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熙已經做好了出擊的準備,争取他自己說的那樣,杭州從根子上已經壞掉了,根本沒有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這是二狗子回來說的原話,那麼吳熙不可能跑這麼老遠,什麼都沒有得到,于是就開始打歙州的主意。
杭州因為人多,每天的消耗都很大,而因為今年是災荒年,百姓都沒有什麼吃的,在方臘撤退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糧荒的現象出現了。
可是守将鄧元覺覺得,隻要義軍一鼓作氣趕跑官兵,睦洲和歙州的支援馬上就會送進來。
二狗子說完之後,等着吳熙拿主意,杭州看着是個堅城,卻是一個爛攤子,糧食儲備嚴重不足,軍隊每天隻有一頓飯,還不能放開了吃飽,這樣的仗打着也沒意思,隻要派兵圍住,最快十五日,城裡就要開始吃人了。
吳熙一下子就對杭州失去了興趣,改變了原有的作戰策略,改為攻擊歙州,給韓世忠說的時候,自然不能據實相告,隻能說事先定好的策略。
劉子山一早就走了,這不是吳熙騙人,在确定了攻擊的目标之後,就拔寨高興的走了。
司馬林的後軍根本就沒有和他們回合,直接繞過杭州,往昱嶺關去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西軍的前鋒營已經開始行動了,遠遠的看見韓世忠意氣風發的一塌糊塗,頂盔掼甲的騎在馬上指揮屬下有序的出發。
吳熙站在軍營前刷牙,宿醉未醒,一副幽怨的樣子。
韓世忠打馬上前,吳熙有氣無力的問道:“昨天順利嗎?”
“順利的一塌糊塗,童大人也喝了點酒,對着我說了很多話,确實,和你說的有些相似,當我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他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了。
你就像是童大人肚子裡的蛔蟲一樣,知道他需要的是什麼,我算是服你了,這次欠你一個人情,回京之後,想方設法給你還了。”
“這有什麼可謝的,打仗這種事,今天你救我,明天我幫你的,都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
“你怎麼還不走?”
“我什麼時候去都一樣,反正是他們打,又不是我打,戰術都制定好了的,沒什麼可指揮的,再說了,戰鬥隻要打響,主帥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重要的是要看整體的戰鬥力,以及戰場出現偏離計劃的情況時,應急處理方式。
我覺得我的屬下都是個中高手,就算能力有些差的,身上也背着火藥彈和防身弩箭,一般不會吃虧,所以,我這個主将,其實就是個打醬油的。
反倒是你,要加快速度了,因為,為了我們能在清溪縣城對方臘形成合圍之勢,你必須要加快速度了,就在剛才,斥候回報說,前鋒營已經到了昱嶺關外圍,擇時開始發動攻擊,這個時候恐怕已經開戰了,而你現在還在杭州和我客氣,要知道,西軍少了你可不成。”
韓世忠拱了拱手,拍馬去追大部隊了,引的吳熙咯咯笑個不停。
“吳将軍把韓将軍支開所謂何來?”
就在吳熙笑話韓世忠的時候,童貫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
見人拆穿了自己,就像被人剝光扔在人群裡似的,尴尬的無以複加,看來童貫并不是一無是處。
“童大人一早不好好睡個回籠覺,是被你昨天的酒味給嗆醒了麼?老實說,我們家的酒怎麼樣啊?”
“就是好酒,隻不過人不是好人,我忍着胃疼起床就是看看我的指揮使大人被你忽悠的幹什麼去了,你處心積慮的又是送酒,又是送火鍋的,不就是想讓我配合你把韓将軍支開嗎?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念及你以往的戰績,老夫覺得你不至于坑害一位朝廷将領,那麼你是不是還好好解釋一下?”
童貫話裡話外帶着責備,昨天吳熙找到他的時候,什麼都沒說,隻是要他配合自己讓韓世忠繞道富陽,直搗方臘的清溪老巢。
“童大人,小子這是給了韓将軍一個天大的功勞,如果我據實相告的話,沒人願意相信,隻有讓他自己去發現,才不覺得這個功勞是我故意讓給他的,大宋的武将本來地位就低,自尊心強烈的厲害,如果我施恩,就是在告訴别人我比他強,這樣一來的話,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哦,這麼說來,你已經知道了方臘的具體地址了?”
“那倒沒有,我不是說了麼?讓他自己去發現比較好呢!”
“小子好心機,不過老夫未必領你的情。”
“是啊,童大人心系社稷,功在千秋,小子不敢妄言。”
“你說吧,什麼樣的話老夫都能接受,就沖你昨天的那頓飯,老夫也會原諒你的?”
童貫顯示出自己大度的一面。
吳熙把洗漱的器具教給下屬,和童貫并肩走進營地,淮陽軍正在享用早餐,一塵不變的包子稀飯,偶爾會有油條,僅僅是吳熙一個人的愛好。
二人随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早有軍卒把飯菜準備好了,童貫也不客氣,昨天酒喝的太厲害,現在需要這樣的流食來暖一暖自己的肚子。
“其實小子把韓将軍支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童貫聽吳熙這樣說,停下了喝粥的動作,轉而拿起一個包子,邊吃邊問道:“說說看!”
“杭州是塊大蛋糕,而且有毒,不是誰都能碰的,童大人位高權重自然可以吃上一口,但是,像如小子我和韓将軍之流就不能觸碰,誰碰誰倒黴。
聖上允許小子在蘇州殺了朱勔,這是在向整個士大夫階層發出了挑戰,但是我們的陛下兇襟開闊,盡然容忍了,但是,隻要小敢動杭州的一針一線,勢必回來個數罪并罰,斬首示衆,連帶我的家人恐怕也要受到遭殃。”
“這話聽着新鮮,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南方是朝廷的經濟命脈,北方是政治中心,從古至今都是如此,所以方臘這小子造反的時候,把你童大人從北線戰場調回來鎮壓,就是旨在一舉蕩平内患,也說明南方的重要性,要不然武将那麼多,為什麼要放棄燕雲,先平叛呢?
另外,南方的經濟地位,杭州是最高的,不管是從它的曆史地位還是經濟地位,都占有很重的比重,朝廷這幾年内憂外患,消耗了不少錢糧,再加上聖上在皇宮裡的消耗,國庫裡恐怕空的能跑馬了吧
就連封裝裡應該也沒有多少糧食能讓你童大人展現你雄姿勃發的平燕計劃了,所以這一次南下,不光是将士們想要軍功錢糧,就連聖上都垂涎三尺等着杭州救命呢!”
童貫徹底傻眼了,本來以為這是一次油水很大的買賣,沒想到皇帝插了一腳,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吳熙說的這些,童貫何嘗不知道啊?隻是不願意去想罷了,因為他的心思全在如何收複燕雲,讓自己的名望再提高一些,這些年被蔡京壓制的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再不反擊的話,恐怕他這個樞密使的職位。都有些不牢靠了。
“吳将軍可有破解之法?”
吳熙搖着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西線戰場和你的将士們在一起嗎?難道你對杭州還有什麼想法?”
童貫還是不死心,他發現吳熙賴在杭州不走,一定有什麼陰謀。
“杭州是個好地方,隻能圍着,不能打,要不然爛了的就不是城牆了,還有人心。
不過正好可以以杭州為中心點,打一次堅壁清野的戰争,這一戰就會直接奠定平叛的勝負。”
“怎麼說?”
“杭州對于朝廷重要,對方臘更重要,他們也不容有失志在必得,所以一定會發動周邊的小城軍隊前來救援,而我們正好可以把宋軍丢了多年的機動性給找回來,那就是圍點打援戰術。
這樣一來,不禁能以最小的戰損吃掉敵人,更能為我們派出去的兩路大軍減輕壓力,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哈哈哈……老夫真的已經老了,大宋朝有你們年輕一輩的崛起,是大宋之幸啊!”
吳熙心裡想,要是有你這樣的糊塗蛋,宋朝吃早葬送在你們手裡。
嘴上卻說:“童大人過獎了,這隻不過是小子的一些看法,具體實行還要看您的手段了。”
童貫本來正在為如何拿下杭州發愁,現在一頓早飯解決了所有的麻煩,心情大好,朗聲說道:“小友你就看我的手段吧,回來之後,為你慶功。”
“不,是為你慶功,這都是童大人高瞻遠矚的結果,和小子沒有一點兒關系,要是大人功成名就之後,好好請我們喝一頓酒才是正事啊!”
童貫不免又高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小夥子,面對這麼大功勞的誘惑,盡然隻需要一頓酒,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有其他的好處,要不然任是誰也不會放着眼前的功勞不賺,去想其他啊。
這就是童大人,心裡永遠都在算計着别人。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功勞不過軍功,不會有其他的好處瞞着自己不報的,他應該是懼怕自己一個人不能吞下這塊蛋糕,而主動放棄的。
就在童大人思索的時候,吳熙咽下最後一口包子,說道:“小子之所以這樣做,其實是另有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