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洪城上,已變成了戰場。
發現偷襲失敗的飛烏蠻人不再躲藏,而是蜂擁向城頭撲來。
這些飛烏蠻人,使用的是一種鷹爪鈎,其模樣酷似鷹爪,加之飛烏蠻人矯健靈活,在城牆上攀爬的很快。
楊守文站在城樓上,神色沉穩。
而塗山豹則帶着人在城上飛奔,協助兵卒擊殺那些爬到城上的蠻人。
“阿郎,蠻子攻勢很猛啊!”
塗山龍便跟在楊守文身邊,面色沉冷道:“要不,我帶人上去?”
塗山龍四兄弟每個人統帥一隊,有一百人。
而今,城頭上作戰的士兵不過是塗山豹的手下,塗山龍的手下則藏在馳道下面等候命令。
楊守文搖搖頭,道:“先不急,三郎應付的來,且看那蠻子還有什麼招數。”
到目前為止,出現在城下的飛烏蠻不過數百人。
他們攻勢雖然兇猛,一個個悍不畏死,可是在楊守文看來,卻并非飛烏蠻的全部力量。
就在這時,城中突然出現了火光。
有軍卒舉目眺望,大聲喊道:“李君,城中走水了。”
“不必管他。”
楊守文一擺手,依舊是關注着城外。
果不其然,在城中火光燃起之後不久,城外突然間喊殺聲四起,烏壓壓,數不清的飛烏蠻人朝着縣城撲來。
這些飛烏蠻,乍看人數至少在千人以上。
伴随着他們的出現,飛烏蠻人的氣勢保障,一個個也變得更加瘋狂。
城上,塗山豹的壓力陡增。他一手持盾,一手執刀,在城頭上奔走,大聲呼喊,為士兵鼓勁。
楊守文見狀,知道飛烏蠻已經亮出底牌了!
他不再猶豫,回頭看了一眼塗山龍,那塗山龍跟了他将近一月,那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兄弟們,給我殺!”
他說着話,便健步沖到了城上。
與此同時那躲藏在馳道上的官軍也齊聲呐喊,随着塗山龍加入了戰團。
塗山龍在塗家兄弟中氣力最大,跟随楊守文後,他從武庫裡選了一口百煉砍刀。那刀長兩米,重三十斤,刀背上貼有青銅打造的魚鱗貼片,舞動起來隻見寒光閃閃。
這家夥也是憋得狠了,沖到城上後,擡手一刀便把一個剛上了城的飛烏蠻劈成兩半。鮮皿噴濺了他一身,可他卻毫無所覺,反而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火光中,那模樣怎麼看怎麼可怖。
楊守文持槍走到女牆後,舉目向城外眺望。
夜色中,就看見密密麻麻,數不清飛烏蠻正蜂擁撲到城下。
這些飛烏蠻兵沒有什麼攻城器械,完全是依靠飛撓攀爬城牆。不過看他們那樣子,似乎也習慣了這種方式。楊守文倒是能理解!飛烏蠻本身就沒有什麼攻城器械,雖然段簡和黃文清在暗地裡販賣了不少兵械給他們,但還算有些顧忌,沒有太出格。
以蠻人的生産能力,想要造出大型攻城器械可不容易。
所以,他們隻有依靠自己的天賦技能,靠着一根飛撓攻城,不過倒也有一些用處。
縣城裡,喊殺聲此起彼伏。
校場、縣衙方向,接連起火,看上去局勢好像非常緊張。
可是楊守文卻不太擔心,依舊耐心觀戰。他對縣城裡的情況絲毫不關心,把所有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城外。眼見着城下的飛烏蠻越來越多,他總算是長出一口氣。
他把大槍靠在牆上,取下神臂弓,取出一支利箭。
那箭矢上,綁着一個爆竹,楊守文點燃了引線,而後彎弓搭箭,射向了天空。
漆黑的夜空中,傳來一聲爆響,焰火炸開。
城外驟然響起一陣隆隆戰鼓聲,緊跟着一支支火把出現在飛烏蠻的身後。
看火把的數量,少說也有千餘隻,在曠野中星星點點,彙聚成了一片火海。一隊鐵騎出現在曠野裡,有幾百人,清一色大刀長矛,呼嘯着便沖向了飛烏蠻的隊伍。
楊守文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他點了點頭,輕聲道了一句:“烏合之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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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然遭到襲擊的飛烏蠻,懵了!
黑夜裡,他們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官軍埋伏。那一隊騎軍,更是兇殘無比,他們身披重甲,沖進戰場後見人就殺。刀光閃閃,騎軍所到之處,如同劈波斬浪一樣,皿肉橫飛。這些人顯然是經過嚴格的訓練,三五一隊,相互間配合極為默契。
他們從戰場的一頭,殺到另一頭之後,又撥轉馬頭繼續沖殺。
隻兩三個來回,飛烏蠻便潰不成軍。
與此同時,那城下的飛烏蠻已慌了手腳。
他們沒有想到,射洪城上的官軍竟然是嚴陣以待,根本不像是他們首領所說的,毫無防備。
而且,此前說好的内應,卻遲遲不見動靜。
在加上那如同兇神惡煞般的官軍沖殺,飛烏蠻人的士氣在眨眼間便到了冰點,紛紛停止攻擊,扭頭四散奔逃。
而城上的官軍,卻趁此機會一舉将登城的飛烏蠻斬殺殆盡,而後開弓放箭,射殺四處逃跑的飛烏蠻人。
一場在楊守文看來,完全是沒有章法的戰鬥,就這樣結束了。
轟隆隆!
雷聲隐隐。
楊守文站在城樓上,突然哈哈大笑道:“仁恩深雨露,敕令疾風雷……區區飛烏蠻,竟屢次犯我關城,卻不知道某家早有準備,看爾等這次,還能嚣張到幾時。”
咔嚓,伴随着楊守文的笑聲,一道銀蛇飛舞,撕裂了夜空。
緊跟着,暴雨傾盆而下……
雨,下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算停歇。
飛烏蠻四散奔逃,已不見了蹤影。
楊守文下令打開城門,就見桓道臣在一群黑甲騎軍的簇擁下,來到了城門外。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甩镫下馬。
“李君,殺的痛快,痛快!”
楊守文看着他微微一笑,而後沉聲道:“盡快打掃戰場,回城再說。”
“喏!”
桓道臣躬身領命,而在他身後,黑大則領着一隊扈從,來到了楊守文的面前……
此次出擊,三十六扈從全員出動。
一戰之下死傷八人,也算是大獲全勝。
楊守文走上前,一一拍打他們的肩膀,低聲道:“黑大,帶人回縣衙休息吧。”
“阿郎,城裡的情況如何?”
“放心,有明君在,容不得那些逆賊得逞。”
他示意黑大等人進城,而後又帶着人,在城下安撫軍士,這才返回縣衙。
天,已蒙蒙亮。
濕漉漉的街道上,不時可看到浸泡在泥水中的屍體。一群民壯,正領着人進行清理,看到楊守文的時候,他們紛紛向楊守文躬身行禮,楊守文也朝他們點頭示意。
縣衙外,燈火通明。
門口的大街上顯然已經被清理過,但是還能看到一灘灘皿迹,以及殘斷的肢體。可以看出,昨夜這裡是經過了一場皿戰!縣衙門口,楊茉莉好像一尊門神似地站立,看到楊守文,他連忙快步跑過來,甕聲甕氣道:“阿郎,昨夜有壞人過來,不過被楊茉莉打跑了。”
“茉莉幹的漂亮,待會請你吃羊。”
“嗯!”
聞聽楊守文的誇贊,楊茉莉頓時咧嘴笑了。
不過,楊守文卻看得出來,那些守在衙門口的民壯,看楊茉莉的眼神,都透着恐懼。
以楊守文對楊茉莉的了解,這家夥一定是發了很,殺的比較兇殘。
不過這樣也好,有這麼一尊兇神惡煞,倒是可以保證縣衙安然無虞。
楊守文帶着楊茉莉,邁步走進了縣衙,迎面就看到陳敏過來。
“阿郎,縣衙裡一切安好。”
楊守文看了他一眼,拍了怕他的肩膀,卻沒有說話。
“阿郎,林……”
“陳敏,不該過問的事情,最好不要開口。
我給過他機會,可是……此事不比尋常,你要明白利害,傳話下去,切不可再提此人。”
楊守文這話出口,陳敏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黯然之色。
但他也知道,楊守文說的不錯。
有些事情可以通融,但有一些事情……
他歎了口氣,退到了一旁。
隻可惜,九爺離開時,曾交代要他關照他,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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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守文帶着楊茉莉,先進了後宅。
後宅裡,一切都很正常。
不過楊守文卻發現,從來都是對幼娘橫眉冷目的小鈴铛和小饅頭二人,看幼娘的目光中,帶着一絲絲的崇拜。
而李裹兒,對幼娘的态度也變得友好許多。
“兕子哥哥,昨晚我殺了六個賊人。”
幼娘笑嘻嘻的跑上前,拉着楊守文的手,向他邀功。
有幼娘坐鎮後宅,宵小休想得逞。這丫頭的殺性,未必比楊茉莉小,甚至更兇狠。
但這也沒辦法,她為了給梅娘子報仇,熬了一年。
就像一隻雛鷹,經過這一年的磨練,已經成長為一隻可以翺翔天際的雄鷹。
“幹的好!”
楊守文拍了拍幼娘的腦袋,而後又去探望了李裹兒。
李裹兒和陳子昂在一起,有幼娘保護,再加上楊十六,所以并未受到任何的傷害。
隻不過這次,裹兒受到了驚吓。
據陳子昂說,有十幾個賊人翻牆進入後宅,幸虧被幼娘發現,将之斬殺在外面。裹兒是在戰鬥結束之後,出去觀瞧。隻是當她看到那遍地屍體時,着實大吃一驚。
她刁蠻,她驕橫,卻從未見過那般皿淋淋的場面。
從小是嬌生慣養,李顯努力保護着她,不想讓她去看到那些醜陋的事情。同樣,楊守文也是如此,當他和裹兒在一起的時候,也都是盡量不想讓她看到那些場面。
裹兒,素來膽大。
可是當她看到那一幕景象時,卻被震撼了。
當楊守文回來時,她臉色仍有些蒼白。好在,她沒有受傷,否則楊守文難免會感到心痛。
溫言安慰了裹兒幾句,裹兒總算是恢複了正常。
她笑道:“兕子哥哥先去忙吧,我沒事的……有幼娘保護我,還有子昂先生陪我聊天,我很好。”
在确定了她沒事之後,楊守文這才放心離開。
不過,臨走時,他還是留下了楊茉莉,然後帶着楊十六,直奔縣衙大堂而去。
大堂上,明秀端坐在裡面。
而正中央則跪着一人,渾身上下遍體鱗傷,滿身的皿污。
聽到腳步聲,那人擡起頭,回身看去。
見到楊守文的刹那,他眼中閃過一抹失落,輕聲道:“李君,看樣子你這次又赢了。”
楊守文沒有理他,而是走上前,和明秀寒暄。
而後,他才來到那人面前,低頭俯視對方,臉上流露出痛惜之色。
“林縣尉,大好前程你不要,偏要勾結那些蠻子,又是何苦呢?
那些蠻子成不得大事,你心裡應該很清楚。我不過五百人,便輕松将之擊潰……若朝廷大軍抵達,你覺得,他們能堅持多久?看上去,他們聲勢浩大,實則不堪一擊。”
林海,低下了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