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您這個月的月信好像遲了好些天了。”侍女卓瑪對真躺在粘毛毯子上的寶月道。
“卓瑪,我有了孩子了。”寶月頭也不擡地繼續看着手裡的一卷蒙古文字的書道。
卓瑪大吃一驚地看着寶月,然後擡頭看了看帳篷外面的動靜,低聲道:“公主,皇上每次臨幸過後,可都是讓那個艾嬷嬷拿來避子湯,如今您這懷孕了?皇上會不會覺得蹊跷呢?”卓瑪是寶月的心腹侍女,對她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寶月擡起她那雙略帶暗灰色的眼眸的大眼睛,濃密的睫毛撲閃在眼睛上,十分地美麗。她看了一眼卓瑪,臉上的表情就是你明明知道,偏要問得這般清楚的樣子。
“公主,那要是問起來,奴婢該怎麼做?”卓瑪明白了,她也知道公主的膽子一向比男人都大,隻好按下心裡的膽怯說道。
“該怎麼說,就怎麼說。避子湯喝了,就一定避得住嗎?誰能說這個孩子不是愛新覺羅家的種?反正都是流的皇室的皿,誰還敢質疑?”寶月驕傲地仰起頭,一臉輕蔑地說。
卓瑪思忖片刻,點點頭,又道:“那這消息是不是立刻去跟皇上禀報了,您現在懷有身孕,不好再侍寝了。”
寶月點點頭,道:“嗯,你去說吧,可明白我剛才的意思了?”
卓瑪點點頭後,便站起來,轉身往帳篷外走了出去。
門口站着幾個外族裝扮的少女,她們俱都是寶月的丫鬟兼護衛,身上都有一定的功夫,随時保護寶月的安全。卓瑪與她們不一樣,她是從小就與寶月一塊長大的,兩人不是姐妹親似姐妹,當然更是主仆。
卓瑪一路走到康熙的帳篷前,卻被一對護衛駕刀攔住了。
“兩位大哥,奴婢有要事禀報皇上,還請代為通報一聲。”卓瑪對着面無表情的侍衛說道。
“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見。”護衛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幾日,大軍與準格爾葛爾丹部已經遭遇過好幾次戰争了,不過都是小摩擦,并沒有正式大戰。兩方各有輸赢,十阿哥在前日打退了敵軍晚上的偷襲,但是卻受了傷。
康熙終日在皇帳裡與心腹大臣以及大将軍商量戰事,幾乎不怎麼出來。晚上他需要臨幸誰,隻将誰送入皇帳裡,完事後,又是裹上衣服送回去的,沒有誰能留在康熙的皇帳裡過夜的。
卓瑪見他們沒有絲毫通融的意思,便隻好守在一旁不肯走。
這時,梁九功帶着兩個小太監走了過來,看到卓瑪,知道她是寶月身邊的丫鬟,便問道:“可是公主有何事?”他知道寶月輕易不來找康熙的。
卓瑪見是梁九功,立刻說道:“梁公公,奴婢有事情禀報皇上。不過與公公說也是一樣的,公公代為傳達就行了。”
梁九功見卓瑪說得鄭重,便示意她跟自己走開幾步,避過人,低聲道:“卓瑪姑娘說吧。”
卓瑪左右看了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公公,我們公主有喜了。”
梁九功以為是寶月公主想要見康熙,或者要跟康熙提什麼要求,卻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句話。因為梁九功是知道的,康熙每次臨幸這些年輕的妃嫔都是賜給避子湯的。或許是年紀大了,康熙近年來,不怎麼願意再跟這些年輕的女子生皇子了。或許他是覺得自己擁有了二十幾個皇子,數量上完全足夠了;再者康熙近年來身體狀況也越來越不好了,各個成年皇子也開始隐隐有了争鬥之意,他已經有點力不從心,所以也不想再生育皇子了。
卓瑪見梁九功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連忙道:“公公,我們公主也很意外,每次承恩後,艾嬷嬷可是看着公主喝下避子湯的。但是公主這個月的月信遲遲不來,奴婢便請了醫人來給公主看看,卻發現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梁九功微微收斂了臉上吃驚的表情,問道:“好了,雜家知道了。卓瑪姑娘先回去吧。雜家隻會跟皇上禀報。”
卓瑪見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對梁九功行了禮後,就轉身回去了。
此時,康熙皇帳内其實并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而是他的頭疾又發作了。知道這件事的人唯有梁九功和随軍的禦醫,他最信任的心腹太監和給他治病的人。
康熙令護衛守在帳門口,就是不想讓任何人闖進來,知道了他頭病發作的事情。其實也不是康熙害怕别人知道,所謂在外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軍心。如果軍心不穩,那麼再強大的軍隊也不堪一擊。康熙不喜歡自己頭病的消息散播開來,動搖軍心。其次,他作為如此自負的一個男人,不希望被人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唯有梁九功這個閹人,他是不介意的。因為他是跟了他将近四十年的心腹奴才,再就是個閹人,不可能也不敢對自己起任何的不敬之意。
梁九功走到皇帳門口,對身邊的兩個小太監道:“剛才雜家吩咐你們的事情可記住了,去辦吧。記住,不準對任何人透露。”
吩咐完這些,梁九功這才走入皇帳,隻見裡面光線昏暗,康熙正坐在八仙桌的毛墊子上,雙手撐着兩邊的太陽穴,眉頭緊緊蹙着,好似很不舒服。
“九功,那些藥可找到了?”康熙問道。原來梁九功帶着小太監是去找藥了,也是卓瑪碰巧能遇見他,他可是一連出去了好幾日,今日剛剛回來。
梁九功連忙禀告道:“啟禀皇上,劉太醫所要的那些藥奴才已經買了回來,已經讓人送去給劉太醫了。皇上請放心。奴才還有一件事要禀報給皇上。”
康熙微微睜開了眼睛,問道:“說吧。”
梁九功猶豫了片刻,努力笑道:“奴才是給皇上報喜了,啟禀皇上,剛才寶月公主那邊的侍女過來說,寶月公主有喜了。”
康熙茫然地看着梁九功,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因為這則“喜訊”而帶來任何變化,因為他壓根都不希望寶月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