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着龐統等人,來到曆陽城内的驿館,太史慈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帶他們前去面見孫策。
龐統也不着急,就與魏延以及些許護衛,心安理得住在了驿館,随後開始打聽消息。
卻說太史慈辭别了龐統,就去面見孫策,将渡口發生的事情詳細告知。
“末将無能,本欲給他們下馬威,卻不想反而被龐士元刁難。”
本來太史慈此次過去,就是奉了孫策命令,要給龐統一個下馬威,殺殺龐統的銳氣。
卻不想,反而被龐統用言語擠兌,讓自己這邊氣勢落入下風。
孫策聽聞太史慈之言,反而目露奇色,問道:“子義攜帶戰馬沖鋒之勢,那魏延居然能夠步戰擋下一招,隻是虎口崩裂?”
太史慈的武力,孫策可是非常了解,魏延在那種情況下居然還沒殒命,也不得不讓孫策刮目相待。
太史慈凝重的點了點頭,道:“雖然我并沒有讓戰馬放開全部速度,可那魏延除了虎口崩裂以外,居然沒有退後一步,此人武力絕對不弱。”
孫策捋了捋自己胡須,繼而笑道:“子義也不必太過長他人志氣,而氣滅自己威風,那魏延使用大刀,必定是力氣過人之輩。”
“子義長槍直刺,被他擋住倒也是在情理之中。饒是如此,魏延此人也不可小觑。”
“真沒想到,劉玄德麾下除了關羽、張飛以外,居然再添一員猛将。”
說到這裡,孫策也不由有些扼腕歎息,當初他兵臨襄陽城下,已經見識過關羽、張飛兩人勇武,驚為天人。
現在劉備麾下又添一員大将,不由讓孫策感到一些壓力。
忽然之間,孫策眼中厲芒一閃,想道:“龐統乃是劉玄德左膀右臂,魏延又是一員猛将,若将此二人留在江東,定能使得荊州實力大損。”
孫策雖然豪爽,卻也不是迂腐之人,而且自己與荊州乃是世仇,哪怕劉表死去以後,這種仇恨仍舊沒有完全消除。
面對敵人,孫策可不會講究什麼仁義道德。
就在孫策心中算計的時候,忽然聽見太史慈再次行禮說道:“末将辦事不利,還請主公責罰。”
孫策聞言大笑兩聲,上前挽住太史慈手臂,說道:“子義乃實誠之人,此次本不應派你前去做此事。”
“而且那龐統伶牙俐齒,魏延勇武過人,子義又不願仗勢欺人,未能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倒也情有可原。”
周瑜卻是笑道:“這裡乃是主公管轄範圍,想要拿捏龐士元等人,豈非輕而易舉?主公可如此,如此,定可讓那龐士元顔面盡失。”
雖然周瑜等人有所遠見,認為陳旭威脅很大,可陳旭現在與江東并無利益沖突,再加上江東素來與劉備不合,卻也不會給龐統好臉色。
故此,周瑜也就向孫策獻計,想要好好折辱龐統一番。
孫策聽聞周瑜之言,當即大喜過望,道:“如此,就依公瑾所言。”
卻說龐統、魏延住到了驿館之内,接連數日都沒有被孫策接待,龐統也毫不着急。
可是沒過多久,龐統就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陳旭也派遣使者來到江東,正與孫策商議攻打荊州事宜。
得到這個消息以後,龐統當即大驚失色,再三派人通禀孫策,卻總是吃閉門羹。
而且魏延還探聽到,這些日子曆陽城内兵馬調動十分頻繁,就連驿館附近,也被許多江東士卒包圍。
及至後來,龐統等人甚至不得出入驿館,完全被軟禁了起來。
種種景象,無不顯示出了江東有攻打荊州的迹象,這不由讓龐統心中駭然,就連魏延亦是感覺到了不妙。
龐統屢次求見孫策不得,早已心中焦躁不安,甚至暗暗懷疑,江東是不是沒有眼光長遠之人。
“若這江東都是鼠目寸光之輩,則吾命休矣,荊州亦是危矣!”
“可是我與公瑾、子敬交好,知此二人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又怎會如此短視?”
忽然有人來報,說魯肅來訪,龐統聞言不由大喜過望。
當時龐統聞名荊襄,周瑜、魯肅亦為當時俊傑,三人神交已久,若不是陳旭到來改變了曆史,恐怕龐統還會在周瑜麾下擔任功曹。
曆史上,周瑜對于龐統亦是十分器重,想要向孫權舉薦龐統,龐統卻沒有得到孫權青睐。
待周瑜病逝以後,龐統親自将周瑜屍體送回江東,随後就挂印而走,轉而投奔到了劉備麾下,擔任一介縣令職位。
魯肅也是向孫權舉薦過龐統,孫權仍舊看不上此人。
魯肅不願龐統這個大才就此埋沒,還專門給劉備寫信,說龐統并非百裡之才,希望劉備能夠重用龐統。
由此可見,龐統、周瑜、魯肅三人之間的關系,有多麼密切了。
正所謂:關心則亂。
龐統雖然才華橫溢,現在也有些失了方寸,忽然聽說魯肅來訪,不由大喜過望,急忙出來相迎。
兩人叙禮畢,龐統反而淡定了起來,絕口不提前來與孫策結盟之事。
唠叨了許久,魯肅終于忍受不住,故作不經意的說道:“吾主正想與秦公聯盟,共同出兵攻取荊州。”
“秦公承諾,消滅玄德公占據荊州之後,所得領土全都送于我主。”
“秦公實力強勁,吾主亦乃當世英雄,若兩人聯合,劉玄德必死無疑。士元大才,何不現在棄暗投明,來我江東任職?”
龐統卻是大笑幾聲,隻是不語。
魯肅問道:“士元何故發笑?”
龐統道:“我所笑有三,卻不敢直言相告。”
魯肅道:“以你我二人之間交情,士元有話但說無妨。”
龐統沉默半晌,拿足了架子,這才說道:“我一笑者,乃是諾大江東居然都是鼠目寸光之輩,着實可悲。”
魯肅聞言臉色一變,好在他養氣功夫十足,這才沒有當場發怒。
好似沒有看到魯肅臉色不愉,龐統再次說道:“我二笑者,乃是孫伯符氣量狹小,并非成大事之人。”
君辱臣死,被龐統當面折辱自家主公,魯肅臉色變得鐵青,不悅的說道:“士元還請慎言。”
龐統卻仍舊不管不顧,說道:“我三笑者,乃是江東兩代基業,都将成為他人嫁衣矣。”
聽到這裡,哪怕魯肅脾氣十分好,也忍不住拍案而起,喝道:“我敬重士元乃荊襄名士,才華出衆,士元何故辱我江東上下?”
龐統絲毫沒有在意魯肅的勃然大怒,不急不緩的說道:“我隻是實話實說,子敬何故動怒?”
魯肅喝道:“士元若不說清楚,今日我二人便割袍斷義。”
管甯和華歆都乃東漢時期的大名士,他們割袍斷義的事情,自然在士林之中廣為流傳,魯肅借用這個典故,也表明了自己現在憤怒的心情。
龐統搖了搖頭,正色道:“昔日強秦崛起于關外,一戰而威震天下。”
“其餘六國雖然知道秦國勢大,仍舊因為各種小利勾心鬥角,不能合力抗秦,緻使六國破滅。”
“如今陳文昭,較之昔日強秦猶有過之,其進爵秦公,吞并天下之心昭然若揭。”
“天下諸侯合力抗陳,仍有鼎立天下之勢,若時至今日諸侯仍舊相互攻伐,早晚必定步入六國之後塵。”
“若烏程侯果真與陳文昭共伐荊州,那麼江東上下,定是目光短淺之輩,此一笑也。”
說到這裡,龐統見魯肅臉色稍霁,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其實我知公瑾與子敬,都乃當世大才,定會看出當今天下局勢。”
“若吾所料不差,烏程侯之所以想要攻打荊州,固然有奪取荊州之意,亦有因為往日仇怨之故。”
“殊不知,劉景升、黃祖已死,烏程侯父仇已報,縱然與吾主以前稍有沖突,卻也不是皿海深仇。”
“若烏程侯因為些許仇怨,就不顧天下大勢,不顧自身日後安危,反而繼續與陳文昭結盟,豈非氣量狹小之輩?”
“故此,吾方才乃有二笑也。”
魯肅聞言默然不語。
正如龐統所言,他與周瑜的确看得清天下局勢,也知道陳旭實力強勁,幾乎沒有諸侯能擋。
可看得清是一回事,陳旭如今畢竟沒有威脅到江東,再加上江東與荊州的仇怨,這才使得江東上下有些猶疑不定。
當然,魯肅并不認同龐統所說,孫策氣量狹小之事,隻不過龐統之言他也不能辯駁。
龐統捋了捋胡須,再次侃侃而談:“吾主坐擁荊州數年,百姓歸心,兵精糧足,武将勇猛,豈會那麼容易被攻下?”
“縱然烏程侯與秦公一起來攻,有袁本初、曹孟德相助,亦是可保荊州無事。如此一來,烏程侯貿然興兵,豈非都成了無用功?”
“退一步而言,縱然荊州被攻克,那陳文昭又豈會将所得領土拱手相讓?”
“陳文昭如今之勢力本就冠絕天下,再得荊州半壁江山,根本無懼天下其餘諸侯,待其修生養息數年,天下必将風雲變幻。”
“那個時候,子敬認為,江東之地能否得以保全?孫氏基業是否會為他人嫁衣?”
魯肅聽到這裡,不由感覺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