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都聽見那個山賊将領倒打一耙,頓時勃然大怒,大聲喝道:“我等奉天子以讨叛逆,天兵到此,爾等尚且不降,真乃取死之道也。”
“看我龔都取你性命!”
話畢,龔都就揮舞着武器,縱馬隻取山賊将領。
那個山賊将領大笑兩聲,說道:“無名之輩,也敢口出狂言?上将王當在此,特來取汝狗頭!”
兩人騎着戰馬,沖入陣中開始厮殺。戰了二十多個回合,不分勝負,王當心中暗忖:“這厮勇力與我相當,想要在陣前斬殺此人,絕非易事。”
“賊軍隻有五百人列成陣勢,我何不回到本陣,仗着兵多沖殺一陣?”
念及于此,王當心中就已經有了計較。他賣個破綻,虛晃一招,而後撥馬便走,嘴上卻是仍舊喊道:“吾身為上将,又豈肯與你這無名之輩交戰?看我麾下兒郎,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王當說完,已經回了本陣,他揮舞着手中的大刀,厲聲喝道:“兒郎們,随我沖陣,殺敵領賞啊!”
“殺啊!”
千餘人跟着王當,呐喊着沖向列成陣勢的陷陣營。
另外一方,高順立于陷陣營後面的高地上,龔都、楊鳳站在他的身旁。
高順面沉如水,臉上沒有絲毫懼色。他瞅得清楚,見王當軍已經進入弓箭射程以後,當即喝到:“弓箭手,放箭!”
“啾啾啾!”
後面手持弓箭的四百陷陣營士卒,聽到命令以後,毫不猶豫的射出了手中的弓箭。箭矢帶着破空聲,直奔王當軍陣之中。
“啊!”
“好多箭矢!”
“我的膝蓋中了一箭!”
“救救我!”
一輪箭雨下來,至少有一百王當軍失去了戰鬥力。那些中箭的士卒紛紛狼哭鬼嚎,大聲呼喊了起來。他們攻擊的陣型,頓時變得支零破碎。
王當軍本就是烏合之衆,被陷陣營一輪箭矢射過來,頓時軍心渙散,有了潰敗的迹象。
王當見狀,急忙大聲喊道:“不要慌,都不要慌,賊軍全是弓箭兵,我等隻要沖到前面,勝利就屬于我們!”
聽見王當的話以後,這千餘人馬才再次振奮精神,撒開腳丫子拼命往前沖去。
然而,陷陣營的弓箭兵,卻好像不知疲憊的機器一般,不停地開弓射箭。
雖然戰場之上,有臨陣不過三發的說法,那卻是指弓弩兵與騎兵交鋒,面對騎兵的沖鋒,弓弩兵隻能射出三道箭矢。
然而,王當這些由山賊改編而來的軍隊,自然不可能是騎兵。四百陷陣營的弓箭兵,平均每人都射出了五箭,王當軍折損了大半,才堪堪沖到了陷陣營的前面。
這個時候,王當軍真的已經快要崩潰了,有很多人心中恐懼不已,就要臨陣逃竄。
王當接連斬殺幾個逃兵,聲嘶力竭的大聲吼道:“我等已經沖到他們前面,賊軍皆是弓箭兵,不足為慮。若是現在逃跑,我等仍在賊軍弓箭手射程以内,你們又有幾人能夠逃得性命?”
“不想死的,想升官發财的,都随我殺過去。隻要擊破了賊軍,金錢、女人、糧食,應有盡有!”
王當現在已經賭上了一切,他知道若是現在潰敗,這一千五百人馬,也就相當于全部折損到了這裡。
若是他沒有了爪牙,李利必定不會再正眼瞧他一眼。
那些士卒不知是被王當的話說服,還是被王當連殺幾個逃兵所震懾住,亦或是貪圖金錢、女人、糧食。
他們現在,居然無人再想着逃跑,紛紛拼死沖向不遠處的陷陣營。
高順的臉上仍是古今無波,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厲聲喝道:“弓箭手棄弓,手持長槍,配合刀盾手斬殺敵軍!”
高順話音剛落,四百弓箭手頓時換掉了武器。
王當軍方才沖到陷陣營旁邊,就發現最前面的一百陷陣營士卒,已經豎起了一個個巨大的盾牌,将身後的陷陣營士卒全部保護了起來。
不僅如此,在盾牌的後面,又出現了很多根長槍,使得陷陣營變成了一個刺猬。那些急着搶功的王當軍,頓時被長槍洞穿。
長槍每刺死一人,就會縮進盾牌後面,而後再次刺出。沒過多久,又有五十多人殒命。
反觀王當軍,根本無法撼動那些巨大的盾牌。隻要有人上前,就會被長槍洞穿身體。
“這,這……”
王當不可思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産生了無邊的恐懼,他現在隻剩下一個念頭:“這些陷陣營士卒都是魔鬼!”
眼見手下隻剩餘不到四百人,王當急忙喊道:“撤!撤!全部撤退!”
早已被殺破膽的烏合之衆,頓時呐了一聲喊,拼命逃竄。
高順身旁的龔都、楊鳳見狀,頓時興奮不已,對于陷陣營,亦是刮目相待,他們兩人齊聲說道:“高将軍,賊人已敗,我等何不現在領兵前去追殺?”
高順沒有下令追擊,反而厲聲喝道:“刀盾兵放下鐵盾,拿起長刀護衛前面。長槍兵棄槍,換弓攢射!”
剛剛換了長槍的那些陷陣營士卒,再次拿起弓箭,自由射殺逃跑的王當軍。
王當軍一面逃跑,一面躲避身後鋪天蓋地的箭矢,待他們逃離弓箭兵的射程之外以後,隻剩下不到一百人。就連王當本人,肩膀上亦是中了一箭。
看着身後凄凄慘慘的衆人,王當不由悲從心來,仰天歎道:“陷陣營果真名不虛傳啊!”
龔都、楊鳳目瞪口呆的看着戰場上的一切。他們沒有想到,五百陷陣營士卒,居然擊潰了兩倍于己的敵人,并且斬殺九百餘人,自身卻是沒有損傷一人。
這種戰績,簡直有些駭人聽聞。前面的那些條件,都能夠輕而易舉的做到,隻有自己不損傷一人,這才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戰火無情,刀兵無眼。哪怕再厲害的人,也不敢保證自己進入戰場,就一定會毫發無損。
陷陣營的所作所為,簡直就好像神話一般。
高順見狀,臉上這才帶着自豪的笑容,他對龔都、白饒說道:“你們可知,我方才為何不下令追擊?”
兩人臉上,都是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憑借陷陣營的實力,若那個時候前去追殺王當軍,很有可能會将王當也留在此地。
高順眺望着遠方,幽幽說道:“陷陣營雖然精銳,卻是花費錢糧無數。縱然戰死一人,亦是天大的損失。”
“讓他們用弓箭進行遠程射擊,這樣就不會損傷一人了。若是前去追殺敵軍,縱然敵軍乃是烏合之衆,然刀兵無眼,陷陣營亦恐有些損傷啊。”
“更何況,王當此人,殺與不殺并無大礙。若是放他們回去,這些人定會備言我軍之精銳之事。屆時,那些被強拉為兵的青壯,以及被李利收攏的山賊流寇,定會心存畏懼。”
“如此一來,下次交鋒,賊軍攻勢稍微受阻,必定會一潰千裡。”
龔都、楊鳳聞言,當即拜服不已。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講得就是高順這樣的武将。
以強大的實力,震懾住那些烏合之衆,這種做法,完全符合兵法的攻心戰略。
王當軍退去以後,帶着殘兵敗将,就往回逃竄。他剛行了五裡路程,忽然看見前面灰塵大作,一彪人馬奔騰而至。
王當定眼望去,發現這彪人馬的統帥正是李利,當即心中大喜。
他忍住肩膀的痛疼,縱馬奔馳過去,滾鞍下馬,悲聲說道:“主公,陷陣營果真不愧是陳旭麾下第一強軍。末将帶領一千人馬前往,賊将隻以五百人應戰,未損一兵一卒,而将我等全部擊潰。”
“若非高順沒有派兵追擊,恐怕末将就回不來了!”
王當的話,使得李利麾下諸将盡皆駭然失色,就連王當亦是難以保持鎮定。
以五百人迎擊一千人,未損一人幾乎全部斬殺來犯之敵。這種戰績,簡直不可思議。
王當不願承認自己的無能,隻能使勁誇贊陷陣營:“那些士卒盡皆身披重铠,前排之人豎起大鐵盾,後面之人彎弓搭箭。我等尚未沖入敵軍陣中,就已經傷亡大半。”
“好不容易近身交戰,我等卻是難傷敵軍分毫。那些弓箭兵反而換了長槍當做武器,一個個如同惡魔一般,毫不留情的屠殺末将麾下兒郎。”
“主公,五百陷陣營就如此厲害,若是一千五百人一齊列陣。恐怕主公麾下的大軍通通上去,勝負亦是不可預料啊。”
王當的話,倒也并未虛構。然而,他卻沒注意到諸将驚恐的樣子,以及李利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李利忽然暴喝一,道:“王當兵敗、折我銳氣在先;妖言惑衆、動搖軍心在後。”
“左右何在?将此人拉下去斬了祭旗,而後吾再盡起大軍,斬殺高順,以報此仇!”
王當頓時大驚失色,高聲喝道:“主公不要,主公不要……”
然而,那些刀斧手卻絲毫不理會王當的喊聲。須臾之間,手起刀落,王當就已經屍首分離。
李利以長槍挑起了王當的腦袋,環視諸将,厲聲喝道:“再有亂我軍心,畏敵不前者,有如此人!”
諸将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猶豫。李利卻是盡起大軍,直撲陷陣營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