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五年,這對江南的士族和商人來說,絕對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一般,從原本高亢的喧鬧,變得蔫不拉幾的。
沒有人會想到,皇帝突然來了這麼一手。
毫無征兆的,東廠和錦衣衛就大肆出動,逮捕了數千人。
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讓人脫層皮的那種,一時間江南地區,那些曾經非議過皇帝的人都心驚膽戰。
“聽說了嗎?鎮江府知府被抓了,家都被抄了,全家都流放到黑龍江去了。”
“這算什麼,南直隸守備不過是酒後罵了皇帝幾句就被錦衣衛抓了,當天就直接被打死在南直隸的鎮撫司大獄了。”
“守備啊?那人家還不反了啊?”
“都死在大牢裡了還反個屁啊!南直隸那些大頭兵幹嘛要為一個死人造反?何況還有兩個中央軍步兵師駐紮在南直隸呢!”
“南麓書院的學子也被錦衣衛抓了三十多個,現在放是放出來了,但功名全部都被割除了,日後别想再參加科舉。”
各種駭人聽聞的消息不斷流傳出來,一言至禍的例子層出不窮。一群官僚、士族和商人在短短數天内,就變得噤若寒蟬,甚至是在家裡都不敢高聲談論朝廷的話題。
當然在家裡随便他們說,隻要不到公開場合去說。錦衣衛和東廠雖然在這些人的家裡也安插了眼線,但定罪還是有一定條件的。
例如他們在公開場合曾經發表過可以論罪的言論,或者寫了什麼文章出來。有人證、物證才能論罪。
那些曾經寫出各種文章來批判皇帝和朝廷時政的文人士子,以及官員,這會都開始被翻出來了。
因為錦衣衛在不少文人家裡搜到了很很多手抄報,這些手抄報上面不乏可有論罪的文章。
手抄報是誰給的,上面文章是誰寫的?
錦衣衛和東廠順藤摸瓜。又是一陣到處抓捕,一時間牽連出了更多的文人士子。不少還都是商人家庭,對于那些商人來說絕對是倒了皿黴,一張張巨額罰單就開到了他們家裡。
沒過幾天,京師又有一個政令傳到了南直隸。
朱由校宣布在大明全境施行新聞管制,所有報紙的内容都必須通過審批才能上市流通。所有報社都必須注冊登記,根據發行範圍繳納保證金。縣級别保證金一千元,府級保證金三千元,省級保證金八千元,全國級的保證金十萬元。
交不上錢的報紙,關門了事。
沒有經過注冊登記的報紙,就屬于非法報紙。發行非法報紙超過十份就屬于犯罪,手抄報也在此列。
以後所有新聞,都必須經過審查才能刊登、印刷。違反這個條例的。關閉報社,追究責任。
同時報紙上不得刊登虛假廣告等等,查到有相關行為也要進行罰款。
這樣的政策下達後,頓時立竿見影達到了效果。江南地區那些亂七八糟的報紙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倒是有一些文人骨頭很硬,感覺自己的筆杆子拿着,就像是憋尿一般憋不住,就想寫點玩意出來抨擊抨擊時政。
面對這些刺頭,錦衣衛和東廠自然是樂意整治的。
錦衣衛和東廠的行為。很快提醒了人們,如今的大明這還是封建皇權制度。皇帝招惹不得。朝廷更是不要妄議為好。
否則引火燒身,後果很嚴重。
這樣的覺悟,是皿淋淋的教訓換來的。
天啟六年,朱由校通過高壓政策,很順利的就将那些刻意抹黑朝廷和皇帝的謠言鎮壓了下去。
起碼在公共場合,沒有人再敢妄議中央和皇帝了。
普通老百姓倒是沒感覺什麼。基本上也就是請進去喝喝茶。不過對于那些士族和商人來說,這樣做的結果卻是非常嚴重的。
他們必須把自己的筆杆子收斂一下。
不過朱由校這樣的對策,也徹底的換來了一個殘暴的名聲。這些高級打工仔都是這樣,拿皇帝沒辦法就罵皇帝。就算是當時不敢罵,等皇帝死了照樣罵。
為何朱元璋被罵得那麼慘?就是因為朱元璋站在了普通百姓的利益上去治理國家。損害了這些打工仔的利益。
這些士族和商人停止鬧騰,也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來自皇帝的威脅,暫時也還沒有燒到他們身上。
資本是軟弱的,這是後世曆史一次次經過事實證明的。
這些帶有資本主義的士族,此時因為還沒有直接動搖他們的利益,所以也沒有誰願意跳出來當出頭鳥。
誰都知道,當了這個出頭鳥沒有好下場。唯一的辦法,就是鼓動百姓去當這個出頭鳥。
但是在皇帝高壓政策下,抹黑皇帝的行為就隻能暗中進行了。
暗中的謠言,倒還是時有時無的還不斷傳出。不過卻是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進行傳播了,傳播的效率也差了許多。要想把百姓鼓動起來造反,以推翻皇帝的統治。除非是有大量活不下去的百姓才行,例如失業。
但是生意能做得下去,這些商人自然也不可能故意裁員什麼的。那不是純屬折騰自己麼!
于是很快局面就變成了,那些士族和商人不敢在公開場合罵朱由校了。但是那些官員的奏章上谏卻是接連不斷,很多也基本上是指着朱由校的鼻子罵了。
不過這樣的上奏朱由校并不直接做出處理,反正又不是去外面罵,不會對明王朝的穩定造成什麼沖擊。至于這些官員,納入黑名單即可。反正這些反對這些對國家有利國策的官員,日後是别想得到升遷。并且這些官員還将進入紀檢委和廠衛的重點監察對象,揪住把柄就往死裡整。
此時朱由校做出的改革太多了,以至于那些反對的官員,都不知道該把抗争的主力放在哪裡了。
這些官員反對征收商稅、關稅,還反對北直隸的土地政策。更是反對朱由校開始直接提拔基層吏員成為官員。
簡直就是各種反對。但是反對又有什麼用。
如今征收商業稅在北直隸和東北地區、台灣已成定局,海關關稅征稅也成定局。這些腐爛的官僚,能制約朱由校的地方也越來越少了。
稅收方面朱由校并不過度依賴這些文官,稅務局沒幾個是科舉出來的。農業稅方面如今對于朝廷來說,也已經不再是那麼重要。或者說農業稅本身對國家是很重要的,但是明王朝如今糟糕的農業稅征收額度。實在是雞肋無比。當前農業稅依舊是要依靠那些文官征收的,不過朱由校做的就是加強監督,能收上來多少是多少,嚴禁官府向普通百姓崔科。
而北直隸的農業稅在天啟四年就出現了大幅度的增長,僅一省的農業稅額度超過了北方各省的農業稅總和。
實際上如今北直隸地區反對商業稅的商人已經很少了,因為人們已經适應了當前的制度。
或者說傳統的官商勾結勢力,已經被皇家财團給取代了。而如今北直隸衆多的民間商人,很多也是在新的制度下崛起的。商業稅的出現,反而造就了許多民間商人。因為傳統的官商勾結勢力。在如今的北直隸已經吃不開了,民間商人要想賺到錢,得憑借真本事,而不是無腦就能賺到錢的。
當然民間商人也希望商業稅能低一些,誰不想呢!但他們已經無法掌握輿論的主流,也不敢站出來呼籲什麼,因為他們沒有那個資格。而且很多商人也意識到,北直隸的商業繁榮。是建立在如今的體系之下的。
盡管朝廷有征收商業稅,同時也将蛋糕做大了。
而那些曾經反對商業稅的主流商人。多數已經被整得不是破産,就是逃離了北直隸,被排斥在了北直隸市場之外。
這樣的商業稅征收,沒有征收礦稅的地域性那麼大。但聰明人都發現,如今皇帝的征稅方式,比萬曆皇帝的礦稅還要高明。
因為地域性沒那麼大。造成的影響也隻是局部的。局部被消化之後,反對的聲音也日漸減少,而稅收效率也是非常高的。
特别是如今規模擴大到整個東北地區,而朝廷如今也有錢對東北地區進行開發。未來用不了多久,朝廷的财政就能被徹底盤活。
那些舊官僚勢力瞄來瞄去。最終将火力集中到了朱由校此時的官員提拔方式上。
随着東北地區先是收複遼東,接着又開了四個省,外加台灣開省。明王朝地方官員出現了大量的新編制。光是地方一把手,就需要提拔一百多人,還不包括其他官員。林林總總的算下來,起碼需要四百多名主要官員。
結果沒過多久,内閣就直接從基層吏員進行提拔了。
不少北直隸各地官府的主簿、典史,甚至是州縣衙門的文書都被提拔上去了。
而此時北直隸已經完成了吏治改革,朱由校正式在北直隸加入了公務員制度,各地官府的編制也得到了擴大。
基本上隻要有秀才功名,很容易通過公務員考試,從而進入各地衙門做事。進入衙門的公務員,每三個月進行一次業績考核,每三年進行一次大考。
這樣的考核采取提拔一批、保留一批、淘汰一批,再招收一批的制度。
考核成績優秀的提拔上去,業績還可以的留職,業績平庸以及年紀大,身體有疾的或辭退,獲讓其退休,同時再招收一批新人進衙門。
這樣的制度,是受到很多讀書人歡迎的。特别是一些寒門子弟,以及一些沒有考上舉人和進士的秀才。
北直隸的新制度,意味着他們都有出仕的道路。
但是對于舊官僚勢力來說,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些舊官僚勢力很多都有經商,本身就是商人背景。
商人子弟可以參與科舉,使得明末官場風氣迅速惡化。主要就是因為商人子弟在科舉中有很大的優勢,他們的子弟如果碰上天賦不錯的,可以請名師進行指導。科舉的時候,甚至還可以進行暗箱操作。使得科舉制度,很快就成為商人階級向政治滲透的重要渠道。
一般情況下官員緊缺,自然是要開科取士。
可是皇帝如今沒有想要繼續開科的意思,反而是搞什麼不拘一格降人才,簡直就是斷了商人階級向政治繼續加大滲透的重要渠道。
那些官員如今對東北地區的利益,簡直就是垂涎三尺。過去挖過遼東牆角的官員就會明白,遼東地區的利益是有多麼巨大。
但是皇帝在東北地區實施行政,又從基層提拔官員,就完全把他們阻擋在了外面,自然是要集火反對。
随着朱由校開始大規模提拔那些表現良好,并且有基層行政經驗的吏員的時候,朝中的那些官員頓時就鬧起來了。不僅上奏反對不斷,早朝的時候也不斷的跳出來當攪屎棍,搞得朱由校不勝其煩。
随着矛盾的激化,每次早朝都像是菜市場一般。那些東林黨殘餘勢力已經擰成一股繩了,在朝堂之上又跳了起來。漢皇黨此時也已非吳下阿蒙,兩派官員在朝堂上的争論,讓朝廷沒有什麼懸念的就變成了菜市場。
“這樣下去朝廷都不用做事了,整天開辯論會得了。”朱由校坐在龍椅上看着一群正在引經據典、吵吵鬧鬧的官員,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煩躁。
此時的朱由校已經不是剛登基那會,那會局勢太差,不搞黨争沒辦法突破東林黨的把控,也隻能硬着頭皮去搞黨争,很多事情都得先丢一邊。
如今局勢已經好轉了很多,但眼下要解決的國家問題也越來越多,這個國家的天災也越來越頻繁。
所以朱由校對如今依舊存在的黨争,已經越來越反感了。
好好的一個早朝,又變成了扯皮的場所,一點行政效率都沒有。朱由校已經厭倦了繼續當裁判的生活,什麼玩意都要争,争完了皇帝出來當裁判,實在太扯皮了。
當天早朝朱由校出乎預料的沒有做出任何的決斷,仿佛就是在進行冷眼旁觀。散朝過後,文武百官出了皇極殿,各自到衙門裡上班的時候,回到乾清宮的朱由校卻是傳召了十幾名漢皇黨大臣前去召開禦前會議。
很多官員收到消息,頓時都嗅到了一股不正常的氣息。
皇帝又想幹什麼?
朱由校登基五年了,他的尿性很多官員也都摸到了一些。這個皇帝花樣多,而且改革的時候十分果斷。
要說手段,很多并不高明。甚至是簡單粗暴,毫無技術可言。但偏偏這個皇帝懂得集權,此時的明王朝,軍權方面已經被皇帝牢牢掌控。
這個皇帝雖然政治手段并不是太出色,有時候甚至有些幼稚。但斂财能力卻是要逆天了,而且懂練兵、治軍,短短數年就拉起了一支強悍的中央軍。
皇帝到底要做什麼?
當漢皇黨一群骨幹大臣進了乾清宮,很快就明白了皇帝要做什麼。皇帝要集權,不僅僅是軍權,皇帝還要政權上的高度集權。
皇帝要一個一聲令下,就能高效率運轉,沒有任何扯皮的朝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