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篩查下來,那些藏在民宅裡的聞香教流民全部被找了出來,若有抵抗,自然是格殺勿論,還有人想要逃避,趁着搜查這邊就翻牆入戶,可此時除了趙字營的家丁外,全城禁止上街,街口有人站崗警戒,房頂上有人瞭望,街道上有騎馬家丁巡邏,這些想逃想躲的反而更快被發現。
而且他們在城内的時候,的确把濟甯百姓糟踐苦了,根本沒有人可憐他們,更不願意收容,在兵刃威逼下屈服,可一有機會就要向趙字營通風報信,告訴他們自家藏着流賊。
這搜查沒有什麼例外,不管你是什麼文人士子,富貴豪強,又或者什麼酒樓青樓,也不管你昨日有沒有應趙字營進城,女眷内宅不會進去,但能看的一定要查看明白。
這真可以說是天羅地網了,濟甯城内百姓都要呆在家中,這就保證了所有人都被分割在一個個宅院裡面,一旦跑動就會被趙字營發現,可不跑動就隻能束手待斃。
且不說百姓們不會包庇,帶路的那些吏目差役、江湖中人、豪奴家仆都是地頭蛇,他們眼睛毒得很,更有在徐州兵馬面前邀功表現的心思,稍有不對都會被他們發現,各處根本藏不住人。
大軍會戰被摧枯拉朽,守城被大炮轟破,巷戰被輕易掃蕩,藏匿各家的聞香教亂軍信衆早就心喪膽寒,沒有任何戰鬥的意志,被發現之後都沒什麼抵抗,乖乖束手就擒,但依舊有死傷出現,不是趙字營動手,而是被他們威逼禍害的百姓忍不住。
徐鴻舉和夏仲進以及他們身邊護衛三十餘人是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中被發現的,這家大戶滿門上下都被殺了個幹淨,被發現的原因也很簡單,大門緊閉,不肯打開接受盤查,然後帶路的本地江湖人自告奮勇的翻牆進去,還被院子内的人殺死,這直接引來了一個連隊的家丁。
撞開大門後,披甲家丁平端長矛列隊向内推進,有那自恃武勇沖上來的根本沒辦法靠前,直接被長矛刺殺,等到更多的人湧進院子,那就更沒什麼抵抗可言了,夏仲進武技很是出色,手持樸刀逼退了兩撥家丁,然後被五杆火铳打死在客廳内,徐鴻舉也是拼死一搏,可身上中了兩箭,站不住,拿不住,隻能束手就擒。
“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們!”徐鴻舉咬牙切齒的發狠說道,滿臉堅貞不屈的表情。
趙字營的家丁已經問出了徐鴻舉的身份,賊首居然在這裡,濟甯城内的帶路人等各個眼睛發光,這等活口可是代表着大功勞,送到進爺面前還不知道會得什麼獎賞,沒想到領隊的連正直接抽刀走過去,看着就要殺人。
别人納悶,徐鴻舉卻慌了,在那裡吼道:“我是中興福烈皇帝的親弟弟,我是徐鴻舉!”
“進爺吩咐,見到就殺了,沒什麼可問的,也沒什麼好理會的!”那連正淡然回答,然後手起刀落,這徐鴻舉臨死之前還是滿臉不甘。
有那心思通透的倒是能猜到這徐鴻舉所想,自己就算身死,也鬧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也算一方豪雄,怎麼也得面見趙進,大義凜然的痛罵幾句,滿是英雄氣概的赴死,日後江湖上提起也會豎起大拇指,可現在這樣子,對方并沒有高看一眼,和街上那些求饒逃跑的普通流賊沒什麼區别,自然覺得被瞧不起了,心有不甘。
在濟甯城内各路人物的眼中,這徐鴻舉的确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聞香教沒有作亂的時候,徐鴻舉來到濟甯城,那是要被當做第一等的貴客來接待,等鬧成這麼大的亂子,好歹也是反賊的頂級頭目,沒想到趙字營這麼看不上,那徐州兵馬到底到了什麼程度,稍微多想想都覺得震撼異常。
這邊發現了徐鴻舉和夏仲進,其他聞香教的大小頭目也都是被發現,沒有什麼活口拷問,都是死路一條,不過也不是棄之不理,腦袋還是被砍下來用石灰大概處置下,這個還是有用處的。
這樣的篩查一直持續到快要天黑,太陽還沒有落山的時候,篩查已經到了尾聲,這樣的搜捕是越到後面越快,何況趙字營還不斷派人敲鑼巡街,許諾投降不殺,很多人都是主動走出來的,到了這個時候,昨日還擔心不已的濟甯上下都是放下了心,同時也都是瞠目結舌,這麼篩過一輪,即便城内還有漏網之魚也掀不起風浪了,本城團練青壯自己就可以平定。
天黑之後,第一大隊和第四大隊也是出城駐紮,那邊的俘虜更多了,揀選看押需要更多的人力,第二團負責城防,親衛隊拱衛趙進一幹人,濟甯上下除了震撼還是震撼,他們從沒見過如此有規矩的軍隊,從攻破濟甯,到沿街搜查,這都是發财痛快的好機會,可每一名家丁都是規規矩矩的做事,沒有人滋擾百姓,也沒有人中飽私囊。
若放在平常,這樣守規矩的營頭反會被認為沒皿性沒戰力,可城外城内這屍山皿海的殘酷殺戮擺在眼前,誰又敢說徐州兵馬不強,震撼之下的濟甯士紳豪強還有書生百姓們都想到了一些不敢想的事情,心思活絡的已經有了更遠的打算。
且不說豪強士紳人等紛紛要求見趙進,要出錢出糧勞軍,頗有些身份貴重的人物要把自家妹子和女兒送給趙進做妾,還有要送自家子弟去徐州做事的,書生士子裡更是有獻計獻策,彰顯自己有治國平天下之術,不過大都是秀才,有舉人功名的,又沒有在這次聞香教破城中被波及的,則是羞羞答答的寫信或者派人,先表達自己的善意。
對這些,趙字營表現出客氣但是冷淡的态度,錢糧接受,子弟從軍再議,其他的一概不理,而且對于這自覺身份不低要求見面談的,也都是不見,濟甯上下也是無可奈何,大家甚至連惱怒的心思都提不起來,趙進的确有這個資格不見大家。
城内紛紛嚷嚷趙進都沒有理會,他在和徐州參将周寶祿面談,兩人就在陳榮啟的一處别院内,本來應該是花香陣陣的院子内卻有一股難聞的石灰藥材味道,若是細心些還能聞到臭味,因為院子内擺放着一個個敞口的木盒,盒子裡放着用石灰藥材保存的首級。
“周大人,從徐鴻舉向下共七十六名流賊頭目首領,他們的腦袋都在這邊,戰死流賊的屍首都被焚化,首級也被留下差不多能有幾千顆的樣子,俘虜也會留下兩千出頭,濟甯上下也都明白得很,最起碼官面上會說是周大人你率領徐州兵馬平定的亂局,你屬下三千兵馬已經在開拔的路上。”趙進侃侃而談,他身後站着吉香,吉香臉色有些不滿,看向周參将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周參将沒理會吉香的反應,他身架已經有些佝偻,鬓角的頭發已經全白了,這也就是兩年光景,從前的周參将可是标準的武将模樣,壯碩高大,須發不見一絲霜色,從前那股威猛更是不見,反倒多了幾分憔悴,看起來就是個老人樣子。
聽趙進說完,周參将客氣的欠欠身,略一琢磨,禁不住失笑說道:“趙保。。公子這是送了老夫好大功勞,等兵部核實了,老夫少不得有個總兵做做,運氣好還能封個伯爵,楊國棟這次大敗,楊肇基一直不動,老夫十有八九會做這山東總兵了。”
流賊攻破濟甯,截斷漕運,大敗官軍,這樣的聲勢,這樣的破壞,自然被朝廷重視,收複濟甯,斬殺流賊近十萬,又有賊酋授首,這樣的大功勞報上去,高官厚賞肯定跑不了的,參将周寶祿自然盤算的明白,他這麼說,趙進不動聲色,吉香卻更是不滿。
說完這些,參将周寶祿隻是看向趙進,歎了口氣問道:“趙公子,你也是衛所出身的,又有個百戶的身份,這功勞如果你自己拿了,以老夫的估計,一年内實授個遊擊是有的,若是朝廷和南直隸的大佬們懂得,兩年内這徐州參将就是趙公子的了,日後更是不可限量,趙公子,老夫年紀大了,膽子也小了,隻想着能和全家老小一起太平養老,這富貴你自己留着如何,也是光宗耀祖的正途啊!”
遊擊已經是高等武将了,起碼要有四品才能坐上,至于參将更是鎮守一方的大将,能到這個位置,已經快要觸碰到大明武人的頂層,或者說已經是頂層中人,如果是趙進之外的人,即便有大功有實力也未必能做到,可趙進是徐州衛出身,家裡還是個世襲百戶,這可是大明武将的正途,很多事都是理所當然的。
聽周參将娓娓道來,吉香的眼睛卻睜大了,别的不講,這遊擊和參将兩個官位代表着什麼,有這怎樣的份量,他可是心裡明白,沒想到自家大哥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周大人,這是你的功勞,和我無關。”趙進回答的很簡單。
那邊周參将搖搖頭,又是說道:“其實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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