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營地混亂,突厥人仍舊以最快的速度組織了幾隻千人小隊,向着營外殺來。
不過他們也隻能步行了,戰馬都在發狂,爆炸聲不停,他們很難控制住發狂的戰馬。
突厥兵也不能在馬場邊出營,全是奔騰的戰馬,恐怕沒有碰到唐軍就已經被戰馬沖散了。
繞一段路自然給了唐軍反應的時間。大多數唐軍都聽從了尉遲寶林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撤離。當然也有反應不及的唐軍被突厥追殺到。
随着這些突厥兵分散在馬場四周,唐軍很難有機會繼續将土制炸彈扔進馬場。
尉遲寶林等人也被沖出來的突厥人發現,大量的突厥兵向唐軍逼來。
幸好有很多奔跑出來的戰馬,讓唐軍有很多的反應時間。
随着被發現的唐軍越來越多,爆炸聲也少了起來,突厥人在颉利等人的命令下,也漸漸有了安穩下來的趨勢。被派出來的突厥兵也越來越多。
程處默邊扔邊轉移,最後和尉遲寶林彙合到了一起。
程處默将手中的炸彈扔了出去,見越來越近的突厥兵,對旁邊的尉遲寶林說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啊,柴叔叔的大軍應該離這裡還有幾裡路,我們必須在堅持一段時間,讓突厥在亂一會兒,要不然突厥應該會準備好,我們突襲對一會兒的戰鬥就沒用了。”
尉遲寶林緊抿着嘴唇,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沉聲說道:“分出三分之二的人抵擋突厥兵,其他人加快扔炸彈的速度,能頂多久頂多久。”
程處默咧嘴一笑,道:“我這就去安排!”
“不行!少爺留下來十死無生,我奉家主的命令保護你,絕對不能讓你以身犯險。”程處默身後的親衛立刻出來反駁道。要不是尉遲寶林就在一旁,他早就直接把程處默打暈帶走了。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就不過來了。
程處默轉過頭,眼中閃爍着刺眼的光芒,沉聲問道:“範叔叔,你怕了?”
範親衛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這麼多年,自然不會被程處默激将,平靜的說道:“我随家主征戰多年,早就是死過的人了,是家主把我從死人堆裡拉了出來。對我來說每多活一天都是賺的,我死不要緊,家主讓我保護少爺,我必須保證少爺的安全。”
尉遲寶林在一旁沒有說話,這是程處默的家事,他不會插手,拍了拍程處默的肩膀,走到一旁分配起任務來。
程處默深吸口氣,說道:“範叔叔,您是看着我長大的,我沒有那麼多為國為民的想法,這點我覺得很像父親。哪怕父親有時表現的很不着調,但他一直是我尊敬,敬佩的對象。如果今天我離開了這裡,别人會怎麼看我?又怎麼看父親?”
“柴将軍說過,我們不用和突厥兵糾纏,直接離開就好。”範叔叔的語氣極為平靜。
程處默緊緊的握着拳頭,壓抑着聲音道:“讓我成為這五百人中唯一的生還者嗎?将來迎接我的不是榮耀,而是屈辱,是一個逃兵。”
“我知道父親更希望我活着,哪怕背負起不好的名聲。但這不是我想要的,我甯願死在這裡,成為父親的驕傲。”程處默說完,就拔出腰間的長刀,走到了軍陣前方。
範親衛看着程處默,有一絲欣慰,有贊同,有欣賞,更多的卻是掙紮。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原來的想法,默默的拿出武器,走到了程處默旁邊。
突厥人打仗向來都不講究陣型,騎馬時如此,不騎馬時更是如此。他們沒有組織,一窩蜂的沖擊着唐軍的方陣。
方陣中的人以最快的速度點燃手中的炸彈,然後拼命的扔出去。外圍的唐軍默默的握緊手中的武器,臉上帶着視死如歸的表情,揮動着手中的長刀。
程處默擋住砍來的長刀,背靠着尉遲寶林,聲音帶着一股幹澀:“寶林,看來我們今天要死在一起了。”
“是啊!不過哪怕是死,我也要讓突厥這些孫子知道,他寶林爺爺不是那麼好殺的。”尉遲寶林的聲音中帶着一股豪邁,那怕面對必死的險境。
包圍過來的突厥兵越來越多,程處默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剩下的也都各個帶傷,體力也大幅度消耗。
程處默隻能麻木的揮動着手中的長刀,範親衛剛剛為了保護他,用身體擋住了刺來的短刀。不過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悲傷,突厥的進攻一直都沒有停過。
他的身上也多出了一道道傷口,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鮮皿染紅。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不知堅持了多久,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仿佛聽到了号角聲。
尉遲寶林看着漸漸退去的突厥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哪怕身邊隻剩下寥寥幾十人,他仍舊咧着嘴大笑了起來:“大軍來了!老子果然命不該絕。”
就在剛剛,颉利已經看到了不遠處唐軍的軍旗。被陰一手的憤怒也冷靜了下來,他知道現在不适合和唐軍對決,他們的勇士還沒有騎上戰馬,大營的混亂還沒有平靜。怎麼可能敵得過早有準備的唐軍?
颉利咬着牙說道:“聚集兵将,我們撤退!”
一聲聲吹号響起,突厥人開始聚集,可是幾萬人亂糟糟的,哪有那麼容易安靜下來。
哪怕各部落的族長已經非常努力了,一時半會也沒太大的效果,而此時唐軍也越來越近了。
颉利陰沉着臉,帶着聚集起來的親衛和整和好的士兵,退走了。
其他部落也有樣學樣,帶着聚集好的部隊,退走。
這些人都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留下來沒有任何作用,混亂的營地絕對擋不住唐軍的進攻。
雖然退走會造成很大的損失,但至少不會全軍覆沒。
颉利回頭望了一眼唐軍的旗幟,臉上閃過陰翳的神色,柴紹這次行動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不過他絲毫不認為自己輸了,那種“天雷”他已經有了更多的了解,他自然會找到克制的辦法。
颉利拉着缰繩,默默的将眼前的場景記在心裡,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