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來得突然,也結束得迅速。沒過多久,丘縣的官兵就已經被清理幹淨。
黃巾軍的這場奇襲,出其不意,以微弱傷亡取得巨大的勝利,可以說得上是大獲全勝。
卻說在曲周,張梁确定王延所說計策,的确是陳旭自己想出來的以後。他對陳旭的态度,就大有改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前倨後恭。
張梁以前,之所以對陳旭不太重視,固然是有陳旭曾經與黃巾軍為敵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卻是因為他的年齡。
陳旭剛剛及冠,臉色還顯得有些稚嫩。這個時候,雖然沒有‘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說法,但是這個道理,自古都是如此。
張梁已經四十幾歲,才開始對于尚且年幼的王延、陳旭等人,有輕視之心也在所難免。
然而,張梁雖然沒有過人的才華,但是他能夠得到這麼多人的擁戴、敬重,絕非僥幸。
他深知自己無才,對于有才華的人,往往能夠言聽計從。
然而,黃巾軍的身份,就早已注定,那些真正有才華的人,不會前來投奔。黃巾軍自己的将領,大多都是一些出身低微的平民百姓。
平民百姓,雖然不見得就沒有有才華的人。
但是,缺乏教育的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那些士子、名士相提并論。莫說這些人,他們可能連一些豪強家中的子弟,都可能比不上。
一個人的聰慧畢竟有限,若是不接受教育,成就不見得會很高。
因此,張梁才會對陳旭刮目相待。
張角把這個計策告訴他的時候,他拍案叫絕。對于自己的兄長,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今,陳旭年紀輕輕,就能由此見識,可見他的不凡。
張梁不是傻瓜,他深知黃巾軍缺乏優秀的統帥,沒有智謀之士。
千裡馬之所以不被人重用,那是因為别人不認識他是千裡馬。若是千裡馬,能夠展示出了他的潛質,自然會被人重用。
張梁親自來到陳旭的營帳之中,再三向他緻歉,而後向陳旭詢問攻打丘縣事宜。這才有了黃巾軍假扮官兵,奪取丘縣之事。
黃巾軍擊退華雄,俘虜三百餘人,那員前來詐城的君侯,正是黃巾軍俘虜的一人。在死亡的威脅之下,他隻好答應幫黃巾軍賺開城池。
丘縣縣衙,張梁龍行虎步走了進來,黝黑的臉上滿是興奮。
黃巾軍識字之人并不太多,他就把清點縣衙物資、處理縣衙瑣事的任務,都交給了陳旭與王延。
張梁走到陳旭面前,一把攬住他的肩膀,高興地說道:“這次奪取丘縣,多虧了文昭。若非有文昭妙計,我們不見得能夠這麼快就攻破縣城。”
“不僅如此,這次兄弟們也幾乎沒有什麼傷亡!”
張梁出身低微,沒有學過貴族的禮儀,作揖什麼的他也覺得太過客套。所以,但凡與人親近,就會勾肩搭背。
陳旭看着張梁擠眉弄眼的樣子,突然感到一陣熟悉。
此時,他不由想起了前世的一些損友。與他們交往,往往是勾肩搭背、髒話連篇。越是關系好的兄弟在一起,越是随意。
張梁的動作,不禁讓陳旭感到一陣溫馨、一絲感動。
感動之後,陳旭掙脫張梁的手臂,向他施了一禮,說道:“此戰之所以能夠勝利,全賴人公将軍運籌帷幄,諸位渠帥親臨前線,以及衆位兄弟奮勇殺敵,旭不敢貪功。”
陳旭深知,他隻是一個新來的外人,相比起那些老資格的渠帥,也太過年輕。自古,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若是他表現太過搶眼,難免不會遭人記恨。
果然,陳旭說完話以後,張梁身後的衆人,臉色都變得好看起來。他們看向陳旭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卻不想,張梁臉色一闆,說道:“我等雖為義軍,卻也是賞罰分明。功便是功,過便是過。文昭立下如此功勞,又豈能不賞?”
張梁環顧身後衆人,向他們詢問:“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些黃巾軍渠帥,以前大多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戶,身心淳樸。他們也都知道,這次若不是陳旭的計策,想要攻下丘縣,絕對會是一場惡戰。
衆人見張梁問話,都小雞啄米般點頭應道:“是極,是極!文昭既然立下大功,自然應當獎賞!”
得到肯定的答複,張梁才轉頭看向陳旭,說道:“文昭年少有為,我還聽說你曾與橋公學兵法,得到橋公真傳。”
“我雖然沒什麼見識,卻也聽聞橋公之名。本來見文昭年輕,我還心存輕視,如今想來,真是羞愧難當!”
“我黃巾軍雖衆,卻缺乏統兵之才。文昭既然有此才能,決不可埋沒于此。我意立你為渠帥,調撥三千人,與你本部人馬合在一起,歸你管轄,不知文昭是否願意?”
張梁臉色真誠,沒有一絲虛僞,坦然說到自己曾經因為年齡的緣故,而輕視陳旭。這種作态,無疑給陳旭留下了一個非常好的印象。
他這段時間,仔細打聽了陳旭以前的事情,了解的越多,他越感到驚訝。陳旭年齡雖然不大,但是他以往的行事,都顯示出自身的不凡。
如此才俊前來投奔黃巾,他如何不會重用?
他的一舉一動,雖然出人意料,卻能讓人感動,這也許就是農民義軍首領的魅力!
調撥三千人馬,再加上陳旭的本部的五百人,就是三千五百人馬。再封給一個渠帥的稱号,這種賞賜,可是實實在在的重賞。
要知道,張角隻交給張梁兩萬人馬。
前翻攻破曲周,以及與華雄相持交戰,已經損失了五千人。就算加上王延與陳旭帶來的三千人馬,也不過一萬八千。
他留守在曲周的有八千人,帶來攻打丘縣的人馬,隻有一萬人。這些兵馬以前都是一些渠帥的部下,突然分出三千人,無疑會讓其他渠帥手下的人馬變少。
如此,其他渠帥又會是什麼想法?
陳旭不想引起他人的反感,連忙推辭道:“旭資曆尚淺,眼前有許多前輩英雄,才能勝吾十倍。我如何敢坐渠帥之位,與諸位前輩并列?”
其餘渠帥聽說,要調撥三千人馬給陳旭,臉色也都不大好看。畢竟,黃巾兵力就隻有這麼多,陳旭帶兵多了,他們的部下就變少了。
這些人雖然淳樸,卻也有自己的心思。
張梁既然見識過陳旭的才能,已經開了口,自然不會讓陳旭輕易推遲掉。
他對着身後四個說道:“你們每人出七百人,我再把自己的親兵,調撥兩百到文昭帳下,這樣就湊夠了三千人馬。”
那四個渠帥,聽說連張梁自己都會出兩百親兵,都大驚失色,連忙說道:“人公将軍不可!将軍親兵負責你的安全,如何能夠消減?”
“這三千人馬,我們幾個渠帥平分就是。”
張梁的親兵一共有五百,都是最精銳的黃巾士卒。若是調撥兩百給陳旭,就隻剩下三百人馬了。這樣,戰場上如何能夠保全他的安全?
揮了一揮手,張梁說道:“似文昭這等人才,我的性命又怎能與他相比?我自己又沒有什麼才能,對于咱們黃巾軍而言,文昭的作用遠遠要比我大。”
陳旭偷偷打量張梁的臉色,見他那黝黑而又樸實的臉龐,沒有一絲虛僞。以陳旭兩世的閱曆,完全看不出張梁是為了收買人心才這麼說。
張梁的一番話,使得縣衙中所有人都肅然起敬。他有這種心兇與氣度,縱然沒有什麼才能,也絕對是一個人物。
王延放下手中案牍,排衆而出,向張梁深深作了一揖,說道:“前番在曲周,小将有眼不識泰山,對人公将軍多有冒犯,還請将軍恕罪!”
張梁哈哈一笑,一把拉住王延的手臂,說道:“君閣直言相勸,何罪之有?”
其餘幾個渠帥,也都紛紛出言。
平日裡,張梁此人很好相處,他們有什麼不滿,也敢對張梁大吼大叫,這也許就是農民起義軍的特點吧。
看到張梁絲毫沒有介意的樣子,對于張梁,王延心中更是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