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要報仇

　　張家開始操辦起了喪事，張秀良的遺體并沒有回家，回家的隻有那把駁殼槍！

　　他遠在東北的遺體是被一隊绺子，也就是土匪發現的，當然，那是他們以前的身份，九一八事變以後，他們成了抗聯。張秀良是張家镖局的人，而張家镖局的人身上都有特殊的标志，這支隊伍以前當土匪的時候和張家打過交道，後來關系一直不錯，他們看到是張家的人，就把張秀良的遺體收斂了，然後寫了一封喪信，和槍一起送了回來！

　　張家第三帶人，包括張家四秀的徒弟們，人人身披重孝！

　　老爺子張萬生在自己的四兒子棺材裡裝了他在家時候的一套衣服，這也是無奈之舉，因為沒有遺體，而棺材又不能空着！

　　本來老人家想把他的配槍裝進去，但張武不給，死活不給，家裡的長輩們輪番上陣的勸，但張武不理不睬，就那麼身披重孝，在堂下跪的筆直的給自己的父親陪靈！

　　張萬生妥協了，他也不願意苦苦逼自己的孫子，兒子沒了，他不想再讓孫子受委屈了！

　　張武就那麼跪着，母親呂氏一直守在他的身邊，他的身後是兩個跟他一起陪靈的堂兄，二爺家的堂兄叫張洪亮，大爺家的堂兄叫張金亮，兄弟二人同年，但張洪亮生辰略大！

　　在他們對面跪成一排的是他們這一輩的姐妹們，女孩子心更軟，自己的四叔沒了，三姐妹的哭聲幾乎就沒停過。

　　張武一直紅着眼睛跪着，他沒有哭出一聲，但這正是人們擔心的地方，說他不難過，沒有人相信，他無聲的眼淚已經把前襟都濕透了，但他就是一點哭聲都沒有發出過……

　　日頭偏西，今天能趕過來吊唁的賓客們都已經來完了，張武已經直挺挺的跪了差不多有五個小時了，畢竟不是鐵打的，張武忽然顫抖了一下，膝蓋一軟往旁邊便倒，張洪亮和張金亮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自己的兄弟！

　　“孩子，你休息一會兒吧！”母親呂氏眼淚刷的一下子就下來了：“你要是把自己再熬壞了，母親可就真的沒法活了。”

　　“娘，我知道！”一個下午以來，張武終于說了第一句話：“你放心吧，我先出去上個廁所！”

　　“哎！”呂氏點點頭，和兩個侄子一起把張武扶了起來。

　　張武揉了揉生疼的膝蓋，稍微活動了一下，慢慢地走出了大堂！

　　但他并沒有去廁所，而是趁人不注意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後的張武迅速的脫去了身上的重孝，然後從一個大箱子裡翻出一個黑色的褂子套在了上身，想了想，又把褂子脫下來，伸手從雪白的孝衣上撕下一條白布，纏在了胳膊上，這才又把褂子套上，穿好了衣服，張武又從箱子裡抓了一把銀元塞進兜裡，最後把父親的駁殼槍斜插在腰裡，外面用褂子擋上！

　　一切都收拾好，張武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濁氣，然後擡腳走出了自己的屋子！

　　門口的兩個站崗的年輕镖師已經撤了，現在守在那裡的仍然是七爺，七爺躺在他的躺椅上，眼睛微瞌着，在大門口迎接了一下午的客人，老頭兒也累了！

　　張武自顧的往門外走去，沒和他打招呼！

　　“武子！”七爺睜開了眼，慢慢從躺椅上起了身：“你去哪兒？”

　　“我出去透透氣啊！”張武慢慢轉過頭，臉上堆起了笑容，隻是配上一雙紅紅的眼，顯的有些怪異！

　　“你怎麼沒在大堂給你爹陪靈？”七爺慢慢的走近了他！

　　“跪了一下午了，我都累了，出去玩會兒，溜達溜達，就當休息啦！”張武笑嘻嘻的回答道，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自然！

　　“武子！”七爺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歎口氣：“你覺得七爺爺老了沒有？”

　　“七爺爺，您瞧您說的，您是老當益壯！”張武陪着笑！

　　“你說七爺爺有沒有老糊塗啊？”七爺苦笑着問道！

　　“那不能！”張武耐着性子回答他！

　　“武子啊，七爺爺比你爺爺還大六歲呐，你爺爺到你太姥爺家學藝的時候才十一，我那時侯已經跟了老人家四年了，說句不客氣的，包括你爺爺，你們家三代人都是我看着長大的，你們一家子什麼脾氣我能不知道嗎？”七爺一邊說着一邊瞪圓了眼：“你們家個個都是難得的大孝子，你能給你爹陪靈陪累喽？”

　　“我……”張武猶豫了一下：“我真……真累了！”

　　“還騙我呐！”七爺上前一步，一把撩起了張武的褂子，露出了下面藏着的駁殼槍，冷笑道：“孩子，我陪着你爺爺在江湖上也闖蕩了些年，這眼珠子好賴也管點用，你帶槍出去幹嘛？出去玩兒有帶槍的嗎？”

　　“我要去給我爹報仇！”張武見瞞不住了，交出了實底：“我要去東北，殺日本人，我要找到那個殺我爹的東洋鬼子，我要用這把槍斃了他！”

　　“胡鬧！”七爺把臉一闆：“就憑你？你毛還沒長全呢你，聽七爺爺的話，趕緊回去！”

　　“您讓我去吧七爺爺！”張武的眼淚一下子流下來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是不能給我爹報仇，我出不了這口氣啊！”

　　“好孩子！”七爺也哽咽了，伸手為張武擦擦眼淚，然後安慰道：“你有志氣是好事，但日本人兇的很，你要是去了東北，那是送死啊！”

　　“我不管！就是死，我也要先弄死幾個鬼子！”張武倔強的一甩頭，掙開老漢就要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七爺急了，扯住張武往後一拉，然後兩步趕到門口，用身子堵在了大門處：“武子，你爺爺讓我守門，今天沒你爺爺的令子，你别想過去！”

　　“七爺爺，我求您了，放我過去吧！”張武噗通一聲跪倒在老人面前，聲淚俱下！

　　“不成！”七爺堅定的搖搖頭：“孩子，起來，你這樣讓七爺爺難受，你要麼回去，要麼掏槍把七爺爺崩了，否則，七爺爺沒法讓開這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