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談很成功,伊達輝宗不再理會伊達政宗,單是叮囑起身邊的小姓來,讓他們安排好晚上的宵夜。
而伊達政宗呢?他已經決意讓手下人去察看春日山城附近的情況,自己則準備和談以及撤退事宜,盡早撤回會津去和那些烏合之衆作戰。
今日的退卻隻是暫時的!
遲早有一天,他伊達政宗要再度踏上越後的土地!
。。。。。。
鬼庭綱元很不服氣地走出帳去,盡管距離片倉景綱給他透露【小道消息】已經有段時間了,但他的怒氣依然未消。好不容易得來的勝機,就這樣白白放棄了!
他不禁恨起伊達輝宗來,因為攝政大人發話,身為主公的伊達政宗,幾乎都是言聽計從的。
【攝政大人越來越不可理喻了!神佛也沒說伊達家未信守誓言啊,而且,天下信佛的大名,學得都是[佛經]和[禅意],要真的去學[佛心]那可就完蛋了!仁義的君主統領不了天下!
然而,現在的攝政大人卻完全沉醉在神佛的學問之中不可自拔了。。。。。。不對!他肯定是被相馬家和佐竹家吓破了膽,想急着回去。。。。。。看來,被父親稱頌的正人君子輝宗公,其器量也不過如此,原本就沒有敢取天下的氣魄,難怪他會把家業傳給主公呢。這樣的老人物,早就該退出官場,回家好好養花喝茶,還到戰場上來湊什麼熱鬧啊。】
繁星點點,大陣周圍全是就地歇息的人馬。由于沒有都沒有好好睡,所以很多士兵往草地上一躺,就沉沉睡去。
當鬼庭綱元呼呼地踐踏着草地,回到逗留在大營外的父親鬼庭左月齋良直處時,有一個人正等着他,那便是鬼庭綱元的好朋友原田宗時。
【左馬介,你有何事?】
【剛你說一件事情,氣死我了,主公竟然要。。。。。。】
【要撤兵是吧?我也從小十郎那裡聽說了,大概明天開會就會宣布了。】
【啊?原來你已經知道了,那就好。。。。。。我來找你正是為了這個。。。。。。主公不許咱們進攻春日山城,你和我一起去吧。】
【去哪裡?你别跟我說,就憑咱們兩個人,就去攻打春日山城,我可沒那麼傻。】
【誰跟你說我們要那麼做了?我想是那麼二百五的人嗎?。。。。。。我是說,既然無法攻城,我們就到城下町去放幾把火,出出氣,嘲笑一下上杉家的那幫膽小鬼。】
【不行!】
鬼庭綱元愛理不理地搖搖頭,
【現在主公連出兵都不允,還能答應放火?想得美!】
【縱然主公不允,也絕不能就此放過上杉家。明日一早。。。。。。】
【我明白!明天一早主公就知道了。可是,就此放棄的話,确實不像回事,依我之見。。。。。。算了,今天實在是累了,明天再說吧!】
【唉,其實你應該比我更加沮喪的吧?雖然你可以不在我面前表露出來,還漢族昂出一副很理解主公心思的樣子,但實際上,你才是最不甘心的人。】
【閉嘴!既然知道我心情不好,就别來打擾我!】
【真實是的,我招誰惹誰了。】
也多虧兩個人以往交情不錯,忠厚老實的原田宗時知道鬼庭綱元的脾氣不怎麼好,愛發火。所以隻是說了句【打擾了】,就退下了。
片倉景綱進了春日山城,不禁又歎起氣來。
議和這種差事實在是讨厭,但偏偏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這沒辦法,家裡的人都不願意來,所以最後隻有自己來為主公分憂了。
伊達政宗蒼白而緊張的面容又浮現在他眼前。
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容不得任何大意。
時間到了五月七,突然意外的有了轉機――――
佐竹軍中,為佐竹義重擔當軍師的佐竹義政,因為喝醉了酒,辱罵為自己牽馬的仆人,結果這個仆人也不是什麼善茬,抄起一把馬刀,就把佐竹義政給活活砍死了。
雖然佐竹義重在第一時間就處理了這件事情,将那個仆人處以極刑,但這樣一來佐助君也失去了出謀劃策的軍師。
還有就是,五月十日,遠在關東的北條氏直突然出手攻擊常陸,因為佐竹大軍的主力還在東北,所以許多城池很快就丢失了,接到了情報的佐竹義重再也坐不住了,匆忙撤兵。
這樣一來,伊達政宗的壓力頓時小了許多,不過呢,他還是決定和上杉家議和。
處境尴尬的伊達政宗實是太疲憊了,太需要人理解了。
他經過多方判斷,最後認定――――明智小五郎就是這次叛亂事件的煽動者。
因為不可能是佐竹家也不會是相馬家,隻會是上杉家,而上杉家的軍事就是明智小五郎。
這回,他遇到的的對手可不是一般人,而是那天下皆知,智勇雙全的明智小五郎,與其進行謀略的角逐,根本就不容易!
一旦猜不透明智小五郎的心思,被揪住了什麼破綻,他的【觸手】立刻會驚濤駭浪般自己的五髒六腑。
不主動進攻,卻要防止對方突然發起攻擊。伊達政宗判斷這就是明智小五郎的想法,還真是明智小五郎的意圖,同時也真正在為處于弱勢之中的上杉家盤算。
而要巧妙地找到那個【意思】,伊達政宗必須通過缜密的算計,才能得到唯一的答案。
此時,一旦伊達政宗露出破綻,異常敏感的明智小五郎就極可能看破,伊達政宗軍隊的真實情況和動向,後果實難逆料。
一方面為圖扭轉戰争的不利形勢,另一方面,又要牢牢掌握越後軍隊的動向,并相應安排伊達軍隊的行動,因此,伊達政宗真可謂【用心良苦】,無人能及。
天正十二年整個五月,伊達政宗一直待在枥尾城裡,當他确信佐竹義重退兵的消息屬實的時候,才開始讓人在津川上架設浮橋,然後渡過津川,經信濃川進入越後的中西部。
伊達政宗故意一副為打開僵局而進攻越後諸城的樣子,先後進攻荒井城、八重八上城,并于五月二十八撤回了枥尾城。
同時,伊達政宗的軍隊在信濃川中線也異常活躍,從北坂、鬼瓦城到黑岩、淺川、阿賀野、箱崎、燕城,四處出擊,不斷攻城拔寨,當然,這些已完全不是以降伏上杉家為目的。
而是向上杉家施加壓力。
若想和上杉景虎講和,最好的方法就是給他最大的壓力,這才是【獨眼龍政宗】的真正想法。
當然,慫恿他去這麼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個整天把神佛挂在嘴上的父親伊達輝宗。
當初,一向【孝順】的伊達正宗,乃是出于【道義】才出兵援助自己的舅舅最上義光,如今,雖然最上義光已經抽身離開了,但是伊達政宗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松手呢?
就算是要離開,也不需要找一個體面的方式離開。
因此,隻要上杉景虎和明智小五郎講和,一切就結束了,明智小五郎也可順理成章地打道回府,回他的京都去享受太平盛世了。
雖然此後時常要發生一些局部沖突,但由于彼此心知肚明,隻要沒有什麼大的沖突,雙方就不會開戰,不過不管怎麼講,這場事情之後,上杉家和伊達家終究會成為死敵。
在此背景下,六月二日,雖然伊達政宗與再次對春日山城内的上杉景虎和明智小五郎進行了試探之戰,但對方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樣子,任憑伊達政宗的士兵把嗓子給喊破了,最後隻好淺淺休戰。
六月十日,心神疲憊的伊達政宗進入北條城,然後,談判開始。
其實,随着戰局的不斷惡化,春日山城内也早已經出現了一批主張議和的【投降派】,畢竟到了這個關頭,用和解的方式來将結束這場戰争,未嘗不是個好主意。
不過更多的人卻對此持反對意見,尤其是很多老兵,他們都是經曆過上杉謙信世代,上杉家四處開疆,戰無不勝的時代的,骨子裡都保留着軍人的骨氣與傲氣。
在他們看來,這個時候議和,跟投降還有賣國簡直沒有什麼區别,都是不可原諒的行為。
不過上杉景虎力排衆議,最終還是接納了片倉景綱入城。
上杉景虎把議和的事情交給了直江兼續和藤田信吉,反倒是伊達輝宗和片倉景綱一開始就認定會插手其中的明智小五郎,在議和當天并沒有出現。
好奇之下,片倉景綱便向直江兼續打聽起了明智小五郎的下落,得出的答案出點沒把他氣死――――明智小五郎到春日大社去參拜愛染明王以及上杉謙信的神位去了。
你大爺的!你天天呆在春日山城裡,哪天去不行!非要今天去嗎?這不是擺明了瞧不起我嘛?!
其是明智小五郎的做法并沒有錯,他原本就是上杉家的家臣,出席不出席這種場合都沒有關系。
心情很不爽的片倉景綱将合約遞給了直江兼續。
第一,上杉家割讓越後西部十萬石與伊達家。
第二,承認新發田重家獨立。
第三,上杉家小姐嫁與伊達家公子,兩家世代結為秦晉。
以上三條是和約中最顯眼的,其餘還有些賠款什麼雲雲。當藤田信吉看到這樣一份【二十一條】的時候,臉都白了。
反倒是直江兼續,很爽快的将在上面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片倉景綱在驚詫之餘,更加認定了這其中有鬼!
等片倉景綱離開之後,上杉景虎和明智小五郎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
上杉景虎一看到合約上面的内容,氣得頓時就将紙撕得粉碎。
而明智小五郎則很冷靜的說道:
【越後守,這個時候生氣沒有意思,伊達父子很快就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