瑾娘,你且等等,待我沐浴之後,再來與你大戰個三百回合,屆時必讓你欲仙欲死。”
說罷,他便去裡面的淨房,褪了衣衫,跨進早已備好熱水的浴桶當中,細細的搓洗起來。
甯玖不由慶幸此時自己被蒙了眼,否則若瞧見他模樣,怕是得受不吐出來。
甯玖前世學過些内功吐納心法,雖然隻是些皮毛,但也足以派上用場。
剛才她一路上安安靜靜,不哭不鬧,為了保存自己的能量。
她正随着内功心法的呼吸方法,消解着她體内軟筋散的藥效。
方才她中了軟筋散後,隻覺得全身都化作了一灘水,軟綿綿的提不上勁,可現在她的雙手和雙腳已經可以動了。
興許是對這軟筋散太過自信,所以盧二郎并未将甯玖的手腳束縛。
隻要手能動就好。
甯玖微微揚了揚唇。
她輕輕松松的将左手手環的暗扣打開,彈出一個淬了毒的銀針。
這個手環名為千機環,乃是她阿娘的遺物,是當年他外祖父特意為她阿娘打造的,表面上看來是手環,實際上裡面可調節銀針和鋒利的刀刃,是女子防身的絕佳之物。
以前這裡面的東西都是無毒的,從甘泉宮回京後,甯玖便将裡面的銀針和刀刃都淬上了沾之即死的劇毒和一些慢性毒藥,以備不時之需。
這東西還沒沾過皿呢,如今正好拿這個盧二郎開刀。
終于,隔間的水聲停止了,想必那盧二郎已然沐浴完畢。
盧二郎本想隻着一條亵褲,将自己發達的肌肉線條和結實的兇膛露在外面,以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
好教這個陸瑾娘知曉他的身材是多麼的棒,豈是楚王那種小白臉能比的。
可當他低頭,看到身上被薛珩劃出來的那幾個皿痕後,不由恨得咬牙,雙拳狠狠的朝水面砸去。
哼,這個楚王不過是個隻會吃喝的廢物王爺,竟敢如此羞辱他。待他今晚搞了他看中的女人,屆時看他還得意什麼?
這麼一想,盧二郎頓覺快意了許多。
放棄了赤膊出去,盧二郎隻好穿上一層純白的中衣和亵褲,赤腳走至榻前。
他上前将覆在甯玖雙眼的黑紗取掉,果不其然的瞧見了一雙比他想象中還要美麗的眸子。
她的眼極美,黑白分明。此時裡面已滿了潋滟水光,似乎因害怕而至,朦胧的水汽氤氲着在雙眸間,仿佛下一秒裡面的水滴便要滴出來。
這樣一幅美人含淚的模樣,更是讓他心中有種想征服她的沖動。
盧二郎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隻覺身上更熱了起來。
好一雙翦水雙瞳,好一個冰雪美人。
盧二郎對上這樣的眼神,破天荒的起了些憐憫心,“以前有人碰過你嗎?”
甯玖低頭,長長的睫羽聯住了眼中的冰冷,搖了搖頭。
死到臨頭,就讓你多些不切實際的念想吧。
這幅樣子落盧二郎在眼中,自然就被理解成了一副羞澀難當的模樣。
“沒有?!”她的回答更讓他心潮澎湃。
“很好,本來爺打算狠狠的收拾你的,但瞧着你如今這模樣,倒叫我生了幾分憐憫。你若肯願意好好伺候我,那我便溫柔些,今後跟着我也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我盧二郎在清河吃香喝辣,好處少不了你的。”
“至于楚王,你就别想了。聽說這楚王脾氣特别怪,若是别人碰過的東西,他必然不會再碰。所以你今夜跟了爺後,便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吧,屆時你破鞋一隻,人家楚王哪裡還看得上你?”
甯玖愣了一瞬,而後以側臉對着他,複又點頭。
盧二郎一喜,不由得抓住甯玖的手腕,“你真願意跟着我?”
甯玖好容易才憋出幾滴眼淚,她擡頭做足一副無害模樣,對盧二郎道:“當然了,今夜跟了你,我日後還能跟着誰呢?且二郎乃是郡守之子身份何等尊貴?跟着你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自是願意跟着你的。”
一邊忽悠盧二郎的同時,甯玖一邊察覺到自己身上氣力又恢複了幾分,不由得欣喜。
盧二郎雙眸一紅,再也忍不住了,“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快些安置吧!”
盧二郎掩不住猴急,伸開他的大手便朝甯玖身上的衣服抓去。
春衫本就輕薄,哪裡經得起他這般大力的撕扯,三兩下甯玖的一身衣服便被盧二郎撕得不成樣子,像是幾個破爛布片挂在身上,隻剩下一繡着垂絲海棠瑩白色小衣。
瑩白的肩,尖漂亮的鎖骨,細若凝脂的皮膚……
在燈光的照耀下,甯玖裸露在外的肌膚仿佛透着一層瑩瑩的珠光,活色生香。
她的肌膚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實在是白的不像話,映襯着她那不點而朱的唇,整個人顯得格外嬌豔。
盧二郎閱美無數,可生平還是第一次遇到僅憑一個眼神便讓他心蕩神馳的。
盧二郎一愣,而後面上的笑容更甚,“看來我得瑾娘是等不及了,那就如你所願,哈哈哈……”
說罷他跪在塌上,身子朝着甯玖慢慢俯了下來。
甯玖借機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盧二郎面色大喜,興奮的道:“哈哈,美人被爺的魅力折服了,主動投懷——”
話說到一半,他面色突然一僵,眸中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隻覺頸側突然傳來了一股極緻的疼痛,而後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幹一般,雙眼一白,便失去了知覺,砰的一下砸在甯玖的身上。
甯玖松了口氣,眸中寒光乍現,這毒可真是不賴。
甯玖想要推開他,但由于軟筋散還未恢複,這盧二郎的重量着實不輕,便推得極為緩慢。
正在此時,甯玖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幾聲細碎的腳步聲。
甯玖眉眼一凝,以為是盧二郎的護衛,咬了咬牙,于是便嘤嘤哼叫了起來。
聽到腳步聲消失,甯玖心中微松了一口氣。
還未等她将心完全放下,下一秒隻聽砰的一聲響,房間的大門被人從外頭強制踹開了。
借着眼角餘光,她似乎瞥見了一片紫色描金的華麗袍角。
甯玖口中的哼聲戛然而止,面色僵住。
薛珩走至塌前,居高臨下的瞧被昏死過去的盧二郎壓住一半身軀的甯玖,雙眸輕眯,神色很是有些古怪,“看來,你還挺享受的。”
甯玖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
眼下這種尴尬的場景,是她活了兩輩子都未曾遇到過的窘迫。
他聽到了,他肯定聽到了……甯玖神色一僵,面皮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生平第一次在人面前爆紅了臉。
她慌亂極了,不知道該看哪兒,眼亂瞟幾圈,最終落床榻的裡側。
“你……閉嘴!”
出口的聲音,讓二人同時一愣
薛珩表情愕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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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這種場景,可以說是相當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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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更新都在下午18:30吧,我想恢複早上更新,然而現實是根本碼不完那麼多字(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