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金家,崔家的,都是魚台縣内頭等大戶,現在都紛紛出糧出人,又是幫忙,又是巴結,可讓大夥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這兩家大戶才入營三天,進去的人全都被抓了,連帶着家宅也被如狼似虎的徐州人抄拿,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接下來居然是送到衙門問罪,罪名也很快流傳出來,就是邪教妖孽,意圖謀反,斬立決!
百姓們可不知道什麼秋決,隻知道這邊斬立決,立刻砍瓜切菜一樣殺了十幾個,其餘的全都被帶到徐州那邊做苦力去,這夥徐州人真狠,大家都是戰戰兢兢。
“蘭姐那邊安排人和聶黑那邊一起設了圈套,在馬廄倉庫那邊留下暗記,然後金家和崔家的人真上鈎了,還派人在營外等着,這才确定他們就是聞香教派來的奸細,搜身搜查,發現他們家裡預備着兵器,還有人帶了毒藥進來。”劉勇悶聲禀報說道。
趙進站在營地下風處的空地上,那邊彌漫着濃烈的石灰和藥材的味道,十幾具屍體躺在那邊,這些屍體不是什麼本地金家崔家的,而是跟随進入山東的徐州武人騎兵。
“拷問搜檢,人證物證都是詳實,金家和崔家的确是山東聞香教的教衆,說是受了他們會主的指使,伺機起事,還招供說其他人都不願意過來,隻有他們兩家正好在魚台縣拒絕不得。”劉勇繼續說道。
趙進臉色很不好看,他看着地上的那些屍體說道:“如果讓這些徐州英雄選擇死法,我看他們甯願戰死在沙場,也不願意不明不白的死在這些愚蠢無知的教衆手裡!”
“進爺,這邊已經傳令下去,沒有允許,沒有三人以上,任何人不能随意進入村莊補充食水和借宿。”邊上的陶貴開口說道,他是馬隊連正,又是從前江湖綠林出身,這次就是他負責聯絡。
說完這個之後,陶貴看看吉香和劉勇的神情,又是補充說道:“他們也是大意了,真正老成的角色都是自己帶足了食水,就在野外宿營,這些人弓馬武技都不差,可小心謹慎卻差了些,去村子裡顯擺徐州的威風,還借機讨要好處,卻沒想這邊村莊大都是信奉教門的,他們這麼去,就是自己送上門去。”
那些跟随趙字營的徐州武人,有很多出去了就沒有回來,之所以被發現,是因為内衛隊布置在這邊的眼線,發現有馬具兵器和不錯的馬匹售賣,在魚台縣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這樣齊整的家什,結果一查發現卻是那些消失的徐州騎兵,這些人出外遮蔽偵查,覺得村莊百姓無害,比不得自家武人強橫,進去讨要食水打聽消息,卻沒想到被人暗算謀害。
當查出三個人的屍體之後,趙進索性将能撤的徐州武人都撤回來,篩檢一遍,真正老成的二十多個被派出去,其餘的糾集成一隊,又從徐州那邊調來四百團練,配上内衛隊的眼線和人手,在魚台縣和金鄉縣的部分地方搜檢村寨,結果又有這十幾具屍體被搜了出來,目前外面還有幾個失蹤的,怎麼想也是麻煩了。
更讓人氣惱的還不是這個,有幾個村子是聞香教的教衆,認為趙字營是來禍害地方的妖孽,而更多的村子純粹就是謀财害命,看着那坐騎馬具什麼的都值錢,又是個跑單幫的,琢磨着兵荒馬亂沒人在意,索性下了殺手。
“所有參與的,都押回莊園裡做苦工,這些人所在的村寨,等打完之後,也全部遷往孔家莊那邊做苦工,孔家莊那邊的莊丁,沛縣和豐縣的莊丁,有些表現好的就選出來,讓他們來山東成家立業。”趙進語氣裡帶着些森然。
邊上劉勇肅然答應,趙進沉吟了下,又是開口說道:“這些教訓要和咱們的家丁說清楚,雖然他們嚴守規矩不會懈怠,可千萬不能馬虎,眼前這都是教訓。”
“請進爺放心,咱們家丁馬隊各個勤謹,絕不會如此大意。”站在邊上的陶貴大聲說道。
“懂得窺伺,馬術精良的都是鞑子出身,他們對路不熟,路熟的騎馬又比不上那些草原上出身的,兩面都能兼顧的能有三十個嗎?你們還得好好去練!”趙進對陶貴沒有一點客氣,陶貴臉色頓時變得尴尬。
“這些人都按照戰死算,撫恤要給足,家裡子弟想要進趙字營或者雲山行,要盡量的滿足。”趙進沉聲說道,邊上的劉勇連忙答應。
趙進沉默了會,長出了口氣說道:“現在的山東就是敵國,要處處小心。”
邊上人還沒跟着搭話,卻有一名親衛快步跑來,到了十步外揚聲說道:“進爺,探馬蔡華軍有十萬火急的軍報。”
“蔡華軍?”這個名字大家都不陌生,陶貴臉色更是一變,連忙說道:“他回來了,還以為出了事情。”
蔡華軍也被認為是失蹤了,誰也沒想到他突前那麼遠,趙進點點頭,陶貴當時是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擔保蔡華軍,因為當年在綠林上打混的時候,這位蔡華軍很是照顧同鄉,他們一直牢記在心,趙進之所以記得,則是這蔡華軍和那蔡舉人相關,經曆出身實在是特殊了些,讓人不可能忘記。
“帶過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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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字營核心議事的時候,能在場的外人不多,這次卻和其他幾次又有不同,多了個很讓大家意外的人,或者說一下子多了兩個,是洋人路易主仆,即便以陳昇的沉穩,也禁不住多看幾眼。
“你确定那是火炮?”
“小的若有半句假話,便..”
“不是要你賭咒發誓!你能不能畫出來!”
蔡華軍臉上有些古怪,心想這畫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照做,用樹枝在地上劃出了大概的形狀,不會繪畫,自然歪歪扭扭的樣子,但大概意思出來了。
趙進滿臉肅重神情,卻是攤開了個本子,拿起炭條在上面大概描畫了幾下,盡管他也沒有美術功底,可從小在本子上畫出自己記憶畫的多了,自然熟練,沒多久一個火炮炮身被描畫出來。
“是這個嗎?”
“進爺了不得,畫畫這麼像,就是這個。”蔡華軍倒是懂做,先奉承了句,然後點頭肯定。
本以為這就告一段落,卻沒想到趙進的畫筆沒有停,卻在那紙上繼續描畫,然後喊來那洋人主仆,在通譯和生硬官話的幫助下,又是畫出了些東西,又将蔡華軍叫到跟前問道:“你看到有這些了嗎?”
蔡華軍看過去,卻是一對大車輪,好像是大車下面連着車軸卸下來的輪子,上面還有槽子,車軸上還有一根彎曲的“尾巴”,這圖上單獨一樣他都認得,可組合起來卻看着糊塗,當下搖了搖頭。
趙進用炭筆在那對大車輪上畫了個圈,又是沉聲問道:“這個你看過沒有?有沒有看到拆下來的車輪,或者疊放?”
距離這麼近,蔡華軍又是個有膽略的,自然能看出來趙進的緊張,他倒想不通為什麼緊張,但心裡卻有計較,這次自己搞不好真的立下大功了,心裡這般想,臉上卻是很笃定的搖頭确認:“小的距離很近,看得真切,又是有些大木闆,還有幾個大木箱子,進爺所說的這種卻是沒見到。”
趙進臉上流露出一絲放松,但随即又是鄭重起來問道:“你說的這些可都屬實嗎?”
對這個問題,蔡華軍早有準備,詢問了一句,将自己的戰利品一樣樣拿了進來,在回營之前,他當然換回了趙字營的衣服,看到明軍偵騎的兵器衣甲還有證明身份的東西,以及得到馬隊确認的明軍戰馬,蔡華軍所說的這一切得到了确認。
在趙進的帳篷中,大夥看向蔡華軍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充滿了敬佩,不光打聽回要緊的消息,還斬首兩級奪馬而歸。
“如果這次打完,确認了你禀報的消息,那你就立了大功,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到時候蔡家可以回來,但以後你們蔡家人要多習武,那些讀書的也要去雲山行學管賬做事,然後,你這一身本事,在家閑着太可惜了,出來幫我做事,會有個配得上你的位置。”
聽到趙進的承諾,蔡華軍心裡一陣放松,“出來做事”這四個字卻讓他有些為難,不過在這個場合上也談不上什麼推辭,猶豫了下,鄭重大禮拜謝。
“從現在開始,跟随的徐州義勇編為一連,連正就是你蔡華軍了,先歸在親衛隊之中,吉香和劉勇都能管你!”趙進随即說出了安排。
原來不過是江湖武人,陡然就是趙字營的連正了,這提拔可真是罕見,即便是陳昇、石滿強和吉香、劉勇他們幾個,都有些愕然和糊塗,心想這蔡華軍有功不假,不過看到幾門火炮,斬殺兩名官軍偵騎,這就值得這麼提拔嗎?
這樣的提拔,蔡華軍也是知道份量的,再怎麼想推辭,也是恭敬跪下磕頭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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