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勸歸
李思淺笑意更濃,隻說不比二爺大,可沒敢說比二爺小,那就應該同歲,她在蓮生十六歲那年出的營地,那也應該是那一年見的蓮生。
“我頭一回見蓮生的時候,好象是六歲,我年紀小,忘了幹淨,倒是蓮生記的清楚,後來把當時我說了什麼,他說了什麼,連我穿了什麼衣服、戴了什麼首飾都說的一清二楚,我才想起了一些。”李思淺仿佛真就是和雲娘随便說閑話。
雲娘意外的看着李思淺,“夫人六歲的時候就認識二爺了?”
“是啊,後來他去了南邊,好些年不見,他一眼就認出了我,其實我和小時候變化很大,小時候胖胖的,臉圓成這樣,二哥總叫我團子,也虧得蓮生能認出來。”李思淺巧笑晏晏,雲娘神情怔忡。
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因為二爺記的牢,記得牢是因為……那時候二爺心裡就有她了嗎?
“你回到王府,頭一份差使是什麼?都說頭一份差使最要緊,做得好以後就能順順當當,做的不好,以後多數會坎坷,”李思淺眉眼裡都是微笑,看着雲娘繼續閑話。
“頭一份差使……”雲娘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滿臉的怅然,頭一份差使是侍候二爺,王爺讓她把身子交給二爺,把性命也交給二爺,她把心交出去了,這頭一趟差使,她做的不好,以後果然一直坎坷。
“你從南周千裡迢迢來找我,有什麼打算?”李思淺看了一會兒,緩聲打斷了雲娘的魂遊。
雲娘一個愣神,“沒什麼……”
“你來找我,必定有所圖,我看你也是個爽利人,我如今這樣,也不耐煩和人打啞謎兒,你要說就說,要是不願意說,你就回去吧。”
“夫人就不擔心我對你和孩子不利?”李思淺這話很不客氣,雲娘不禁生了幾分惱怒和尴尬。
“你不會,”李思淺語氣笃定之極,“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毫無自保之力,再說,你對蓮生這一片心,怎麼會傷了我?傷了他?又傷了你自己?”
雲娘臉色微白,“夫人既這麼說,我……不過想當面跟夫人說一聲,雲娘願終身侍候夫人和二爺,求夫人容納一二。”
李思淺一絲兒意外也沒有,幹脆之極的搖頭,“第一,我是已死之人,不打算、也不能再回蓮生身邊,這孩子也是,你要是願意終身侍候我,我很願意,可你是要終身侍候蓮生,跟我說沒用,你得去求他;第二,若萬一中的萬一,我竟能跟蓮生又活在一處,我和蓮生之間,誰也容不下,你不行,任何人都不行。所以,你求我無用。”
“你?”雲娘目瞪口呆,這個回答就跟她和李思淺的會面一樣,完全不在她的想象範圍内!
“你在南周做諜報,要的是門開八方,廣納消息,必定不是大門不出的良家婦,愛慕你的男子必定不少吧?”
雲娘機械的點了點頭。
“這中間必定有不少真心實意愛慕你,想納你回家,甚至願意娶你進門的,這些真情實意,難道沒打動過你?”
雲娘厭惡的皺起了眉頭,“一廂情願而已,有什麼好打動的!”
“沒打動你,倒招了你的厭惡?那些真情實意與你其實是令人厭煩甚至厭惡的糾纏?”李思淺緊盯了一句,雲娘正要點頭,心裡突的一跳,直直的看着李思淺,這點卻沒往下點。
李思淺看着她微笑,“你十六歲就侍候在蓮生身邊了吧?他若想納你,早就納了,他是男人,位高權重,你今天竟然找到我這裡,求了這樣的事,這份心思也算用足了,可……”李思淺拖長了聲音,“蓮生會怎麼看?将心比心,你既然厭惡别人的糾纏,自己又何苦年複一年這麼糾纏不休?何苦呢?”
“你?!”雲娘象被針紮了一樣,又怒又羞。
“蓮生不懂憐香惜玉,我也不會,何苦呢?都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姑娘何不換位想想,若有人象你待蓮生這樣待你,你這顆金石能不能被他這精誠打動?若連你都不可能被打動,你又怎麼敢奢望蓮生?蓮生心志有多堅硬,你難道不知道?何苦呢?”李思淺歎了口氣。
雲娘臉色紫漲,好半天才啞聲說出話來,“夫人……果然是二爺的夫人,字字如刀,我确實……何苦!我不為别的,就為了我自己這心!我這心……我……”雲娘說不下去了,李思淺憐憫的看着她,所愛非人,大抵如此。
“我這就走……”
“你不能走,”李思淺截斷了雲娘的話,“等十天,等我能挪動了你再走,你不該過來,既然來了,就多等幾天,在我能挪動前,你須得護衛我和孩子周全。”
雲娘垂着頭,算是默應了。
太子狎妓在前,宋皇後殺人在後,沒等這一波起來,太子大筆撒銀結交禦林軍的證據又遞到了官家案頭。
官家看着厚厚一疊證據,神情淡漠,這些,他早就想到,也早就聽說了,這證據收集的這麼齊全,直是難為他們了。
“宣王相和黃相觐見。”官家出了半天神,咳了幾聲吩咐道。
顧太監知道發動的時候到了,無聲的暗歎了口氣,也不叫小内侍,答應出來,親自跑去宣王相公和黃相公去了。
宋皇後宮裡,俞相公夫人杜氏正蒼白着一張臉,緊挨宋皇後坐着,低低的傳達着丈夫讓她親口轉給宋娘娘的幾句話。
“……說是也就今天明天了,相公讓妾告訴娘娘,無論如何,這廢立的诏書不能出去,隻要诏書還沒發出來,不管宮裡還有京城出了什麼事,太子還是太子,還是今日之太子,異日之官家,相公讓妾跟娘娘說,娘娘一定要掌控得住宮内,若能拿捏住四爺,那就更好了,還有,相公說,得跟娘娘說清楚,诏書若是出去了,大家都隻有一個死字,王相公手段狠毒,最講究斬草除根……請娘娘三思……”
杜夫人不過尋常婦人,俞相公所謀大事,她從來不聞不問,這一翻話傳下來,重複雜亂,透着控制不住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