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音去了皇宮,與東皇周旋了一圈回到家中已是下午,她見到門口的馬車就覺得似乎不太尋常,便沒有從正門走,而是從祠堂後面翻了進來。
落地的時候,南織正在下面等她。
見到她,南織有些糾結的表情總算放松下來,看了眼四周,沉聲道:“小姐,有人向你提親來了。”
步天音怔了一下,眼角抽了抽,“誰?”
“不認識。”南織嘀咕道,“一個很高很瘦很像女人的男人……”
朝前走着的步天音忽然頓了一下,問了南織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你通知你家公子了?”
南織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微微低頭道:“公子回去以後,便不再用南織彙報小姐的消息。”
她本不打算如實說的,可是一來她不怎麼會說謊,二來,她怕小姐擔心。他們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也無權過問,但是她不希望他們會變得不好。
她看得出來,公子愛小姐,小姐也愛公子,隻是他們的身份,确實是個不容小觑的問題。
他們兩個人,幾乎掌握了這兩個國家最頂端的巅峰權力。
誰近一步,誰便如履薄冰;
誰退一步,誰便粉身碎骨。
艱險萬分。
連她南織都能看出來的東西,精明如小姐和公子又怎麼會不懂呢。
南織輕輕歎了一口氣。
步天音長發有些淩亂,衣衫上沾了不知道哪裡粘上的草屑,她也沒有刻意回房去洗漱,她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隻不過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來向她提親。
――他就不怕這趟出行是有去無回麼。
步天音趕到花廳的時候,步名書和一個笑容滿面氣宇軒昂的男人在談笑風生,花廳裡的所有下人和所有人在見到她出現以後,全部不由自主的面上一凝。
步天音淡然的看着北野望,輕輕翹起了唇角。
三日後,銀月皇宮。
夜色如墨染,月上柳梢頭。
殿内燭火高懸,燈光透過大殿四周雕花的燈籠灑落一地花影。
雲楚從外面一路趕緊來,臉色有些着急,雲長歌正在深夜批閱奏折,見狀笑道:“何事如此驚慌?”
雲楚使了個眼色,守在殿外的侍女便将殿門關上,雲長歌擡起頭來看他,雲楚上前幾步,躬身沉聲道:“殿下,三日前有人向步府嫡長女提親。”
雲長歌聞言神情一頓,表情既不生氣也看不出來其它,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她同意了?”
雲長歌料事如神,雲楚跟他彙報事宜從來不用說全面,他便足以準确的猜測出來。
雲楚抿着唇點頭,臉上有一絲的不甘心。
他心裡很是生氣。
他家殿下為了步小姐做了那麼多,她明明也已經接受他了,可是眼下倒是好,他人才回到銀月,她在那邊便答應了别人的求親。
這算哪門子事情?
雲楚悶頭替自家主子生着氣,雲長歌身為當事人卻仿佛平靜很多。他平時如春風般的面容微微冷了下去,末了,唇邊竟然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他不言語,也沒有表露什麼态度,雲楚有些心急,卻不敢擅自問他。
偷偷擡起頭來打量他一樣,發現他那雙絕世的清澈雙眸依然雪亮,似乎并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影響到他。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撼動他。
金碧。步府。
步名書雖然不知道北野望的身份,但是明顯被他的财大氣粗震撼到了,他已派人去查探他的消息,隻是步天音知道,他查不到什麼的。
“天音,你是真的打算嫁他?”張子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步天音回過頭,看着他獨立風中的身影,如一杆瘦到極緻的青竹,風一吹就會倒。
這哪裡還是她那個叱咤風雲英明神武的四叔啊。
步天音心裡忍不住泛出一絲心疼。
前世的她什麼都沒有,隻有花清越和楊倩。可那對狗男女,竟然雙雙背叛她。
可是在這裡,她有一個曾經完整的家。
有疼她的父親,疼她的弟弟,疼她的四叔。
有家,吃穿不愁;有親人,心裡便有了依靠。
不管怎麼說,她前世沒有的東西,在這裡全部都給她補上了。
所以她不願意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不管是誰,那些妄圖傷害她想要保護的人的人,就不會有好下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還。
張子羽也在質疑北野望的身份,丫丫的又自稱小北,跟初見那天晚上一樣的不要臉。
他住在距離步府不願的客棧,步天音便讓雪笙早中晚各用不同的陣法給他幾分顔色看。
他那日不給她馬車反而給她一匹良駒,在她不知道自己身懷有孕的情況下想要害她流産,這筆賬她記下了。所以她吃了他的良駒,所以她要讓他在金碧的日子一天也不會好過。
蒙汗藥、春藥、瀉藥、各種藥全都招呼上了,再加上雪笙的陣法,她要讓北野望知道什麼叫老虎的胡子拔不得。在她的地盤,他就算是東海裡的龍也要給她盤着!
這幾日北野望被折騰的實在夠嗆,關于陣法那方面他幾乎沒有涉獵過,難免會在雪笙手裡吃虧,步天音讓所有人壓住有人向她提親的事情,風聲暫時還沒有走漏。
轉眼又過了幾日。
步天音一直沉浸在收拾整蠱北野望的樂趣中。
孕婦發心情好壞也關系到寶寶的健康成長,步天音一直讓自己保持好心情,即使沒什麼好開心的,她也不會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可是,肚子會一天比一天大的,她要怎麼辦。
南織拿了蠟封的信封進來,彼時步天音正在逗鹦鹉,接過南織的信看了一眼,夾在兩指間輕輕一抖,信便化為了灰燼。
她看完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南織猶豫了好一會兒,她覺得最近小姐似乎哪裡有什麼變化,可是她又偏偏看不出來她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
南織有些躊躇的開口:“小姐,公子的信……”
“沒什麼。”步天音繼續逗弄着籠子裡的鹦鹉,拿過一邊畫畫用的毛筆蘸了紅色的墨,開始在它的身上畫七色彩虹。
南織看了一會兒,便下去了。
南織走後,步天音放下手裡的東西,柔軟的毛筆掉在籠子裡,鹦鹉趁她不注意便開始啄來啄去。
這個侮辱它美貌的東西!
輕輕一聲歎息,步天音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南織拿來的信是雲長歌的沒錯,他約她在以前萍水園外的一間茶樓見面。
可是,她不想去。
沒有理由,她隻是單純的不想去。
步天音吃的東西一直很少,下午雪笙回來給她講北野望又怎樣被困在陣法裡,掉了幾根頭發,步天音也是沒有認真去聽。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雲長歌與她約定好的時間,也這麼悄然的過去了。
安胎藥一直被步天音藏在床頭的暗格裡。
她過去幾乎從來不用熏香,眼下怕影響寶寶的發育,她房間裡帶着香氣的東西都被她放進了庫房。
四角的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或許是懷孕了的緣故,她很快便睡去。
夢中,她見到了雲長歌,他一反常态冷顔逼問她為何不去見她,她無奈之下逃跑,他氣極,一掌拍向她的小腹。她開始不停的逃跑逃跑,最後被他按在了一棵樹上,他問她為何不讓她拿掉這個孩子……
步天音有些痛苦的從夢裡醒來,隻一瞬,便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
她的下體,傳來絕對清晰的腫脹疼痛的感覺……
她愕然的擡起頭來,正對雙一雙墨如點玉,燦若星辰的明眸。
雲長歌正壓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可是即使他沒有動,她也明白他此時此刻在做什麼,或者說,是他們此時此刻在做什麼……
他怎麼可以這樣,孩子……
步天音一個分神,雲長歌的動作便變得有些狂烈起來,似乎在懲罰她在這個時候分心,步天音抓住他肩膀,低聲喊道:“停下來……”
孩子,孩子還在她的腹中,他怎麼可以這麼用力……
不,他不知道有寶寶的存在,所以才這樣的……
步天音一面勸說自己不要怪罪雲長歌,一面不停的喊他停下來,後來,她的意識已經處于淺度昏迷狀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雲長歌才溫柔的從她的身體裡退出來。
薄薄的被子傾蓋在兩個人的身上,他從身後緊緊抱住她。
聲音,極度的性感中帶着一絲疲憊,将頭埋進她的肩窩,呢喃道:“小步,為何不來見我……”
他為了見她一面,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騙了自己的母親,騙了那個這十幾年裡他唯一擁有的親人……
可是,她竟然不來見他,他生氣,所以,才做了方才的事情。
步天音滿額頭的汗水,被他擁住的身體竟然還在止不住的抽搐着,她掙紮着在他懷裡轉了個身,然後對上那雙溫柔肆意的眼睛,擡起手,用力打在了他的臉上!
随即那隻手便被雲長歌緊緊箍住,他的唇,溫柔的碾壓下來。
“放開我……雲長歌……你……這……混蛋……唔……”
不知道他的吻持續了多久,他一個翻身便再次将她壓在身下,在他劍拔弩張蓄勢待發的時候,步天音忽然喊道:“别傷了寶寶!”
雲長歌身形一頓,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步天音在他妖美詭異目光的注視下,拉着他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微微隆起着的小腹上,有些艱難的開口:“長歌,我們……有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