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晉婳屋裡教訓女兒,樓上書房關得嚴嚴實實,書房裡氣氛嚴肅得跟三庭會審似地。
老爺子坐在一方,順過來是大太太和唐驚濤,辛依一個人坐在一邊,唐晉騰好大會兒後才進來,手裡拿着藥箱。
大太太看着那藥箱,起了下身,卻又坐下了。
在公公面前,她還不敢放肆,隻能可憐的看着自己兒子,擡手一下一下撫摸着兒子的臉,給她當娘心疼的啊,怎麼就怎麼傻呢?
唐驚濤直直看着辛依,而辛依在沒人說話時她頭一直低垂着,甚至不知道唐晉騰是這時候才進來的。
唐晉騰提着藥箱進來,也沒理會老爺子和大太太的眼光,直接朝辛依走過去,藥箱放下,垂眼看她。
辛依總算擡眼了,望着他,抿着唇,眼中有淚,卻沒說話。
唐晉騰看着她眼裡的點點憤怒和恨意,知道那是得知他欺騙她後的情緒,無從解釋。
擡手,輕輕撫摸她的臉,辛依擋開他的手,臉撇開一邊。
“不要碰我。”吸着鼻子哽咽出聲,眼眶這瞬間有些紅了。
唐晉騰在微微俯身,扣住她肩膀低聲道:
“上藥,别感染了,聽話。”
辛依再次推開他的手,“不要你管。”
“你是我妻子,我不管你誰管你?”唐晉騰壓低聲音而出。
辛依擡眼,淚眼相望:“沒有結婚,對不對?那是騙他們的說辭,對不對?”
唐晉騰不答,側身快速拿着鉗子,夾着藥棉浸着消毒水直接給消毒,辛依又推,唐晉騰沉聲而出:
“别動!”
辛依咬着唇,臉撇開了。
唐晉騰給她消了毒,上藥,藥布貼上防止感染。然後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腳,看了眼,眉峰擰得很緊暗吐了口濁氣。
“有點疼,忍一忍。”
瓦片夾出來還得清洗傷口,消毒水走過被割裂開的皿肉,那種鑽心刺骨的痛意是會要人命的。
辛依雙手緊緊抓住坐下的軟墊,全身繃得緊緊的,咬着牙關忍着。
等唐晉騰那邊處理完之後,辛依早已經是滿頭的汗水。
唐晉騰起身,得,她那脖子因為用力這眼下又出皿了,染紅了雪白的紗布。
唐驚濤這時候才知道,他無意中劃下的傷口有多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喊着:
“依依……”
“坐下!”老爺子怒道,側目看了眼小兒子,同樣沉聲道:
“處理下就行了,暫時死不了!”
唐晉騰一意孤行,依舊将辛依脖子的傷重新上藥,再包紮,一點不怠慢。
“你别這樣。”辛依低低的說,他這樣,會讓他父親怎麼看她?這根本是在害她,他知道嗎?
唐晉騰将藥箱放在一邊,拉了椅子在她身邊坐下,辛依卻下意識的往一邊坐開。
唐晉騰側目,目光沉痛的看她,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
“别怕,我在。”
側手拿了個沙發上的靠枕給她,辛依接手,抱着。她穿的睡袍,裡面空空蕩蕩的,這是她一直擡不起頭的原因。
老爺子吧嗒了口煙,出聲了:
“這事情,老小子,你是怎麼個态度,先說說。”
“爸,您是不是老糊塗了?甯拆十座廟,不會一樁婚,我和辛依已經結婚了,這是鐵打的事實。難道我要因為侄子鬧一鬧,就放棄我的妻子?爸,您當婚姻是兒戲?我想,母親走的時候,留給您的話您不會忘記才是!”
唐晉騰那話句句铿锵有力,半點不讓,言語裡已經将他的憤怒展露。
是老父親坐鎮在此,他才配合給句話。若是大哥唐晉钊一家子在這,他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小叔……”大太太想勸,你那話是不是太過了?
可目前自己的立場,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老爺子沉着臉子,再看向唐驚濤,問了同樣的問題。
唐驚濤卻看向辛依:
“我愛她,我答應出國留學,也是為了自己能出息,将來給她更好的,可在我出國期間,卻被三叔得逞……”
“不是這樣的。”辛依低低出聲。
唐驚濤忽然大聲反駁:
“依依,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嗎?若不是他急匆匆的将我遣送出國,我們到現在還好好的!”
大太太似乎也想起了什麼,兒子會不會出國,這本是待定的事。可某天丈夫忽然說讓驚濤出國,說不放心在青大,與其浪費時間在國内,不如早點出去深造。
家裡小事是大太太做主,可關乎與兒子未來的事,還是丈夫在做決定。
那時候唐晉钊提出國的事就挺突然,兒子送出國就更突然了。
大太太當時隻當這事情是他們兩兄弟商議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好,她自然也沒多問。
現在追究起來,居然是因為這個女人,而将她兒子就這麼推出國起來。
“小叔,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大哥,對得起爸嗎?”大太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唐晉騰。
怎麼能為一個女人,随意安排自己親侄子的前途呢?這是親叔叔的能做的嗎?
“虧我和你大哥這麼相信你,以為你能手把手教導我們驚濤,原來你是這樣教的!”
大太太憤怒的看向這位在唐家說一不二的人,失望無以言表。
都看看吧,這就是丈夫分外信任的皿親兄弟,卻原來是如此的卑劣!
“當我是死了嗎?”老爺子怒聲道,看向大太太,大太太含着淚,不得不咽下後面的話。
老爺子看向唐驚濤:
“說你的想法,不用扯别的!”
唐驚濤依舊直直看着辛依,“我要依依,爺爺,我想跟依依結婚。”
“好小子,你才二十二……”
“我可以先成家再立業!爺爺,論商,我這輩子無論如何做不到三叔如今的成就,論軍政,我這輩子也沒辦法追趕上您和我父親。我隻想安安穩穩的生活,在普通的崗位做出成績,那也是出息!”
這是唐驚濤的剖白,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