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思摸了摸頭，手上觸摸到一股清涼，然後拔下來，一根白玉簪子在月光下閃着瑩潤的光澤。

　　“太子殿下深夜前來，可就是送我這東西？”端木思拿着簪子問莫宸，莫宸點頭。

　　“算是給你及笄之禮。”莫宸說，當日知道端木思已到及笄，就一直想給她補上這份禮。

　　端木思想了想，回頭把簪子放到梳妝台首飾盒的最底層，然後轉身對窗外的莫宸說：“我記下了，太子殿下以後若想送禮，不如直接給點銀票來的直接啊！”

　　看着莫宸原本帶着些笑意的臉一點一點的變得陰郁，端木思卻假裝看不出來他的怒意，說：“殿下送的東西我收了，殿下也快早些回去歇息吧。”說完就作勢要關上窗子。

　　莫宸一伸手，握住了一扇窗子，讓端木思的動作停頓下來。

　　“你是真的不明白?“莫宸問，眉頭緊皺，好像若是端木思回答的不好，他就會下一秒直接擰掉端木思的腦袋一樣。

　　“明白什麼？太子殿下可是我的主子，我可不敢輕易揣測的!”端木思打算裝死裝到底。

　　莫宸看着端木思就是死不認，手上加力，端木思已經聽到了窗子在莫宸手裡吱吱嘎嘎的響了，她真怕莫宸不肯善罷甘休。

　　“好，我早就該知道你這女人心夠狠的。“隻是他一直把她想成了他腦海裡的樣子。

　　端木思低下頭，良久才說：“殿下可還記得第一次你來到這小院的時候？”

　　莫宸聽着她的話，思緒也回到了第一次到他小院的時候，說是第一次來，那次實則是第二次，那時候他被莫名的下了藥，所以才躲到她這裡。

　　“記得，那時候你就開始知道算計了。”莫宸說。

　　端木思搖搖頭，說：“算計你的是别人，而我也提出了不痛不癢的條件而已，就算殿下不答應，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所以說我算計你，不至于。”

　　莫宸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說起那時候的事情，隻聽端木思繼續說：“那時候的确，我覺得殿下可以利用，但是殿下并沒有打算被我利用，要不是後來用得着我，殿下也不會高看我半眼，我和那些尋常女子一樣，可能我這樣的女人反而還會更讓你讨厭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莫宸最後問。

　　端木思說：“我自始自終想要的就隻是獨立出去，不想和任何人有瓜葛，我當初和你說過，我想要分出一個郡主府，甚至是當個女王爺什麼的也好，隻是殿下并沒有顧及到我的想法，用計謀讓我嫁給你？那我最終和那些尋常的女子沒有什麼差别的。”

　　莫宸沒想到端木思竟然會這樣想，自己的一意孤行竟然反而成了讓端木思遠離他的理由，人家想要的是自由，可惜他一道聖旨，把她變成了側妃，離開國公府自建郡主府更是不可能的了。

　　“你……”莫宸無言以對，雖然自己當初求的是讓她做正妃，但是結果的确不盡如人意，沒想到當時自己的魯莽行為竟然對她造成這樣的傷害。

　　“做我的女人不好嗎?”莫宸最後問，原本掰着窗子的手也放下了。

　　端木思想了想：“不是不好，隻是太艱難，你會有很多女人的，到時候少我一個不少，我想是個女人也受不了吧。”

　　“我是太子，未來的皇帝，怎麼可能隻有一個女人，就像我父王，除了我母親一個皇後，也有很多妃嫔是為了前朝安穩必須要召入後宮的。”

　　“所以呢，你母親開心？那些妃子開心嗎？”端木思直截了當的問。

　　一句話讓莫宸無法回答，他記得幼年時母親獨自一個人偷偷落淚的樣子，那些妃嫔又能比一個皇後好到哪裡去？

　　“我不想變得可憐，你能保證我不變成一個可憐蟲嗎？”端木思問。

　　莫宸看着端木思的眼睛，她的質問簡直如重拳打在他的兇口，疼痛又說不出來的憋屈感覺很強烈。

　　“夜深了，殿下也快請回吧。”端木思終究是關上了窗子，兩人的實現隔絕了。

　　莫宸看着冰冷的窗子，最後隻能消失在陰沉苦悶的深夜。

　　窗子裡的端木思依然保持着關窗時候的姿勢，她的心并沒有亂，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對莫宸妥協，不可以成為一個普通的女人，把自己的一生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哪怕這個男人是太子，甚至最後成為帝王。她現在的确是依附于莫宸，但是她沒想一輩子依附，等她足夠強大，那麼她就可以自由，自己給自己做主，不需要仰人鼻息。

　　莫宸一走，她躺上床鋪，越發覺得深夜難眠，腦袋裡全都是莫宸關窗之前的表情，也許他至今日之後，就不會再對自己有些許仁慈了。

　　直到天将發白之時端木思才有了一些困意，原本一進剛開始漸漸入睡，卻被人直接拍門拍起來。

　　“小姐，我進來了！”蓮衣焦急的聲音傳進來，端木思下意識的就是出了什麼事，連忙坐起身。

　　看着蓮衣走進來，端木思眉頭緊皺。

　　“出了什麼事？”端木思問，蓮衣此時身上也披着一件外衫，顯然也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

　　“三小姐鬧着跳河，半夜的時候被起夜的下人發現了，這會兒被救下來了，聽說昏迷不醒了！”蓮衣說。

　　“跳河了？半夜跳的？”端木思問，她這裡比較偏遠，一點動靜沒聽到也正常。

　　“是，我也是起夜的時候正好碰到來報信的丫鬟了才知道的，老太爺想讓你去給三小姐看看呢！“

　　端木思有醫術早在她救鄭珝的時候就不是秘密了，所以端木雪出事了，會找她來瞧病也的确不是不可能的。

　　“那走吧，去看看。”端木思連忙換上衣服，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前院，還沒到花園老遠就聽到端木夫人呼天搶地的哭聲。

　　“天啊，我的女兒啊！怎麼這麼命苦啊！”

　　端木思走過去一看，端木雪一身濕漉漉的，說是跳河，其實就是花園中心的人造湖，能有一人半的高度，看樣子端木雪就是從湖裡撈出來的。

　　看端木雪的樣子，倒是讓端木思想起當日寒冬臘月自己也是這樣濕漉漉的直滴水，沒想到這麼快，端木雪也到了這般田地。

　　“還沒死呢！我覺得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端木思開口，眉頭緊皺的看着端木夫人呼天搶地，哭有個屁用？再不救人端木雪說不定真就一命嗚呼了！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都是你害的！你就是個災星！“端木夫人不管不顧的哭。

　　端木思擡眼看了一圈，并沒有看到國公爺，而這會兒老太爺正剛剛趕到。

　　“怎麼這樣子了？思兒，你快看看！”老太爺說。

　　端木夫人一聽，連忙攔着：“怎麼能讓她看，要不是她，我雪兒怎麼可能變成這樣！”

　　端木思無語，但是挨着老太爺懇求的目光，端木思隻好說：“你說我害的她？我是推她下河了還是給她下毒了!她這是自己想不開，怎麼成了我害她了！你要讓我救，就趕緊躲一邊，要不你就趕緊收拾一下準備後事吧！”狠話她是說了，端木夫人要還是胡攪蠻纏，那也怪不得她了。

　　端木夫人一聽愣了，這時候國公爺剛好趕來了，一聽端木思的話，也是吓了一跳，連忙拉着端木夫人後退，說：“你快讓讓她看看吧啊，再拖課就真的救不回來了！”國公爺這時候倒是明白了不少，任憑端木夫人掙紮，就硬是讓人按着端木夫人，讓她别去搗亂。

　　端木思一看沒有搗亂的了，連忙上去看看，呼吸微弱還有得救。她不是第一次救溺水的人，輕車熟路的一套工序下來，端木雪把水吐出來，舒緩了一口氣。

　　“行了，擡回去吧，沒事了。“剩下的就等端木雪自己醒過來了。

　　而原本張牙舞爪的端木夫人一看女兒又喘氣了，也停止了掙紮，連忙上前去看，然後任由下人把端木雪擡回房間。

　　“不用再開一些藥嗎？”老太爺上前問。

　　“不用了祖父，她這病是心病，還需心藥醫的。“端木思說，很顯然端木雪就是自己尋得短劍，她救得了這一次，卻攔不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什麼時候端木雪自己想明白了，什麼時候才算完。

　　“唉，我這到底做了什麼孽啊！“老太爺歎了口氣，就任由老管家扶他回去了。

　　國公爺也趁亂跟着端木夫人走了，端木思一個人留在嘈雜的花園裡，看着碧波的湖水發呆。

　　“小姐，回去再睡一會兒吧。“連衣說。

　　“走吧，回去。”她也的确該睡一睡了，她一心算計之下，端木靈到底做了莫雲的小老婆，端木雪又差點死于短見，難道真是她逼的太緊了嗎？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端木思卻也睡不着了，打開梳妝盒，那根白玉簪子還靜靜的躺着，終究還是收了起來。

　　“給太子殿下發個信鴿吧。“端木思對蓮衣說。

　　“哦，那發什麼消息啊？”蓮衣問。

　　端木思沉默了良久說：“明日出發去慈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