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書院的學子,在上一次那個第一名的學子帶領下去向鸾州書院的學子們道了歉,認了錯,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樣一來,對他們書院的聲譽也能夠挽回一些,要是換做夏鴻升是那個書院的人,恐怕也會讓那個書院的學子們這麼做。而鸾州書院的那幾個人,在夏鴻升的暗示和帶頭下,也彬彬有禮的接受了他們的道歉,同時也指出自己也有錯在身,還往對面的幾位學子海涵。客棧裡的學子們都知道剛才的事情是怎麼回事,原本不該怪鸾州書院的人的,可這會兒他們卻表現的如此大度寬容,且親善有禮,立刻就對他們的态度頗為贊賞了起來,所以也開始都來結交鸾州書院的幾個人了。借着這次機會,讓鸾州書院好好的刷了一把聲望來,那個書院的幾個學子雖然看着眼紅,但是卻也沒有辦法,自己尋事在先,才被别人當作了墊腳石,被人家利用着反而博得了一個好名聲來了。連帶着的,幾個學子對剛才那個開口尋釁的學子也生出了不滿來,要不是他,也不至于在這麼多學子面前丢人現眼!
卻說這邊夏鴻升等人,答應了那個去歲第一名的學子的邀請,等到了臨近晌午關頭,下來大廳裡面見了那個書院的幾個學子,衆人對昨天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看似諧和的有說有笑,一道走出了客棧,一同去往了洛陽城中的逸香居去。
這洛陽城裡面的逸香居,比之鸾州城裡面的,可就要大的太多了,裝潢也要好的多,看起來俨然不是一個檔次。
衆人上了樓上雅座,坐定下來之後,小二就端上了酒水來,夏鴻升自從穿越到了唐朝以來,還滴酒未曾沾過,這會兒看碗裡的酒來,卻見并不清澈,有些發黃發渾,嗅之,酒味兒似乎也不濃,抿嘴嘗了一口,入口雖然有酒香,卻不如後世裡的酒那般綿長或摯烈,想來是沒有經過蒸餾,所以酒裡的酒精度并不算高的緣故。夏鴻升本就不是多麼喜歡喝酒的人,所以現下感覺這酒味頗為寡淡,反倒正合了他的胃口。
一旁的徐齊賢看到了夏鴻升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就不再喝了,還以為是夏鴻升年紀不大,喝不下去的緣故,于是就沖店小二喊道:“小二,且拿壺葡萄釀來,師弟年少,恐不能飲酒。”
對面書院那個為首的學子聽到徐齊賢的話,拱了拱手,面帶歉意的笑道:“卻是在下疏忽了!小二,快給這位夏公子換上葡萄釀來!”
小二應和一聲,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壺葡萄釀來。葡萄釀就是其實就是用葡萄發酵過後得成的葡萄酒,唐朝時被胡商從波斯帶入了大唐,也是尤為盛行的。
“多謝周學兄。”夏鴻升隔着桌子向那個學子拱了拱手,說道。
“哈哈,你我同為士林學子,夏學弟不必客氣。在下癡長幾歲,如今能夠結實幾位學弟,真乃一大快事耳,幾位學弟樣貌堂堂,一表人才,若是假以時日,必定都是一方才俊啊!”那個學子大大一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來:“來,幾位學弟,咱們有緣相識,當飲酒一杯,來,飲勝!”
幾人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水一口飲盡。一杯酒下肚,衆人的話就多了起來,那個姓周的學子也是善談,不論說道什麼話題上,他都能夠給你接的下去,而且到底年長,所以說話也很有技巧,同他聊起天來讓人覺得很是舒服,不拘是徐齊賢,還是白建之,亦或是其他的幾位學兄,都能跟他說到一塊兒去。這幫人其實都還年少,正是書生意氣的時候,這話說的多了,方才的生分自然就不見了。酒水一杯杯的往肚子裡倒,臉上也都開始浮現出了酒紅了。
“這一桌子菜色,是逸香居裡新推出的東西來,比之以往逸香居裡的菜食,更要好吃了一大截來,諸位同窗多吃些才好!”那個書院的另一位學子請道。
夏鴻升笑而不語,這些可不都是自己教給他們的那一桌子麼!
“這逸香居的飯食美則美矣,可就是這酒,不怎麼對味兒!這還是此間最好的黃焙酒了,可喝盡嘴裡卻還是沒有什麼味道,唉,外面那茶博士都是說有三勒漿的,可惜明日詩會就要開始,那三勒漿喝起來雖然夠味,但酒醒後卻令人頭疼,今日裡卻是無緣得嘗了。等詩會過後,咱們且再來這逸香居裡,屆時當以三勒漿飲之,不醉不歸!哈哈,來,諸君飲勝!”
雖然酒的度數很低,但也終究是酒,幾壇子下去,衆人便都有些微醺了。他嘴裡的三勒漿,夏鴻升倒是知道,貌似也是從波斯傳入大唐的,嚴格來說一種有藥用價值的果酒,裡面的酒精度可能會比唐朝時的酒精度要高一些。唐朝時沒有蒸餾之法,所以用糧食釀造出來的酒度數就很低,所以看古詩裡面,詩人飲酒一會兒是幾鬥一會兒是千杯的,全是因為那酒的度數太低,喝起來跟喝飲料似的,要想喝醉,可不得幾壇子幾壇子的喝麼!将酒蒸餾的法子是從宋代以後才開始出現的。說起蒸餾,用的也還是蒸發冷凝的原理,可是具體怎麼操作,夏鴻升心裡沒譜。而且也不知道唐人喝慣了低度酒,猛一喝開高度酒能不能适應,這也是一個問題。不過,有條件了還是實驗試驗蒸餾的法子來,看的穿越小說裡面,哪一個穿越者沒有用蒸餾釀造白酒呢?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就會了蒸餾的法子了,還有那些小說裡面的唐人,平常喝的酒說不定都還沒有啤酒的度數高,猛地喝了五十度的白酒,竟然非但沒有當作毒藥吐出來,反而還大呼好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按後世裡白酒的受歡迎程度,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能隻是剛開始有些不适應,多喝幾回就沒事了。不消說,都得等有條件了先試驗出來蒸餾的辦法再說了。
衆人正說話見,就聽外面突然一聲小鼓,接着又有琴聲傳來,繼而就聽聞一聲悠揚婉轉的歌聲飄進了雅座裡面。衆人從晌午一直喝到了現在,這會兒已然喝得醉意朦胧了,突然聽聞外面有小曲兒傳來,聲音宛轉悠揚霎時好聽,頓時就來了興緻來,撩起了竹簾兒往外瞅去,但見一素衣女子正手持小鼓,配合着另外一位姑娘的琴聲款款而出,周圍雅座中的食客大都撩起了簾子來,就見從其中一個雅座中走出來一個錦衣青年來,走到了那兩個女子跟前,往她們面前的桌子上放下了一串銅錢來,便頓時引來了周圍食客的一片叫好聲。
兩個女子樂曲不停,向青年盈盈的欠身施禮,那個青年也禮貌的回了一禮,轉身重又走回了雅座。
有人帶頭,其他的雅座中便也有食客走出,來打賞那兩個女子。而那兩個女子的歌聲樂曲也着實動聽,引得周圍衆時刻頻頻叫好。
夏鴻升很感興趣,後世裡的古裝劇中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現下見着真的了,當然要多看幾眼。徐齊賢在他旁邊嘿嘿一笑,手中一翻多出來半串銅錢來,拉了拉夏鴻升,說道:“師弟,給!若是喜歡,就去打賞些許錢财嘛,唱的小曲兒着實不錯。”
夏鴻升剛一轉頭過來,還沒有接呢,就突然聽見外面猛地傳來嘩啦啦一陣響聲,間雜着兩聲女子的驚呼來。衆人趕緊扭頭看去,但見那兩個女子的跟前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群人來,踢翻了她們跟前的桌子。那群人身體肥壯結實,身上的穿着卻都是粗糙的毛料獸皮,胡子拉碴,頭發淩亂,還卷成了一個個的小卷兒來,看上去像是披了一頭的麻花,可不就是那天在南市裡招搖而過的那群突厥人了麼!
雅座裡頓時鴉雀無聲。
卻聽其中一個突厥人叽裡呱啦的說了一通,擡手就要往那兩個女子的臉上抓去,吓的那兩個姑娘花容失色,驚叫着向後跳開了,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喂!漢人女子,剛才唱的太沒勁了,人都睡着了!唱有勁的,唱我們突厥的馬歌!”另外又走出來了一個突厥人來,用一口夾生的關内話對那兩個女子說道。
“對,對不起……幾位……壯士,我們不會突厥歌曲,請恕罪……”方才彈琴那個女子怯生生的趕緊施禮道歉。
“哼!我們突厥勇士,是天底下最勇猛的勇士!一定要喝最烈的酒!聽最豪邁的曲兒!快唱!”有一個突厥人走了出來,很是粗魯蠻橫的叫喊道。
那兩個女子眼裡都流出來了:“我們真的不會……”
“啪!”話還沒有說完,一聲脆響就響徹了二樓,就見方才唱曲兒的那個姑娘一聲慘呼,捂着臉摔倒在了地上,順着她的臉頰,便留下了一道皿絲來,再看過去,就見那個突厥人手正拿着馬鞭,看着她獰笑。
“突厥狗!休得在我大唐撒野!”周圍的一衆食客怒不可遏,卻礙于那群突厥人身強力壯人高馬大,不敢出頭,不過卻聽得一聲叫罵,就見方才那個錦袍青年跳了出來,指着那群突厥人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