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此言一出,十名學子一時之間有些不知該說什麼,所謂無題勝有題,康熙看似平和随意的一句話,卻是給幾位學子制造了一個難題。他們之中有人開始凝思苦想,有人才是躍躍欲試。
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男子慢慢向前走了幾步,對着康熙作了個揖,開口道:“啟禀皇上,學生想說的題目是‘為君之道’。”
康熙點點頭,示意這名學子繼續說下去。衆人聽到這個題目後,均對此人露出一股驚色。因為這樣的題目頗為不讨好,說白了就是對皇帝的作為評價,一個不好,說錯了話,惹怒了聖聽,可是會丢掉性命的。雖然康熙這次說過無論什麼,都不會怪罪,但是哪個皇帝喜歡被人當面訓斥呢。
隻見男子又一作揖,說道:“啟禀皇上,學生今日所談的‘君’并非皇上,而是‘太子’。‘太子’作為國之根本,已然是大清的‘半君’,太子的言行舉止直接關乎着國之根本。”
聽聞此言後,滿座皆驚,康熙剛剛平和的臉上卻漸漸冷了下來,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是衆人還是感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肅殺的氣氛和威嚴。
學子似乎沒有感到康熙的不悅,仍舊繼續說道:“索額圖結黨營私,幾乎席卷了半個朝廷,使得很多官員為了一己私利,欺下瞞上,緻使國庫空虛,冤案重生,民疾不達上聽,試問一個索額圖如何能攪起這麼大的波浪,其背後要是沒有太子的支持和相助,又豈能讓索額圖等人一直逍遙直康熙42年才被罷免治罪。私以為,皇上對太子太過寬容,緻使‘結黨營私’這一頑疾至今仍舊普遍存在大清整個朝野之上。學生隻是一介布衣,本沒有資格在此與皇上議論太子,但是太子所作所為實在令天下人失望,令士林學子心寒。據學生所知,現在凡家貧者不能拿出銀子的學子都已經沒有辦法再以科舉入仕,而現在科舉之腐敗已經到了皇上想象都想不到的程度。就在學生的家鄉,學監用手上的權力作為牟利的手段,試問長此以往,大清朝野上所站之人再無一是靠真才實學而為皇上效力的良才了。想想這些,學生今日才冒着掉頭顱的危險在皇上面前說出這番話,還請皇上能清除頑疾之根本,給天下士子以公道,為大清去濁攮清,許給未來一個清明盛世的希望。”
一番話說完之後,此人突然撩起長袍,跪了下去,然後便是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
整個屋子靜得沒有一絲聲響,在座的心腹大臣以及各位皇子被此人的一番言論說得啞口無言。不得不說,康熙的幾個心腹大臣此刻皆是虛汗濕巾,這種話叫他們都無法直接向康熙如此說出來。自索額圖伏法以來,沒有人再提及那場震驚朝野的康熙41年所發生的事情。因為沒有人不知道,索額圖背後是太子。但是康熙一心護着太子,硬是将此事壓了下來,當時負責三院會審索額圖的一個老大人因為提及太子,事後就被康熙逼着辭了仕,告老還鄉了。從這件事後,衆人都知道了康熙的态度。那就是太子仍舊還是太子,他隻是受了索額圖等人的欺騙,才導緻做了一些錯事。所以,從索額圖死後,沒有人再敢在康熙面前提太子與那件事的關聯。為此,朝野之上許多人對太子頗有微詞,但是都不敢再彈劾。
康熙此刻已經冷如冰鐵,他眯着眼睛盯着跪在自己跟前的那個敢冒着掉腦袋的人,思索着該如何處置此人。
四爺小心地看了一樣康熙,從他鐵青的臉色知道此刻康熙必定是非常震怒,隻是隐忍着沒有發出來。
八爺也以一種無意的目光掃了一圈後又落在了康熙臉上,心裡腹議道:皇阿瑪,就算你壓得了一時,可是壓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麼。
“趙方敬,你可知罪!‘太子’乃皇上親定,豈能你一介平民議論,皇上乃是聖君,才許你們一個機會,爾等卻不知感恩,還在此大放厥詞,真是罪該萬死!”康熙還未發話,坐于他左下首的張廷玉突然發難道,“來人,将此等狂徒拖下去,亂棍打死!”
衆人一聽此言,皆是一驚,尤其是那些站在叫做“趙方敬”身後的學子,此刻哪裡還有半分人色,早就吓得身如抖糠,個個面如土色了。都說伴君如伴虎,此刻果真是讓他們見識了。
站在外頭聽着裡面這一切的李衛卻異常的激情澎湃,當聽趙方敬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就恨不得拍手叫好。因為,他心中所想與趙方敬甚同。可是,當他聽見張廷玉如此呵斥後,驚得手腳冰涼。他想起四爺對他說的一句話:皇阿瑪此刻不需要你這樣的人。
就在大家皆以為趙方敬必死無疑時,隻見康熙緩緩擡起手,做了一個自制侍衛進來拖人的手勢後,才說道:“朕說過,今日可以議論任何事情,他不過是說了一些話,何以緻死。趙方敬,朕現在可以告訴你:‘朕必然許大清一個清明盛世。’你退下吧。”
趙方敬顯然也沒想到康熙就這樣放過了他,連忙又對着康熙磕了幾個頭,口裡大聲念道:“吾皇萬歲,萬萬歲!”之後,他便随着梁九功退了出去,可是此刻屋裡其他學子已經變得不再像才見到康熙時那般鬥志滿兇了,他們此刻對坐在面前的這個老人有的隻是畏懼和恐懼。
要不是康熙自制了侍衛,那麼趙方敬不消片刻就會變成一具備打得稀爛的冰冷的屍體了。
但是康熙似乎沒有多受影響,接着又有幾個人開始論述自己對朝政對國家的觀點,但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内容,康熙聽了幾個後,便開始精神渙散,最後勉強聽完了所有人的論述後,就草草對張廷玉說道:“朕有些乏了,接下來的事情你來安排吧。”
待康熙走後,張廷玉将那些學子召集起來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四爺等皇子也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