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的獨斷專橫,引起了很多大臣的不滿。宴會散了以後,楊彪等幾個朝中重臣,就聚集在了一起。
他們的談話,陳旭不得而知。但是對于熟讀三國曆史的陳旭而言,他深知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利與弊。
如此行事,固然能夠使陳旭,在讨伐其餘諸侯的時候占據大義。然而,天子與滿朝公卿,他們又豈會甘心充當傀儡?
也許絕大多數朝中大臣,他們對于漢室并不是那麼忠心。但是,他們對于權力的渴望,卻是非常強烈。
這也就注定了,陳旭在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過程中,不僅要面對其餘諸侯,還要預防禍起蕭牆。
對于朝中重臣的聚會,陳旭派遣出去盯着他們的人,早已報給了陳旭。然而,現在的陳旭還不想,徹底與滿朝公卿撕破臉皮。
因此,他并未派人徹查這些人談話的内容。
隻不過,自那以後,陳旭每次出門,身旁攜帶的護衛,突然增加了很多。
随後,陳旭将權力下發給程昱、李儒,并且囑咐兩人,要多多注意天子以及滿朝公卿的動向。
這兩人都是智謀過人之輩,而且他們也不是那種迂腐之人。若是天子與滿朝公卿有所異動,這兩人絕對不會顧及自己的名聲,定會辣手行事。
特别是李儒,他以前在董卓帳下,沒少與滿朝公卿打交道。有了董卓的這個前車之鑒,陳旭相信,讓李儒接受這個任務,他一定會做得更好。
攘外必先安内,若是内部不穩,又如何争霸天下?
“我不想像董卓那樣飛揚跋扈,但是,我也不會有婦人之仁。這個天下,隻有盡快結束戰亂,才能更多的保留華夏元氣。”
想到這裡,陳旭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光芒。
“希望你們不要逼我!”
陳旭走到門口,默默望着湛藍的天空。
“玲兒,雨兒,绮玲也快來了吧,那幾個臭小子,現在肯定更加壯實了。”
“阿政,阿駿都已經七歲,婷兒也六歲了。可惜自他們出生以來,我不是忙着内務,就是在外征戰,對于他們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
想到了自己的幾個女人,以及兒女,陳旭心中不免感覺有些愧疚。
自古以來,有得就有失。
陳旭如今,雖然成為雄踞一方的諸侯,得到了令人仰望的權力;然而,整日的忙碌,卻讓他沒有過多的時間,去陪伴自己的親人。
摸了摸下巴上越來越長的胡須,陳旭有些感慨不已:“真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啊!”
陳旭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十二年了。這十二年以來,他每日忙忙碌碌,有時候居然忘記了自己的年齡。
“我已經進入而立之年,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不能結束了這個亂世?”
眼神無意識的望着蔚藍的天空,陳旭心中思慮萬千。耗費了十二年的時間,他才奪取兩州之地,這還是靠着他對曆史的先知先覺,才能屢屢把握住機會。
然而,現在的曆史,早已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大漢最強大的幾個諸侯,仍舊割據一方。
人生之中,又有多少個十二年?陳旭想起了強大的袁紹、曹操,還有那個百折不撓的劉備,心中有一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橫掃諸侯,統一天下。
“盡人事,聽天命吧!”
揉了揉眉頭,陳旭又回到屋中,去處理那些冗雜的内務。哪怕陳旭帳下的能人不在少數,很多事情他還是要親力親為。
如今已近議定了定都蒲坂,那麼這座殘破的縣城,自然要重新開始修葺。
雖然在宴席之中,陳旭說自己有三十萬大軍,建一座城池輕而易舉。但是他也知道,那隻不過是誇張的說法罷了。
莫說陳旭手下沒有三十萬大軍,縱然有這麼多軍隊,也不可能将他們全部征調過來,建造城池。
“如今關中饑民遍地,正好趁着修建城池的時機,以工代赈。若是我放出消息,前來修建城池則可以分發糧食,恐怕饑民就會蜂擁而至吧。”
這場遍布天下的饑荒,是件不可忽視的事實。哪怕并州早有準備,陳旭的治下,仍舊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特别是取得關中以後,不僅要赈濟百姓,還要剿滅盜匪,安撫民心。
如今的關中,簡直亂成了一團糟。雖然陳旭已經名義上占據了關中,但是很多地方,都還沒有被他徹底掌控。
在饑荒的逼迫下,那怕再善良、淳樸的百姓,也會變成十惡不赦的盜匪。
“穩定關中,恢複生産才是正事啊!至于朝中百官,先不去理會他們。”
陳旭看着手中的案牍,沉默不語。
如今,陳旭不僅要面對無處不在的饑荒,以及席卷各地的匪患。還要修築都城,負責招收流民、百姓。
最為重要的是,改變并州的行政中心,必定要将晉陽的文武全部遷入蒲坂。
不僅如此,整個并州的兵力分配,以及官員調動,也都會發生巨大的改變。
這種事情,并不是田豐等人能夠擅作主張的。他們雖然可以提出自己的建議,但是事情的最後,還是需要陳旭做決定才行。
連續幾日,陳旭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他一直被堆積如山的公文所淹沒。
“哎,滿朝公卿每月的俸祿,也是一個天文數字啊。”
陳旭看着一張文書上面所寫的内容,頓時感覺有些頭疼。
縱然現在陳旭坐擁并州、司隸兩州。可是,并州先接納了将近兩百萬的人口,欠下了無數外債。
好不容易度過了這個難關,現在又遇到饑荒,并且還奪取了關中。
并不說關中是個天府之國,就錢糧豐盛,可以高枕無憂。
先後經曆了黃巾起義;十常侍之亂;董卓亂政;諸侯讨董;李傕、郭汜攻破長安;以及前所未有的幹旱、饑荒以後。
曾經富饒無比,作為天下中心的關中,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輝煌,變得殘破不堪。
若是不能迅速恢複關中的生産,恐怕司隸不僅不會成為陳旭的糧倉,反而會是一個天大的累贅。
值此危難時機,陳旭所需要投入的錢糧,将是一個天文數字。
然而,滿朝公卿之中,兩千石大員不計其數。可以說,朝中官吏之中,根本沒有官銜非常低的官吏。
隻是這些朝中官吏,每年所要分發的俸祿,都是一個龐大的開銷。
皺着眉頭,陳旭無奈地歎息道:“想要掌控天子,就不得不背起滿朝公卿這個負擔啊。”
看着堆積如山的案牍,陳旭心中感覺頗為無奈。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把頭埋進了案牍之中。
“主公,甘将軍又與呂将軍争執起來了!”
郝昭跑了進來,有些慌張的說道。
當初陳旭讓郝昭守永安,期間果真有不少餓得眼紅的百姓,成群結隊攻打縣城。
奈何郝昭并非常人,每次都将這些人殺得四散而逃,威震永安四境。
後來,饑餓無比的盜匪,也顧不上對郝昭的懼怕。數千人扮成流民,成群結隊的混入城中,想要搶些賴糧食逃跑。
不想,他們的計謀卻被郝昭識破。
郝昭用計将這些人全部圍了起來,迫使混入城中的盜匪投降。
盜匪投降以後,郝昭不但沒有殺他們,反而每日分發糧食給他們。
那些被抓起來的盜匪,每日都能吃個六成飽。一時間,他們居然有些樂不思蜀。
最後,郝昭準備放掉他們的時候,這些人都不願意離開。
郝昭卻是對他們說道:“我知你們以前都是良善家的百姓,隻因實在過不下去,才不得不淪為盜匪。”
“我主陳文昭仁義無雙,體恤百姓。隻要你們能夠改邪歸正,都可以得到官府的救濟。”
“待吾主平定關中以後,甚至會給你們分發田地、種子,讓你們重新過上安定的日子,不知你等可願歸順?”
正如郝昭所言,這些人都是被逼無奈,才淪為盜匪的。畢竟,面對饑荒,沒有人能夠保持鎮定。
再加上西涼軍肆無忌憚的劫掠,哪怕有些人想要勉強生活,亦是被斷絕了生路。正是因為這樣,很多百姓才铤而走險。
可以說,現在關中活着的百姓,絕大多數都成為了盜匪。
陳旭若想徹底平定關中,就必須安撫住這些人。對于這些被逼無奈淪為盜匪的百姓,一味的殺戮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更何況,先不說并州軍,能不能徹底殺光所有的盜匪;若果真将所有人都被殺掉,陳旭得到的隻是一個關中的空殼。
因此,無論如何,招安盜匪都成為了最好的選擇。
這些人以前都是普通家的百姓,若是投降以後能夠接到官府的救濟,他們必定不會再次作亂。
然而,這些人畢竟當過一段時間的盜匪,有了一絲匪氣。若是郝昭一開始,就以糧食誘降這些人,可能盜匪還會以為郝昭軟弱可欺。
正是考慮到這些,郝昭才屢次擊敗盜匪,使得并州軍威名遠揚。而後他再用計迫降盜匪,最後才是勸降。
郝昭跟随陳旭有了一段時間,‘恩威并施’也被他學了過去。
這些盜匪,先被郝昭擊敗震懾,而後又體會到并州軍的好處,因此聽說郝昭要他們投降以後,根本沒有一人反對。
畢竟,他們雖然是盜匪,但是關中已經沒有東西可供他們劫掠了。不然的話,這些人也不會打并州軍的主意。
因此,哪怕接受并州軍的救濟,每日隻能吃六成飽,他們也都非常滿足。
随後,郝昭又将那些盜匪的頭目放了出去,讓這些人憑着以前的關系,四處招降山賊流寇。
有了盜匪頭目當作媒介,那些淪為山賊、流寇的百姓,紛紛前去永安投降并州軍。
郝昭沒有食言,但凡有人前來投降,他根本不計這些人以前的罪過,并且提供糧食給他們。
短短十來日,永安縣城方圓百裡的盜匪,盡皆消失殆盡。以前被西涼軍劫掠一空的永安縣城,再次變得熙熙攘攘。
陳旭與甘甯彙合以後,聽聞了郝昭的事迹,就讓他帶着永安大多數的百姓,前來蒲坂,用以充實這個新都城的人口。
郝昭因為立下功勞,也被陳旭提拔成校尉,并且讓他負責招收流民,以及管理城中治安。
方才郝昭在城中巡視,見到呂布、甘甯兩人對峙,這才急急忙忙前來報告。
陳旭聽見了郝昭的話,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他一拍案幾,怒聲喝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們兩人還想着内鬥,真是豈有此理!”
陳旭用力過猛,那些堆放在案幾上面的案牍,頓時‘嘩啦啦’的掉在了地上。
陳旭看着郝昭,沉聲說道:“我讓你負責城中治安,他們兩人若是私鬥,直接抓起來就是,又何須向我禀報?”
郝昭聞言,呐呐不語。
郝昭雖然負責治安,但是呂布、甘甯都是并州上将,他們無論是自身的勇武,還是官職,都要遠遠超過郝昭。
更何況,這次攻打并州,甘甯連破數城,并且尋到天子;呂布斬殺李傕、郭汜,迎回滿朝公卿。
這種大功,并不是郝昭那些小打小鬧所能相提并論的。
看着郝昭誠惶誠恐的樣子,陳旭才知道自己失言了。
憑借呂布、甘甯如今在并州之中的地位,郝昭這個小小的校尉,并且還是臨時管理城中治安之人,又豈能管到這兩人頭上?
可以說,現在的呂布、甘甯,除了陳旭,恐怕沒人能夠拉開他們。
深吸了一口氣,陳旭對郝昭說道:“伯道,下次若是再遇到這種事情,直接帶兵将他們抓起來即可,休要前來禀報我。”
“末将領命!”
“看來這一次,要挫挫他們的銳氣才行啊。”
陳旭看着守在門口的典韋,沉聲喝道:“阿韋,召集所有親兵,随我前去見見他們兩人!”
“諾!”
典韋應了一聲,就讓身旁的一個親兵前去召集人馬。
沒過多久,整齊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隻見三百全副武裝的并州士卒,來到了官府門口。
陳旭披挂完畢,帶着寶劍、長槍,喝到:“跟我走!”
這一次,陳旭是真的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