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到來以後,文昭作為此地主人,自然要好生招待劉備一番。
雖說劉備現在乃是一方諸侯,然而他的勢力卻極度弱小。若非有着陳旭這個靠山,以及劉表這個盟友,恐怕早就被其他諸侯所滅。
如今文昭與天子之間的關系,尚且處于非常甜蜜的階段,在沒有與天子鬧翻以前,他始終占據了大義的名分。
劉備一直以漢室宗親自稱,自然要擺出一副親善文昭的樣子。
更何況,他之所以能夠占據豫州之地,完全是陳旭想讓他,充當自己與其他諸侯逐漸的橋梁、緩沖。
劉備雖然不是什麼大才,對于這些卻是看得十分明白。
縱然他一直心有不甘,想要能夠真正雄踞一方的諸侯,卻也知曉自己現在根本無法擺脫陳旭。
不管是道義上,還是利益上,他現在都隻能緊緊綁在陳旭的戰車之上。
故此,當劉備得知文昭将要東巡以後,就放下了手中的事務,帶着關羽、張飛前來陽武與文昭會面。
劉備的前來,無疑擺明了自己親善陳旭的态度,還能夠讓天下人覺得他果真終于漢室。
也許不少百姓看到劉備的舉動以後,就會說道:“看,劉豫州真乃大漢的忠臣,沒有割據一方的心思。不然的話,貴為一方諸侯的他,也不會以身犯險進入其他諸侯的領地了。”
對于劉備的到來,陳群卻是感覺有些尴尬。畢竟劉備乃世他的故主,以前對待陳群也非常不錯。
及至後來,陳群毫不猶豫的抛棄劉備而去,多少還是有些不太厚道。
然而,劉備見到陳群以後,不但沒有給他難看,反而滿懷歉意的說道:“備乃無能之輩,對于長文亦是敬重有加。”
“長文離去以後,吾心中一直難安,想要為君置辦宴席送别,卻也無處尋覓長文。”
“及至後來,得知長文與大将軍乃是本族,已經前往蒲坂任職,幫助陛下管理内務,備真心為長文感到高興。”
“卻不想,此次相見之時,令尊卻已仙去,就連長文自己也清減、憔悴了許多啊。”
陳群聞言,更是滿臉羞愧,不知該說什麼。劉備越是如此謙恭、仁愛、大度,他越覺得心中有愧。
好在劉備善解人意,并不想刻意為難陳群,當即轉移話題道:“以往吾擔任平原相之時,從當地百姓口中,時常能夠聽到令尊的大名。”
“令尊雖然早已卸任平原相的職位,百姓們仍舊對他交口稱贊。吾聽在耳中,心中一直仰慕不已,常常恨不能一睹令尊姿容。”
“卻不想,此等大才也終究難以抵擋歲月的流逝。備聽聞此事以後,當真是感慨良多,扼腕歎息啊。”
“此次吾雖為面見大将軍而來,卻也要好好祭拜一下令尊,以解往日相思之苦。”
陳紀以前與劉備一樣,都擔任過平原相的職位,說起來倒也與劉備有那麼一絲的淵源。不得不說,劉備為人謙和、有禮,但凡與他接觸的人,都會感到非常舒心。
陳群聽見劉備的話,心中亦是感到一絲别樣的情緒。然而沒過多久,他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緒,說道:“如此,群先行謝過劉豫州了!”
“玄德,可是玄德兄來了?”
一個渾厚的聲音突兀響起,隻見文昭帶着典韋等人,大步走進了房屋之中。
“玄德兄,果真是你!”
文昭上前狠狠抱了劉備,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
“咳咳。”陳宮輕咳兩聲,提醒着興奮的文昭,“主公,莫要失了禮數。”
對于漢代之人,特别是有身份的人而言,講究君子之交淡如水。哪怕兩人關系再好,見面之後也隻是作揖行禮罷了。
像文昭這樣,來了客人居然豪放的去抱住别人,多少有些不成體統。
卻不想,陳旭聽到了陳宮的話以後,當即擺了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吾與玄德,乃兄弟也,又何須在意那些虛禮?”
“更何況,玄德兄與吾,往日都喜好遊俠,性格豪爽、灑脫,想必也不會在意這些小節。”
對于劉備這樣名揚後世的曆史名人,文昭心中其實一直抱着強烈的好感。哪怕有很多人說劉備假仁假義,陳旭仍舊從劉備身上,感受到了過人的人格魅力。
而且,劉備的所作所為,哪怕有作秀的成分,他卻也對待治下百姓極好。若是能将作秀當做習慣,真的讓百姓們得到實惠,也就談不上作秀了。
劉備感受到了文昭的熱情,他對于陳旭異于常人的舉動,心中也有着淡淡的感動。也許正是陳旭沒有将他當做外人,才會如此行事。
與劉備寒暄了一陣之後,文昭才将目光放到他身後的關羽、張飛身上。
他先是上前輕輕錘了一下張飛的兇膛,笑着說道:“幾年不見,益德變得更加壯實了。”
“嘿嘿。”
張飛隻是憨笑兩聲,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紅臉的關羽仍舊不善言辭,文昭卻是上前拉着他的手說道:“吾嘗聞雲長乃是河東郡人氏,這些年來一直漂泊在外,肯定還沒有回過家鄉吧?”
“這次不妨多留在關中一段時間,待我返回之時,雲長可也順路回家看看。”
關羽眼中泛起了亮光,心中也有着一些感動。劉備見狀,亦是說道:“如今豫州無事,雲長回家看看親人倒也無妨。”
關羽沒有說話,隻是狠狠點了點頭。
叙禮完畢以後,劉備沒有過多的休息,就跟随陳群前去吊唁了陳紀。吊唁過後已經到了午時,陽武縣令早已吩咐人置辦好了酒席。
本來陳紀去世,文昭并不适合喝酒。然而有劉備這個客人遠道而來,他也隻能舍命陪君子。
酒過三巡以後,張飛忽然扯着大嗓門說道:“大将軍頒布‘殺羌令’,意欲屠盡天下羌人,當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惜俺當時,沒能跟随大将軍一同遠征涼州,不然的話,定要殺他個皿流成河,好換個爵位當當。”
張飛乃是幽州涿郡人氏,這裡地處北方,鮮卑人、烏桓人肆虐。當初在家中的時候,張飛對于胡人亦是心有仇恨。
故此,得知文昭對于羌人強硬的态度以後,他才會如此說話。
文昭興緻頗高,聽聞張飛的話,當即說道:“如今羌人尚未徹底平定,益德若是想要殺敵立功,早晚都能如願以償!”
這場酒席一直持續到了晚上,衆人都帶着醉意的以後,才各自被送回去休息。
當天晚上,文昭思考着劉備的事情,久久難以入眠。
他雖然對于劉備有着極其強烈的好感,然而心中仍舊有些忌憚,畢竟劉備的人格魅力實在太強大了。
如今的他仍舊是一條潛龍,隻要給了他空間,早晚都能會騰飛而去,成為文昭的平生大敵。
不止有一次,文昭都有着除掉劉備的心思。然而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名聲,還是出于對此人的敬佩、喜愛,陳旭都有些下不了手。
思考了許久,文昭終究還是歎息一聲,暗暗說道:“罷了,我若因除掉一人之患,而絕天下賢路,此舉殊為不智。”
“更何況,如今我擁有的勢力要遠勝劉備。不僅是他,就連一代枭雄曹孟德,現在也比不上我。”
“劉玄德日後若成為我的敵人,再消滅他仍舊不晚。若是我心中有了畏懼之心,也就失去了吞吐天下的豪情壯志!”
念及于此,文昭心中不再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