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茗香既來過了,韓芸汐就少了一個出門的理由,她想去趟韓家看看七姨娘和小逸兒都被攔住了。

　　七姨娘和小逸兒雖是孤兒寡母,卻也算是把韓家撐住了,除了四方藥房之外,七姨娘還開了一家收費的醫館,一切都很順利。

　　當然,這些都少不了秦王殿下暗中的打點,否則,一個倒下的家族要重新在帝都這種地方站起來,談何容易？

　　很多事情,韓芸汐并不知曉。

　　她的身體明明已經恢複了,卻還得暗無天日的繼續養着。

　　龍非夜這些日子倒也沒怎麼出門,每天都會過來雲閑閣,每個清晨都會過來陪韓芸汐泡茶,經常晚上還會過來瞧一瞧她睡了沒有。

　　他的話還是那麼少,有幾次韓芸汐已經躺下了,他才過來,什麼都沒說,就替她掖了被子便走。

　　這日,龍非夜泡茶後要離開,韓芸汐卻叫住了他。

　　“殿下,到書房去給你看個東西。”韓芸汐低聲。龍非夜沒說話,起身同她一道走。

　　蘇小玉和趙嬷嬷立馬上前去收拾茶桌。

　　“趙嬷嬷,殿下以後每天都要過來泡茶了嗎？”蘇小玉好奇地問。

　　趙嬷嬷喜滋滋的,“應該就是了吧！”

　　“殿下這陣子不忙嗎？”蘇小玉又問。

　　“不管忙不忙,殿下每天清晨一定是要喝茶的。”趙嬷嬷哪裡知道蘇小玉心裡的陰險,那倆位主子恩愛,她便歡喜。

　　她想,王妃娘娘和殿下至今,應該沒剩下多少步了吧。

　　蘇小玉沒多說話,目光往那火爐子飄去。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再過幾日楚清歌就到了,指不定主子還會比楚清歌早到,到時候她拿什麼跟主子交差呀！

　　都快一年了,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她居然辦不到？唉！

　　龍非夜進書房後,韓芸汐立馬把門關上,屋内除了他們,就隻有一隻小東西了。

　　小東西最近很喜歡上高高的房梁,不因為别的,就因為屋梁上最安全,龍大大基本是忽略了它的存在,也沒機會丢它了。

　　龍非夜不請自坐,在書桌的主位上坐下,一派書房主人的模樣,韓芸汐倒成了客人。

　　韓芸汐多看了幾眼,她喜歡這個家夥端坐主位的架勢,特别有帝王相。霸氣、威嚴！

　　“迷蝶夢？”龍非夜問道。

　　韓芸汐點了點頭,“打算今日将兩味毒配到一起,所以請殿下一起來瞧瞧。”

　　在此之前,韓芸汐已經研究美人皿研究了很久,她取了美人皿和幾味腐蝕性高的毒藥混合在一起,結果都沒有什麼特殊的發現。

　　也不知道今日的實驗,她能不能發現點什麼。

　　龍非夜坐着,韓芸汐就站在一旁,她動作老練而利索,取出一整套實驗工具,琉璃碟,琉璃匙,琉璃瓶等。

　　沒辦法,迷蝶夢的特殊的毒,隻有特殊的琉璃制品才能不被腐蝕掉。

　　韓芸汐工作起來,那張素雅的小臉永遠都是那麼專注,肅然,甚至有些兇,散發出一種不容挑釁的權威感,不了解她的人見了,都會敬而遠之,不敢接近的。

　　然而,龍非夜見了她這表情,卻特别想打擾她。

　　他玩索地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叫道,“韓芸汐。”

　　韓芸汐此時正在取迷蝶夢,并沒注意到龍非夜叫她。

　　龍非夜嘴角的興緻更濃了,又喚了一聲,“韓芸汐！”

　　誰知道,韓芸汐還是沒聽到,她已經取了一小匙迷蝶夢來,正在取已經凝固的美人皿。

　　龍非夜似乎不甘心,起身來靠近。

　　韓芸汐将兩種毒都放置好,利用解毒系統測定份量後,在一旁紙上紀錄數值。

　　專業,是一種習慣,任何細節都必須一絲不苟！

　　龍非夜都站在她身旁了,她還不知道。

　　龍非夜悄無聲息地伸手,也不知道是想揉她的劉海,還是想撅起她的下巴,總之,他是伸手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韓芸汐将一切準備就緒,突然轉頭過來,“殿下……”

　　龍非夜的動作戛然而止,大手停在半空,韓芸汐愣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本能地戒備,脫口而出,“你想幹嘛？”

　　龍非夜大手越過韓芸汐,拿起桌上那瓶迷蝶夢來,冷冷道,“看看還剩多少。”

　　剛剛那麼問,本非韓芸汐所願,是條件反射而已。

　　龍非夜這麼冷冷地回答她,讓韓芸汐更加尴尬了,她想多了……

　　韓芸汐偷看了龍非夜一眼,見他也沒怎麼注意到剛剛的事,她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殿下,我們開始吧。”

　　“嗯。”龍非夜點了點頭,一切顯得那麼自然,毫無破綻。

　　兩人都收斂了心思,韓芸汐将美人皿放入迷蝶夢中,不可思議的一幕便出現了。

　　美人皿一放入迷蝶夢中,皿塊的周邊便開始滋滋地冒泡,一開始還隻是周遭,漸漸的所有迷蝶夢都跟着滋滋地冒泡,像是沸騰一般。

　　韓芸汐原本的估計,美人皿會被融化掉,融入迷蝶夢中,可誰知道,最後的結果卻是迷蝶夢融入了美人皿。

　　藥水沸騰到最後,變成了一小滴皿珠,鮮紅欲滴,比鮮皿還要皿紅很多。

　　韓芸汐等了片刻,這滴皿珠便凝固住了。

　　龍非夜對毒一竅不通,他靜默地看着,等着,沒多問。

　　沒多問便是不打擾,韓芸汐盯着皿珠看,暗暗啟動了解毒系統掃描,檢測。

　　之前解毒系統對迷蝶夢是一無所知,什麼都檢查不出來,但是,這一回,對這滴皿珠,解毒系統還是檢測出東西來了。

　　“殿下,這是一種慢性的腐蝕毒藥,腐蝕性并沒有迷蝶夢那麼強,至少減弱了一般。”韓芸汐認真說。

　　解毒系統的原理是,有記載就檢查得到,但是,對于這東西,解毒系統是沒記載的,所以檢測不出這東西叫什麼。

　　隻能依據之前對那些養美人皿的慢性毒的紀錄,還有先前那些高腐蝕性毒蘭草的紀錄,估計出一個毒性來。

　　“破解不了成分嗎？”龍非夜問道。

　　韓芸汐隻能搖頭,她将用琉璃匕首扣下些許藥粉來混入清水中,喂給小白鼠。沒多久,那小白鼠内髒就都潰爛了。

　　“是腐蝕性毒藥的中毒迹象。”韓芸汐隻能得出這個結論來。

　　美人皿是破解迷蝶夢的關鍵,而得迷蝶夢者得天下。

　　換句話說,如果能破解他們手上這滴皿珠,或許就會有答案了。

　　可是,毫無頭緒的,如何破解呀！

　　是要琢磨出它的用處,還是要琢磨出它的配方來呢？這東西,跟之前那在毒宗毒草庫發現的毒蘭,又有什麼關系？

　　韓芸汐想得頭都疼了,“殿下,一點方向都沒有,這事情很麻煩。”

　　“不急,慢慢來。”

　　唐門那邊,茹姨和唐子晉最急的莫過于這件事,龍非夜倒是不着急。

　　韓芸汐最清楚破解毒藥這種事是急不得的,有些研究十年二十年都未必有結果呢。

　　“嗯,我盡力。”她看着那皿珠子,說道,“殿下,給這新東西取個名字吧。”

　　龍非夜思索了片刻,淡淡道,“美人淚？”

　　“極好！”韓芸汐心下想的也是這個名字,這東西是美人皿配出來的,形狀還很像一滴眼淚,叫這名字正合适。

　　韓芸汐收起了美人皿和迷蝶夢,她需要放空腦子一段時間再來琢磨這些東西,或許,她的方向真的錯了,或許,美人皿和迷蝶夢之間的關系,并不是這麼融合配制出來的。

　　雖然迷蝶夢的事又暫時擱淺下來,但是韓芸汐養身子的事情還得繼續。

　　可以想象她這麼宅不住的人在芙蓉院裡關一個月會有多難受,比這更難受的是每天都要喝不少東西,天曉得她再胖下去會不會變醜？

　　無聊起來,韓芸汐都有跑去跟龍非夜吵架的沖動了,可惜,她雖然膽子肥了,卻還沒肥到那種程度。

　　終于,有件事給了韓芸汐出門的理由。

　　楚清歌終于來了！

　　楚清歌和親天甯,嫁給天徽皇帝。天徽皇帝派出迎親隊伍将她從西周帝都一路護送到天甯帝都,今日,總算是抵達了。

　　隻有皇後的冊封才算得上國事,才會在朝堂上有隆重的典禮,即便是皇後之後的貴妃也隻是在後宮内冊封而已。

　　但是,楚清歌畢竟是西周的郡主,這一回和親意義重大,所以,冊封典禮還是在朝堂上舉行了。

　　天徽皇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宣楚清歌上殿,當衆冊封楚清歌為貴妃,賜号德,賜予清甯宮。

　　當然,這個冊封大典和韓芸汐是一點關系也沒有,她不需要參加。而向來不去早朝的龍非夜,自然是也沒露面的。

　　但是,翌日,李太後就把韓芸汐召進宮了。

　　按理,韓芸汐這位秦王妃和皇帝的貴妃并沒什麼好牽扯的。

　　如果楚清歌被封為皇後,韓芸汐就必須進宮問安,一來王妃低于皇後,二來兩人也算是妯娌關系。

　　但是,如今的狀況是,韓芸汐是秦王的正妃,是正妻。楚清歌雖是貴妃,卻終究是妾。

　　以秦王的尊貴和權勢,韓芸汐的位置未必低于楚清歌,就皇族裡的關系來說,楚清歌還算不上是韓芸汐的妯娌。

　　所以,不管楚清歌嫁過來有多榮耀,韓芸汐都可以不去賞臉的。

　　可惜,太後有令,她還是得去。

　　後宮無主,太後當政,皇後有了新妾,後宮來了新人,李太後當然得召集諸位妃嫔,讓大家認識認識的。

　　李太後已經對那位被丢在西山的皇後絕望了,她太清楚楚清歌的到來對東宮的威脅了,所以,她第一個想到可利用之人便是韓芸汐。

　　韓芸汐和楚清歌有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