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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龍門客棧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3714 2024-01-31 01:12

  津口關卡多有客舍、通傳驿站,加上這幾年因為文具用品成本逐漸降低,特大城市的市民階層也普遍有了一定的識字率。書信需求就自然而然地誕生了,除了官方驿站傳遞系統之外,還有像武漢民間行會自發形成的“郵遞”行業。

  隻是“郵遞”行業誕生沒多久,其初步架構就被江漢觀察使府吸收,武漢誕生的“郵政局”,也是因為府内和地方縣、鄉、市鎮、裡坊,有着“信函會議”的現實需求。

  别處如蘇州杭州,還沒有開展“信函會議”,不是因為不想,而是統治力無法下探到縣級以下行政單位。同時,蘇州、杭州還無法保證基層官僚有着相當不錯的行政公文技能。

  通常來說,能夠在武漢做文書,或者在裡坊之間做通信小吏的,扔到蘇州、杭州的轄區縣城,混個九品官不成問題。

  能力是達标的。

  除了武漢,也就隻有京畿地區才有這樣的财力、物力、人力。所以一般在京畿地區的關卡渡口處,都有相當發達的驿站。

  這種驿站,不純粹是傳遞消息的休息站,還是京畿地區上下級單位政令交流和探讨的中繼站。

  龍門山的客舍,因此也就成為洛陽城外,屬于規模相當大的行業單位。

  “這‘龍門客舍’之名,還是差了些意思。”

  西軍和武漢兩大集團的人都窩在了龍門山,底下的人對于欣賞一下京畿盛景相當感興趣。但兩邊老大則是尋了“龍門客舍”,叫了一條紅燒鯉魚的外賣。

  伊水的鯉魚,也是一絕。雖說比不上黃河鯉魚,但品相也是奇特,體态頗為修長,處理得當,不但沒有土腥味,反而細膩滑嫩。

  送外賣的小哥來到“龍門客舍”的時候,差點懷疑走錯了地方,幾百條惡漢兇暴的目光中,像鹌鹑一樣的外賣小哥進了營寨,情不自禁地趴地上去了。

  這光景,客舍的負責人一臉興奮,因為“龍門客舍”要改名。

  名是江漢觀察使梁豐縣子張德改的,字是天竺都護府都護“冠軍侯”程處弼寫的。

  論書法,張德真心不如程處弼,雖說張德的老師還是陸德明,可空有名師教導,十幾二十年下來,也就學了個彈棉花,字隻能說中規中矩看得過去,半點韻味都沒有。

  反倒是兩個弟佬,師從虞昶,在江南頗有“善書”之名,老張能沾着點文化人的氣息,還得感謝張賢、張智兩個嫡親弟佬。

  “龍門客棧!”

  程處弼的字很有力道,典型的鐵畫銀鈎,筆鋒犀利不說,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一筆過,硬紮的感覺就像是字裡面跳出一把橫刀,刺破一雙眼睛。

  “你這字,寫得好,比奉誡的還好。”

  曾經的長安少年中,李奉誡的字跟他的人一樣,極盡飄逸,為了方便書寫,李奉誡的字都是簡字。早先揚州官方都要讓人專門重新謄抄,後來受李奉誡影響,從揚州地方到中央的揚州會館以及進奏院“院士”,都為了通信便利和書寫方便,跟着李奉誡寫簡字。

  “也就他家大人的字,能跟程某比一比。”

  程處弼傲然自得,他這書法,那也是打殺了一群山東士族,才曆練出來的。西域最不缺的,就是書法極好的世族子弟。

  更何況,當年為了讓西軍子弟識字,程處弼也是下了死力的。當将軍的自己不努力不以身作則,怎麼給士兵當榜樣?

  西軍能夠戰無不勝,跟軍官“身先士卒”有極大的關系。

  現如今,但凡還願意緊緊地跟着程處弼厮混的老西軍,要說他們忠君愛國,也的确可以這麼說。不過其中有不少軍官,與其說是忠君,不若說忠于“中原天子”這個中原的濃縮符号。

  表現形式一樣,精神内核早就發生了劇變。

  隻是一時半會熱,他們無法理解,也找不到拿什麼去替代“天子”。在他們的精神世界中,皇帝,終究代表着“天下”,代表着“社稷”。

  “哈哈哈哈……”老張哈哈一笑,“三郎這氣勢,倒是不差了。往後去了天竺,大可自己開一家‘龍門客棧’,少不得有些傳說故事出來。你這朝廷鷹犬,可是江湖上好漢們的噩夢啊。”

  “說到江湖,兄長,此去天竺,還要借用江湖上的力道。”

  “民間想要在天竺站穩腳跟,遷民一二十萬總是要的。此事,李淳風已經做得很好,不過,除此之外,三郎前往天竺之後,還需做一件事情。”

  “已經在做了。”

  程處弼自然明白張德說的是什麼,兩人多年通信,整個天竺的經略,是通過大量數據來驗證的。

  比如傳統的“春耕秋戰”,在天竺并不适用,整個“天竺地”,秋戰還是太熱,唯有“冬戰”,才适合“昆侖海”一帶常年作戰的老卒。

  而且“天竺地”雨熱不同期,物資雖然豐沛,實際上的糧食産出,卻并非是因為土地肥沃,而是因為“地廣人稀”。

  有效耕地面積,“天竺地”實在是太大太廣。

  程處弼、李淳風之流,在這片土地上的政策核心,隻有一個:減丁。

  形式上包裝成了很多種項目,比如劃分“瘟疫區”,比如修築西天竺長城,比如扶持地方土公代理人,比如修建沿海港口……

  不管哪一個,都是定點有序地消耗“天竺地”的男丁人口。

  除此之外,對外戰争和對“河中金”“波斯金”的開發,大量“天竺奴”,都是通過和地方土公的人口貿易,大量輸入到礦區和波斯故地。

  其中又有長孫沖這個“持節使河中”等等幾十個頭銜的唐朝外交官僚,像吸皿蟲一樣,靜靜地窩在一個地區緩慢活動十多年。

  長孫無忌和長孫沖這對父子,大概是這個時代中,在空間距離上,相隔最遠的一對夫子。

  一個在帝國的東方,一個在帝國的西方,卻又各自舉足輕重,輕而易舉地幹涉到了一個地區的政治經濟變化。

  長孫沖說要建設“河中景教大廟”,工程還隻是停留在口号階段,就有大量景教成員,在阿羅本和蘇拉的運作下,不斷地投奔河中地區。捐款捐物者不在少數,僅僅是金币,長孫沖就專門建設了一個“建廟庫”,就是專門存放建設景教大教堂的資金。

  實際上,口号喊了很多年,也依舊隻是停留在口号上。

  不過木鹿當地的人員流動,也因此而暴漲了一百倍都不止。大量的“天竺奴”,未必死在礦區,但死在前往建設景教大教堂路上的,卻不在少數。

  盡管程處弼、張德、李淳風并沒有和長孫沖透露出“天竺地”的核心政策,但大表哥在西突厥、河中諸部、波斯遺族面前裝了十幾年的逼,他聞着一股熟悉的狗毛氣味,就知道程處弼、李淳風這兩個心理變态,絕對是嗜皿到了極點。

  保守估計,北天竺的王朝在解體之前的動蕩開始,到大瘟疫傳染再到唐朝開始遷民發動大工程,整個北天竺地區的男丁減少總數,應該在二百萬到三百萬之間浮動。

  這些減少的男丁數量,并非就代表着死亡,其中有三十萬左右男丁,是被強行交易、遷徙到了西天竺,填空早先西天竺男丁空出來的勞力份額。

  而西天竺的男丁,則是早就被趕往波斯故地,以及礦區山谷跟吐火羅人雜居。

  除此之外,這減少的兩百萬到三百萬男丁,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以雜兵、輔兵、仆從兵的身份,由唐朝扶持的地方土公,南下進攻中天竺和南天竺。

  “廣交會”在貞觀二十三年以後,擴大建設的“天竺地”港口,就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

  在天竺土人看來,并沒有察覺到唐人才其中的身影。因為一個地方土公的聯軍,可能隻有三百到五百人左右的唐軍老卒。

  一支聯軍,烏泱泱的往往都在十萬人以上。戰鬥力很弱,武器裝備更是沒有任何一點可取之處,憑借唐軍老卒的頂級裝備,五百人沖垮一個五萬人的陣營,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至于率軍督戰,程處弼西軍流竄出去的撈外快的老卒,一般都是一個旅帥就能壓制數個地方土公聯合起來的聯軍。

  最高效率的減丁政策,肯定是工業化流水線……

  隻不過對圍繞在敦煌宮周圍的利益集團而言,純粹的減丁不是目的,減丁是為了能夠讓唐朝内部力量可以直接控制天竺的廣大地區。

  尤其是現在修路技術越來越先進,對于長期統治來說,帝國版圖突破地理極限,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而信号機系統,又讓帝國高層,對于長距離統治,有了更強的信心。

  于是就有了軍事收縮的同時,針對已經吃下去的地盤,開始大力投資。

  “昆侖海”一帶,屬于已經吃下去,正在消化的。而“北天竺”,早先就隻是一顆閑子,不管是玄奘老法師還是李淳風老仙人,都屬于成則最好,不成也罷。

  不過顯而易見成果斐然,意外之喜連連,整個“北天竺”的自身運氣也不好,碰上了内部王朝的權力崩潰不說,還發生了大規模瘟疫,持續時間還是數年之久。

  這等于就是一塊肉骨頭,直接塞到了唐朝嘴裡。

  在已經拿下西域,控制蕃地的當口,南海沿路又盡數掌控,朝野之間還是連這點共識都沒有,還做屁個官。

  “待三郎在天竺的龍門客棧開張了,老夫得空,也去天竺登門拜訪。”

  “兄長要是能來,别的沒有,天竺舞娘管夠!”

  “那你這個龍門客棧,就有點挂羊頭賣狗肉的意思了啊。”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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