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熙并沒有責備老卞,反而對他進行了大加的贊賞,一個剛剛死過一次的人,說的都是知心話,可能心裡有些緊張,一時間想不出來,不能怪他。
也有可能是他覺得軍隊的戰鬥力很強,這樣的步人甲根本不再話下,誰知道王大麻子的反應那麼強烈。
得到了口頭表揚的老卞情緒不是很高,就躲在那間茅草屋裡一直沒有出來。
子午營的兵士因為戰鬥了半個晚上,這時候也很累了,雖然付出的代價不是很高,隻是有十幾個人受傷而已,但是,緊繃的神經剛剛松懈下來,就覺得渾身疲憊的要命,匆匆吃了飯,也沒有時間慶祝,就倒下睡覺了。
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睡足了根本沒精力應付。
負責巡邏的兵士換成了吳熙的侍衛,因為他們今天幾乎就圍在吳熙的身邊,沒有進行作戰,所以現在頂替原先巡邏的兵士。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徐處仁在山下得知吳熙上面的戰鬥結束,零死亡的數據着實讓他對吳熙高看了一眼。
側翼的包圍結束,馬不停蹄的就上山來祝賀。
其實祝賀是假,能在裡面撈點好處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吳熙也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錢财還沒有找到,就算是先找到,徐處仁能得到的也僅僅是官銀而已。
除此之外,一個子兒也别想着要。
徐處仁很好說話,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主,人家的功勞給了自己,如果還在錢财上侵占的話,有些說不過去。
再說了,就算是自己想要,也要看看他手下的那些殺才們的意思。
這些人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一個個殺氣騰騰的,自從他出現之後,他們的臉上就沒有出現過笑容。
吳熙屏退了左右,讓他們下去休息,明天早上開始的戰鬥才是硬骨頭。
“多虧了知州大人保護了後方,我們才能順利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将軍崖,這大半夜的還讓你老人家操心,小子有罪啊。”
這話說的徐處仁老臉一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不愧是久經朝堂的老人了,這點畫外之音還是能聽得出來的,這就是在怪自己對人家沒有信任了。
說的也是,人家剛剛打了硬仗,他就迫不及待來要戰利品來了,放在誰的身上都不會好受的。
話沒有說的透明,就是給他面子了,他要是在提這檔子是,搞不好最後他什麼都撈不到。
“小兄弟說的哪裡話,你們遠道而來,為的是什麼,老夫姑且不說,光是你這仗打的利索,就足以讓老夫刮目相看了,沒有别的意思,作為一州知州,犒勞一下将士們而已。”
也是一個會說話的,場面總不至于不好看。
吳熙呵呵一笑,看他說話也像是這麼回事,下面準備好諷刺的話也就沒有好意思說出來。
“将士們很疲憊,現在已經睡下了,明天就要進攻老牛山了,不知道知州大人有什麼良策?”
徐處仁就是一個文人,哪裡懂得帶兵打仗,要不是朝廷規定知州節制地方軍政,他還真想撂挑子不幹,就算是現在,軍隊上的事情,都是副手說了算的。
“老夫一介書生,全靠将士們浴皿奮戰,戰場還是留給那些懂的打仗的人去做吧,老夫顧全大局就是了,沒有必要親力親為,有的時候,過多的幹預,效果反而不好。”
這就是個老妖精啊,嘴上說的好,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管,在心裡明白的和明鏡似的。
很難得啊,宋朝為什麼這麼弱,和文官節制武官是有關系的,如果個個文官都有老徐這覺悟的話,宋朝也不至于偏安一隅苟存。
吳熙先是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給徐處仁鞠了一個躬,然後才坐下說道:“知州大人顧全大局,有此心兇,大宋有救了。”
吳熙給他行禮的時候,着實吓了他一跳,好端端的行禮,不知道這小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直到吳熙說了話,提着的心才放進了肚子裡。
自然而然的事情,根本用不着這樣,徐處仁自己也是一個十足十的愛國分子,做官這麼些年,好多事情都看的很清楚,對于文官幹涉軍政,他是絕對反對的,可是皇帝可不這樣看。
所以,不管你下面怎麼做,在皇帝的面前,這些事情提都不要提,這是老趙家的傳統,就算是你說的有理有據,在他們的心裡,永遠都過不了趙匡胤得到天下時的那一關。
“着實吓了老夫一跳,看你領兵打仗,很享受,面具俠狄青也不過如此了,雖然是和強盜在作戰,遠遠不能和正規軍相提并論,但是老夫隐約覺得你根本就沒有釋放出自己的全部能量。
要是正規軍出戰的話,你應該做的更好。”
老家夥眼睛很毒辣,話說的很中聽,但是吳熙就是提不起興趣聽,這些都是恭維之辭,對他沒有任何的幫助。
當初在嗣武城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他是利用了山民官府以及和野狐山強盜之間的矛盾,逐漸控制了形勢,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借刀殺人。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親自帶隊,手下的很多人或多或少的和自己都有一些關系,一個不小心,這些人有個三長兩短的話,良心一輩子都不會不安。
所以徐處仁在有意擡高他的時候,他沒有一點點的高興,反而成了他的壓力。
“說句良心話,當小子得知,老牛山上有步人甲的時候,心裡的擔心多過攻下将軍崖,要知道,步人甲就是一個無敵的存在,如果沒有重型武器的話,很難對此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吳熙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此話一出,沒想到徐處仁哈哈大笑了起來,吳熙不知道這個老頭為何如此發笑,但是想必不是什麼壞事,要不然也不會這樣嘲笑他了。
笑夠了之後,徐處仁向吳熙招了招手,吳熙附耳過去,沒多久,吳熙臉上的陰郁終于有所緩和了。
吳熙打手一揮,朝着帳外說道:“上酒,上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