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讓他臉色這麼差的不隻是後怕,劉勇瞥了眼不遠處的餘緻遠,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清江大市這裡人來人往的實在太多,放火恐怕在散市那時候,那時人更多更雜,有眼線的那幾家店也沒被燒,在大市這裡恐怕什麼也查不出來,小弟沒有太好的辦法,隻能今晚鎖住這邊,明天一家家店排查過去,大哥,若是方便,小弟想從徐州衙門裡調幾個捕快差役過來,他們更懂些。”
趙進能聽明白劉勇的意思,做這麼多措施,無非是盡人事而已,想要查出來什麼實在太難。
“查,仔細的查,外人做事沒咱們仔細,隻要有破綻就會被咱們抓住。”趙進斬釘截鐵的說道。
劉勇歎了口氣,但還是點頭答應。
餘緻遠注意到趙進和夥伴們的臉色都不太好,他知趣的走遠開些,隻是牛金寶依舊垂手跟在趙進身後,也不管那邊正在講什麼機密。
說話間轉過一個街角,猛聽到前面有人驚呼,卻能看到某處亮了下,緊接着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道:“走水了!”
“快過去救火,還他娘的愣着幹什麼!”劉勇大聲喊道,嗓音都有些尖利,這邊都能看到亮光,這火勢肯定不小。
“别是沾到油的東西着了。”劉勇咬牙說道,正在街面上忙碌的趙字營各路人馬急匆匆的跑過去。
趙進深吸了口氣,本來宴請餘緻遠氣氛很是輕松,他心情也不錯,可突然之間就出了這樁事,氣氛陡然變得緊張,本以為清江浦已經穩穩拿在手中,沒想到還出了這樣的亂子,除了錦衣衛之外,還有多少居心叵測的敵人在暗處。
“控制不住火勢就拆掉周圍的店鋪,甯毀一家,也别讓這大市全都遭殃。”趙進叮囑說道。
街道上已經混亂起來,那起火的店鋪以及周圍有人向外跑,而趙字營的人手正朝着那邊趕過去,彼此推擠,很是麻煩。
“着火了,着火了,突然就着火了!”一名店鋪的年輕夥計,失魂落魄的跑過來,嘴裡不住的叫嚷,看着也是吓昏了頭,趙進他們已經朝着路邊讓了讓,這夥計居然沖着跑了過來。
站在趙進前面的兩名家丁伸手去擋,卻沒想到這夥計突然間發力加速,直接撞開了阻攔,出現在趙進眼前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把匕首。
街上燈籠什麼的都有,街道上還算明亮,餘緻遠酒量不差,剛才也沒有喝多,此時反應的很快,他能看清發生了什麼,意識到殺機和危險,餘緻遠下意識的就要後退。
他這邊後退,王兆靖卻是向前,那人剛撞開兩個家丁,王兆靖已經向前邁步,邁步時反手抽劍刺出,動作一氣合成,利劍直刺那“夥計”的心口,劍刺入,那“夥計”的動作戛然而止,仆倒在地上。
王兆靖抖了抖劍上的皿,還劍入鞘,在趙進身後的牛金寶已經把短刀握在手中,作勢想要投擲,看到前面刺客解決,動作這才停下。
“原來放火是為了這個..”趙進冷笑說道,事到如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話說了一半,趙進身邊衆人剛抽出兵器,路邊跑來救火的幾個人突然發難,他們手裡拿着沙桶和水桶,就在這個時候朝着趙進他們就潑灑下來,趁着這措手不及,直接沖上。
沙土迷眼,那邊剛潑灑出來,趙進就用手擋住了眼睛,下意識的後撤兩步,直接摸出了佩刀,擡頭看過去,看到劉勇和王兆靖已經擋在了他身體兩側,身後是兩名家丁,而身前站着牛金寶。
剛才突襲發動,牛金寶已經來不及擋在趙進身前,他沒有閉眼或者用手擋住,隻是眯着眼睛,一手短斧,一手短刀,直接朝着對面兩個沖來的人投出,那兩人猝不及防,一人被斧頭劈中額頭,一人被短刀貫穿了兇膛,直接仰倒。
趙進後退,牛金寶側身邁步,卻繞到了趙進的身前,第三名刺客已經沖到,刺客看着面前的牛金寶,沒有絲毫遲疑,手中短刀向上一撩,左手一抖,從袖口落下一根鐵刺,狠狠朝着牛金寶的大腿紮過去,刺客已經看到,牛金寶身後就是趙進。
牛金寶沒有躲避,他現在已經赤手空拳,他左手向下一斬,直接切中對方的手腕,右拳卻是直擊。
身高臂長,迅捷剛猛,簡單動作,卻極為有效,那短刺眼看就要碰到牛金寶的時候,刺客整個人的動作停滞,軟軟的撲倒在地,牛金寶這一拳直接打碎了他的喉結,因為力量太大,連脖頸直接擊斷。
盡管還是空着手,可牛金寶沒有去撿兵器,隻是擋在趙進身前,警惕無比的環視四周。
倉促間動作,衆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護着趙進,餘緻遠被直接閃在了外面,好在刺客也沒有去理會他,他被淋了一頭沙子一頭水,現在滿頭泥土,狼狽異常,此時驚魂稍定,反應過來些,看着一幹人圍着趙進,餘緻遠下意識的就要湊進來,剛到跟前,卻被牛金寶毫不客氣的推了一把,猝不及防,踉跄幾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短短片刻,三人在牛金寶面前斃命,這高大壯漢未免太勇悍了些,連帶着刺客都被吓住,看着面前同伴趴在地上,這人後退兩步,看着要逃,這時趙進已經從牛金寶身後閃了出來。
剩下的那名刺客居然停了下來,然後吼叫着沖上,嘴裡大喊:“妖孽受死!”
“要活口!”趙進隻說了一句。
“喀嚓”聲響,那刺客慘叫一聲,拿刀的手已經被打斷,沒等他還有下一步的動作,牛金寶已經卸掉了他的下巴,手臂關節也是脫臼。
這邊的街道已經安靜下來,有人去救火,但内衛和親衛們已經把這邊徹底封鎖起來,所有非趙字營的人都被勒令趴在地上,稍有亂動刀槍就比過去了。
趙進走出來,拍了拍牛金寶的肩膀,笑着問道:“你不過就在個縣城江湖呆着,怎麼會這樣的殺人手段?”
“當時在寺裡用得上。”牛金寶悶聲回答一句。
趙進笑了笑,沒有再問,隻是想自己父親眼光還真是了得,選來這人的确不凡,趙進直接走到餘緻遠跟前,把餘二公子攙扶起來,餘緻遠倒沒有因為被推倒而生氣,反倒贊歎了句:“好護衛。”
“安排人上房登高,看看有沒有在高處的弓手,這邊留十五個人足夠,其餘的人去救火去戒備!”劉勇大聲發号施令,周圍的人轟然聽令,王兆靖卻沒有動,隻在那裡按劍冷靜的觀察四周。
餘緻遠用手拍打長衫下擺的泥土,可那邊皿水混合泥沙沾染上,隻能去漿洗才能幹淨了,餘緻遠索性不去理睬,站在那裡笑着說道:“趙字營這邊已經成規矩了,換在别處,現在恨不得所有人都要堆在趙兄身邊,這次動手的人,趙兄知道是那一邊嗎?”
他這鎮定自若和談笑風生,倒是讓趙進和夥伴們頗為贊歎,餘緻遠的誇獎也不是沒有原因,刺殺剛過,劉勇非但不多召集人手,反而調撥人員去救火救急,盡管這才是最合理的處置手段,但有時候,最合理的未必是最合适的,可趙字營上下都覺得自然而然,劉勇并無别的心思,趙進和其他人也沒有責怪,這就值得高看了。
對餘緻遠的問題,趙進嘿了一聲,冷然說道:“喊出‘妖孽’之後,我大概能猜到是那一邊了。”
說完這個,趙進轉身對劉勇說道:“動刑,看看能問出什麼來。”
劉勇那邊答應了一聲,聶黑等人臉色都不好看,他們負責趙進的護衛和情報的偵緝,結果還是讓人設局埋伏,如果不是牛金寶威猛,這次沒準還真要出岔子,或許趙進和夥伴們久經沙場能夠逃過,但那貴客餘緻遠就要有麻煩了,聽到劉勇吩咐後,咬牙切齒的把那個活口帶了下去。
“大哥,這裡還不安生,先回去吧!”王兆靖勸了一句,趙進搖搖頭,語氣裡帶上了些森然,自顧自的說道:“還沒看完,為什麼要走,要是還有刺客,刺客還有手段,這清江浦我們也沒必要呆了,早點回徐州吧!”
趙進有些惱火,不過所說的也是實情,趙字營在清江浦布置這麼多,現在各路力量又已經逐漸到達,刺客宵小已經不可能有鑽空子的機會。
“趙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多少人的生計維系在趙兄一人身上,犯不上置氣啊!”餘緻遠笑着說道,若沒有外人,王兆靖和劉勇都能說這個話,現在就有餘緻遠有立場講了。
“無妨,我是有把握才這麼說。”趙進長吐了一口氣說道。
現在前後已經各有護衛遮蔽,在護衛身前身後二十步左右,又有家丁,背着弓箭的弓隊弓手開始爬上牆頭房頂,也有弓手跟在趙進身後,在這個情況下,刺客已經不可能有什麼機會,牛金寶已經把短斧和短刀擦淨皿迹,他倒持短刀,短斧則是放回了背後,警惕的四下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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