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四爺等一行人已然到了蘇杭。大清國最富庶的地方,他們沒有去住府尹準備的别院,而是住在了康熙的包衣奴才――江甯織造曹寅曹家了。
曹家本身就欠着朝廷的銀子,這回欽差大人直接住在他們家裡。其再想哭窮或者隐瞞什麼,都有些說不出口了。四爺和十三爺以及他們的随從住在曹家的别院裡,曹家不敢虧待他們,住得自然是雕梁畫棟的豪宅,吃得是山珍海味,服侍的美婢俏娘,再說自己窮,還不上銀子,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了。
從剛開始到,直到現在,他們接待了揚州大小官員無數,有來哭窮的,有來表功的,有來求庇護的,還有來自薦的,反正多數不提還銀子的事情。
這一日,四爺與十三爺在别院的涼亭中對弈。
“我看要想讓這幫人還銀子,得打個出頭鳥才是呀,四哥?”十三說道。他知道四哥這個人一向沉穩,他們在這裡住了小半個月了,可沒有人還上一筆銀子,四哥似乎不怎麼着急一般。
“我們不就是住在這出頭鳥的家裡麼!”四爺拿起一枚黑子悄無聲息間将十三的白旗圍的水洩不通。
十三看了看棋局,凝眉歎道:“四哥的棋藝又增進不少了,為弟甘拜下風。不過,曹家對咱一直好吃好喝供着,每天來請安問好,但就是不提還銀子的口,咱總不要跟他來硬的吧。”
四爺的眉目漸漸冷硬道:“他們仗着是皇阿瑪的包衣,偏居江南,已經繁衍了兩代人。瞧瞧這别院,不比我們在京裡頭的宅子差。曹家不過是織造,緣何能有這般财力。如果他們領着皇阿瑪的俸祿,卻中飽私囊,大肆貪污受賄,如果讓我查到了他們的把柄,那也就不是隻還上銀子這麼簡單了。”
十三聽四爺這般一說,便壓低了喉嚨道:“可是四哥,如今我們剛到這裡,對曹家也不甚了解,如何能抓住他們的尾巴。”
四爺看了他一眼道:“山人隻有辦法。”說完,便不理會十三的追問,悶頭下棋起來。
下完棋後,四爺與十三爺,又帶了李衛和蘇培盛,再就是幾個随從一起出了别院,去揚州的街市上逛逛。隻見揚州作為江南最具代表性的城市之一,商賈頗多,人流如織。
四爺他們穿着常服,走在街上卻還是很顯眼,但從他們身上的氣韻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們一路慢行,因為并沒有什麼目地,隻是閑逛,走走停停。哪裡熱鬧,就去哪裡看一看。
不知不覺間,四爺一行來到了揚州府衙門口,隻見一個黃毛小丫頭正站在擊鼓前猶豫不決。旁邊有人問她:“小丫頭,你是有什麼冤屈要來見府衙大人?”
小女孩回頭看了她一眼,隻見長着一張瓜子臉,水靈靈的大眼睛裡面充滿了猶豫,一張櫻桃般的小嘴兒,委屈地癟了癟說道:“哥哥失蹤多日了,我是想來請府衙大人找找。”
蹲在一旁的漢子說道:“你可知道,現在很多人都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光你哥哥一個人麼,你還是回去吧,府衙大人才懶得管你的事情。”
小女孩被他這樣一說,更加猶豫了,站在擊鼓面前不置可否。
四爺等人裝作路過,認真聽到了這段對話,于是李衛在四爺的授意下,對那小女孩說:“既然都來了,不如試試呗。說不定府衙大人會重視,這揚州繁花似錦,無端失蹤人口,可是怪事。”
小姑娘被李衛這麼一說,心裡也覺得是,來都來了,然道什麼也不幹,家裡娘親可是盼着哥哥回,都哭瞎了眼睛了。
小姑娘終于拿起擊鼓旁邊的棒槌,開始一下一下的擊打起鼓了。
不到一會兒,隻見裡面傳來棍棒撞擊地面的聲音,小姑娘被一個衙役模樣的人帶了進去,四爺一行人,自然還有一些其它的民衆也跟着進去看熱鬧。
這倒是跟我們現在法院的判案是一個樣子,除了被告原告外,是允許群衆圍觀的。
四爺等人走進人群裡,默默地看着那個小女孩跪在衙門裡,一旁的警示棒威威作響,隻聽見一聲“為武”後,一個頭戴鬥笠紅頂官帽,身穿仙鶴朝服的官員從一旁的側間裡走了出來。
“啪”!
警堂尺一響,嘈雜聲頓時都沒有了,民衆們立刻敬畏地看着那個坐在“明鏡高懸“匾額下面的揚州府尹。
”下面跪的是何人,有何冤屈要本官來做主,速速報來本官知道!”揚州府尹的喉嚨并不大,聽起來還有點親切。
小女孩連忙低着頭道:“啟禀大人,小女姓丁,名為蝶兒,是來尋哥哥的。小女的哥哥自十日前失蹤後,一直不曾歸來。小女鬥膽,請府尹大人為我等做主,隻怕都是事出有因。”
這一番話,引起了民衆的一陣竊竊私語。
四爺與十三爺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後,繼續聽這樁案子如何進行。
“丁蝶兒,你哥哥或許是與友人出外了,或許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隻不過十日未歸,你就來令本大人為你找尋哥哥,是否有點小題大做了。”府尹明顯不悅道。
“啟禀大人,此事絕非發生在小女一家,像小女這般境況的不止一個兩個。小女家四周的人家都有男丁失蹤的事情發生。故此,小女認為這些男丁失蹤案是否有關聯,還請大人明察。”丁蝶兒的一番話引起了民衆的又一陣竊竊私語,看來,最近揚州類似這樣的男丁失蹤的事情确實不少發生。雖然還沒有引起人們的恐慌,但是也絕不僅僅是個案了。
府尹聞言,想了想道:“你可有你哥哥的畫像,不然本官如何幫你尋人?”
丁蝶兒出身貧寒,平日也根本沒錢來為家裡人作像的,能享受到畫像服務的,在這個時代仍舊是少數貴權階級所特想的專利。平民老百姓,平日連溫飽都尚且不安足,所以也是不可能去畫錢找人畫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