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嬸,你們回來了?實在太好了,芸娘現在怎麼樣了?”
張大叔一臉關切地問道。
“已經沒有大礙,隻是還需要靜養幾日。”
“那就好,那就好,可憐的娃,那天殺的怎麼就下得去手!”
張大叔有些心疼地看着車上的芸娘,這孩子是眼看着長大的,平日裡乖巧懂事,嘴又甜,他真是當自己閨女一般的看待着。
這張大叔唏噓了半天,才猛一拍腦袋。
“真是老糊塗了!鐵蛋,趕緊回家,去把鑰匙拿回來。”
鐵蛋應了一聲,撒腿就跑,張大叔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天你們走的太匆忙了,連門都沒有鎖,我怕丢了東西,就幫着收拾了一下……”
“勞煩張大叔了。”
“何嬸客氣了,都是鄰居,搭把手的事……”
張大叔臉色微赧,搓着大手,有些不好意思。
等鐵蛋拿回鑰匙,何遠謝絕了張大叔的幫忙,親自把芸娘抱回房間。等一切安置下來,張大叔父子才告辭離去。
此時已經是下午半晌時分,但天氣依然悶熱的讓人焦躁。送走張大叔父子,何母轉身回了自己房間,何遠放心不下芸娘,又回道芸娘的房中。卻見芸娘此時已經鼻尖見汗,不由懊惱地一拍腦袋,光顧着說話了,怎麼忘了這個茬!
何遠擡腳出門,正好看到母親抱着個藍布包裹,一副想要出門的架勢,不由有些詫異,下意識地問道:“母親這是要到何處去?”
“适才我見芸娘熱得厲害,想去買點冰塊給她。隻是你那些銀子已經用去大半,剩下一點,還得維持日常花用。我們總不能真的用人家扈姑娘的銀錢吧,否則以後你怎麼在她面前擡得起頭來。所以我就想着出去把這幾件首飾給當了,反正為它們終日壓在箱底,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雖然這麼說着,但一雙手還是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中的匣子,這是臨别之前,母親私下給的念想,如果不是為了給孩子治病,就算餓肚子她也不舍得拿出來。
我的個天!
何遠想抱頭,母親這腦洞開的真是――他哭笑不得地上去拉住母親。
“娘,真不用,冰塊的事情,我有辦法。”
“你這熊孩子,你能有什麼辦法?這冰塊降溫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上次賺來的那點銀錢可不夠用。我可告訴你啊,不許私底下去找人家扈姑娘要錢!兒啊,我給你說,那樣以後在家裡,你連脊梁骨都挺不起來。”
何母怒其不争地點了點何遠的額頭,這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就這麼沒有心數呢!
“隻是沒了這些首飾,聘禮的事還得往後拖拖……”
何母望着何遠,有些歉然地補充了一句。
“娘,我不用花錢,我真有辦法!”
“哪有娶媳婦不用聘禮的!你想讓人家看我們何家的笑話啊,就算人家姑娘家願意,我還不願意呢!瞧你這熊孩子這點出息!”
何母又好笑又好氣地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我不是說聘禮的事――哎,我是說冰塊,冰塊我有辦法,不用花錢!”
這個扈三娘的事情是徹底解釋不清楚了,别管啥話題,老娘都能繞上去……不過真要是能娶了扈三娘,似乎還真的挺不錯,就是擔心以後會不會有家庭暴力……
“冰塊你有辦法?你有啥辦法,你莫非還能硬生生給我變出一堆冰塊來?”
“沒錯,您老就瞧好吧!”
何遠說完就奔着廚房去了。何母将信将疑地看着何遠的身影,這孩子今天神神道道的,不過看着又不想說謊的樣子,難不成他還真有辦法?
“咦――這是硝石?似乎提純的方法有問題,雜質比較多,你沒事買這麼多硝石做什麼?”
還沒等何遠說話,何母便下意識發出一聲輕咦。何遠有些詫異地望了一眼何母,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對這硝石竟然如此熟悉。僅憑氣味就判斷硝石這個不難,但是就連硝石的純度都知道,這也太誇張了吧?
以前的何遠從小就跟母親在一起,可能一切早已經習以為常。但以現在的何遠看來,自己這位母親身上似乎秘密不少。雖然她從不提及以前,但就她這端莊大氣的做派,超人一等的學識眼光,甚至包括她懷裡抱着的那幾件首飾,都絕非一個普通的市井村婦所能擁有的。但母親不願意說,那顯然是有母親的理由,何遠也不願意去說破。
所以,他臉上的驚愕一閃即逝,贊歎地給母親伸了個拇指。
“母親果然厲害,這都聞得出來!”
“這算什麼,當年你的舅舅九歲的時候,連原産地都能說得分毫不差……”
何母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接着便沒好氣地瞪了何遠一眼。這熊孩子,還學會套自己的話了!何遠一看被母親發現,嘿嘿一笑,打開袋子,往旁邊的木桶裡倒了一些。
“你用這東西制冰?此物雖然有治伏暑傷冷,推陳緻新,祛除邪氣等諸般功效,但以此物制冰,我卻是聞所未聞。”
何母一頭霧水地看着何遠在那裡忙活。
“稍後便知。”
何遠賣了關子,嘿嘿一笑,直接跑到井邊,打了一桶涼水,倒進了裝有硝石的木桶。用木棍輕輕攪拌了一下。然後回到廚房又取了一個銅盆和,倒了半桶水後,把銅盆放到木桶上,然後便笑眯眯開始攪拌木桶中的硝石。
不一會功夫木桶上面就開始冒出絲絲的冷氣,何母不由瞪大了眼睛。然後在她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銅盆中的涼水就變成了晶瑩的冰塊!
這――
她望望銅盆裡的冰塊,再看看一臉得意的兒子,感覺自己腦回路有點不太夠用。
“這是仙法,還是學問?”
“學問,格物之學!”
何遠毫不猶豫,對着自家老娘,他可沒有半點想要裝逼的想法。
“你何時有了這種學問?還有你寫的那些詩詞、書法,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母憋了一天了,原想找個機會再慢慢問,這會兒見了眼前這一幕,再也憋不住了。自家這孩子的學問,幾乎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何曾有過這種手段。
不說眼前這硝石變冰塊的格物之學,但就昨天石萬春給轉述的那首《菩薩蠻》就讓她感覺有些不敢相信,更何況何遠今天下午還等着她的面,揮筆立就地給石萬春寫了一首質量上乘的好詩,那書法――何曾有往日的半點影子!讓她幾乎懷疑自己的兒子是不是換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