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斯良這麼一說,李可為也跟着笑了起來。
“哈哈,我這不就回來了嗎。”
李可為和嶽斯良可以說是老交情了,在長征結束的初期,他曾經作為十七團的團副和嶽斯良搭班合作了很長一段時間,直羅鎮一役,便是李可為帶隊深入敵陣打掉了牛元峰的指揮部。
也正是因為李可為出衆的能力,才被上級所看重,調離了十七團之後另委以重任。嶽斯良剛才開玩笑說424團是李可為的娘家也算是情理之中。
兩人再一次握手,往鎮子裡面走去。此時在鎮子中早已收拾出了一間還算完好的屋子當做臨時指揮部。
“南嶂一戰,424團重挫日軍,可謂是大塊人心,我的騎兵營能參加到這樣的一場戰鬥中,三生有幸啊!”
看着鎮子中的滿目瘡痍,單憑這李可為便能感受到戰鬥的慘烈。暗自咂舌的同時,他的心裡還有些幾分激動。
作為一個軍人,一個指揮官,想要一輩子一直打勝仗是不可能的。而像南嶂這一仗般戰果輝煌,酣暢淋漓的勝仗,則更是可遇而不可的。能夠參與到這樣的一場戰鬥當中,李可為也是與有榮焉。
“可為說的這是哪裡話,你我弟兄還用說如此見外的話?要不是最後有騎兵營解圍,這場戰鬥勝負還未可知啊。”
嶽斯良一邊說着,一邊在李可為的兇口搗了一拳,随後拉他坐下一臉嚴肅的說到。
“可為,和鬼子的這一次交手,現在還遠未結束,南嶂這裡隻算是敲敲邊鼓。
我們這一次戰鬥的目的是要打破敵人封鎖,拓寬生存空間,并恢複我們的後勤通道。
消滅了路南一帶鬼子的有生力量隻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恢複秩序、劃分轄區、警戒警備、建立基礎等事情。
越是這個時候咱們就越是不能放松,旅長那裡戰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要是咱們随便放松警惕的話,很有可能會導緻我們功虧一篑。”
聞弦聲而知雅意,李可為是一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是不用把話說的太透的。嶽斯良的話剛說完,李可為就立刻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了,在旅長的具體命令還沒有下達之前,一切的警備任務就交給我們騎兵營吧。”
聽李可為這麼一說,嶽斯良當即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要知道李可為早已不是他的部下,雖然說起來營長的級别要比團長低,但作為特殊兵種的營長,在某些程度上李可為并不次于嶽斯良。
可就算是這樣,李可為還依舊能說出這樣的話,不隻是情義值得銘記,這份大局觀也值得稱贊。
“客氣話我就不說了,不過我在這保證,在旅長的命令到來之前,我們隻是相互協防,不存在誰指揮誰的問題,原則上是平等協商,尊重雙方獨立指揮。”
無論是公心還是私交,二人都可以稱得上是光明磊落,但有些話該說還是必須要說的。李可為也明白這些,所以最後隻是輕輕的點了下頭,就沒有再說什麼。
……
獲鹿、真定一帶的主戰場上,得到了南嶂方向大勝的消息,元清旅長激動的狠狠跺了跺腳,最後的結果不隻是自己的腳麻了,腳下的青磚竟然就這樣讓旅長跺壞了一塊!
“嶽斯良!嶽崇智!這個嶽小子可是真給我長臉!”
和南嶂那裡不一樣,這裡的戰場波及範圍更廣,參戰人數也更大,自然戰場情況也就複雜的多。
真定那裡有正太鐵路的起點,是小日本的重要布局所在,各種的基礎設施也修築的更加堅實。所以在交戰區中,有幾個點遭到了鬼子的頑強抵抗,以至于長時間戰鬥局面并未有太多實質性的進展。
在戰鬥中,一旦局面變得膠着起來,那對人的意志就會起到很大的影響。在這個時候,南嶂大勝的消息傳來,無異于是給大家打了一支強心針!不然,旅長也不會顯得如此的興奮。
“旅長,你可别光顧着給嶽斯良高興,再把咱們眼前的事給忘了。需要我們攻克的這道難關,可不次于嶽斯良打下來的南嶂!”
時瑄政委在一旁笑着說到,對于嶽斯良在路南的表現,他也是十分的滿意。
“你老兄就不能讓我高興高興?咱們眼前這一仗,不好打呀……鐵路沿線的重要村鎮咱們想都不要想,小鬼子斷然不可能讓給咱們。
不過好在424團在路南為我們分攤了一定的壓力,盡管不可能站住不走,但咱們還是可以和小鬼子打一場運動戰,打掉更多的有生力量!占據廣大的農村地區!為之後的戰鬥做好準備!”
旅長的眼光看的很遠,也很冷靜,并沒有因為眼下的勝利就沖昏頭腦,他很清楚,現在要是拼着傷筋動骨,絕對能拿下鬼子所看重的村鎮,甚至是縣城!
但要是那樣的話,恐怕打完這一仗,部隊也就廢了,也再沒有力氣和鬼子進行下一場戰鬥了,那個時候吃掉的就還得給鬼子原樣吐出來。
“給我命令各部隊,别想一口吃個胖子!隻要完成這些,我們就已經實現了這次的作戰目的。”
說着話,旅長捉起了紅藍鉛筆,大手一揮唰唰在地圖上畫出了幾條線。
“這些線之外,是咱們的底線,線之外的戰果,得了也就得了,得不到不可強求。将線裡面的小鬼子,通通的趕出去!”
看着旅長畫出來的幾條線,政委贊同的點了點頭。
“嚴守底線,保持冷靜。旅長你做的很對呀。要是戰鬥真的可以按照這樣的方向來發展的話,那麼這一場戰鬥的主動權就真的是握在我們的手中了,雖然戰果可能沒法再進一步擴大,但這場戰鬥什麼時候結束就是我們說的算了。”
政委的話一說完,旅長這裡則重重的頓了一下手。
“不錯,這才是最重要的。打仗,就必須抓住主動權!”
……
“團長,你在看什麼?”
見嶽斯良無聲的站在廢墟之中四下觀望,黃克北走了過來問到。
“老黃,你說咱們和小鬼子的這一戰,到底值不值得?”
嶽斯良的這個問題當即問的黃克北有些摸不着頭腦,黃克北從來就不是一個莽撞人,從前的他隻是需要考慮一個營的問題,而且傳統戰場作戰形式往往很單一。這也就導緻了黃克北一直沒有養成動腦的習慣。
但是在出任團部的參謀以來,突然要他站在全團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了,而且随着全團的發展,在作戰過程中指揮也越來越細微精确,長此以往,原來那個不願意動腦的黃克北也成長了。
“團長何處此言?從小處上說,敵人對我們的生存空間進行擠壓封鎖,這一戰是我們必須要打的!
從大處上說,進入38年敵人削減了華北地區的兵力。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在盡最大努力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這樣我們也就能夠完成牽制敵人,策應正面戰場的任務。”
嶽斯良聽黃克北這麼說,當即笑了起來,轉身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黃克北。
“團長?!你看我幹什麼?!”
嶽斯良的眼光把黃克北看的都好一陣發毛。
“真難得,你老黃現在也學會從不同角度看問題了。
也好,既然你也說了大處和小處這兩個角度,那我也就給你提供第三個角度,那就是更小處。
把角度放在咱們團本身來看,現在各部分傷亡統計也已經大緻出來了。全團損傷過半!這麼大的損失,我們要是再想恢複元氣的話,沒有三個月的時間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樣想來,我們這一戰的付出和我們所得到的戰果,權衡之下到底值不值得?”
嶽斯良的話一出口,黃克北看着嶽斯良的眼神都陌生了起來。
“團長,你今天是怎麼了?!我還記得您當初和我們說過,做人不可幹大事而惜身!
打鬼子是義不容辭的,怎麼能因為怕犧牲就猶猶豫豫了!
要是咱們八路軍在打鬼子上都慫了?還怎麼指着旁觀的人加入咱們?喚醒國人不就成了一句空話?!”
黃克北的指責讓嶽斯良當時就是一愣,随後嶽斯良便樂不可支了起來。
“你這個老黃啊,脾氣還是沒改,還批評起我來了。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打鬼子了?我隻是在反思再給我一次選擇的話,我還會不會制定這樣的戰術。
剛才我也說了,隊伍減員嚴重是實際情況。就算隊伍做出補充,讓人數恢複原來的水平。想要擁有從前的戰鬥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我們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而且還是安安穩穩的三個月。
可是敵人究竟會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答案是否定的。
日本的兵役制度建設比我們完備的多,他們瞬間動員士兵的能力比我們強太多了。一個聯隊對于日本陸軍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雖然眼下我們解決了佐佐木,但我有預感,很快我們就會有新的敵人了。
南嶂一仗,這麼打究竟值不值,恐怕隻有時間能給我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