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心疼
陳郡雖然答應了嫁給林兆和,實則要做的事還有好多。
首先是回陳國,她想見見娘親,哪怕不說話,也想跟親人一起坐坐。
林兆和自然不肯:“你走了,孩子怎麼辦?軒哥棟哥兒年紀也不大,府裡無人坐鎮,晟哥兒還要守孝,就算以日代月,可也要一個月呢,晟哥兒才多大,他怎麼能受得了?”
陳郡想了想答應留下,不過也提出要求:“我要見一見來福。”
林兆和還以為她是要囑咐來福好好照顧晟哥兒呢,等他點了頭,眼看着她走了,他又處理了一刻鐘的折子……
……
禦前的小太監眼睜睜的瞅着盛王爺光着腳丫子跑出禦書房。
來福曾經跟林兆和說起燕皇的遺願是跟風馳同棺,除此之外,風馳要埋到哪裡,他都沒有意見。
但是,燕皇是燕國皇帝啊,死後是要入陵寝的,要是鎮國公堅持讓風馳葬回陳國,難不成真把燕皇也埋到陳國去?
林兆和一想都頭皮發麻。就是他同意了,那人家鎮國公會同意嗎?
還有,陳郡當初跟燕皇說話,語氣裡頭跟風馳那般親密,那口氣兒!不光燕皇吃醋,他還吃醋了呢!
陳郡跟風馳,看上去很有情誼!
林兆和一想就越發的跑的快。
但再快,陳郡也問完了來福。
來福哭了半缸眼淚,把他所知道的風馳最後的情形都說了,末了道:“郡主,皇上是絕對不會殺風馳将軍的,就是将軍,沒想到他這麼較真,嗚嗚……”來福雖然有點小心思,但他還是很忠于燕皇的,自然盼着燕皇好。
陳郡看着眼前的老公公,臉上的肉都坍塌了下去,臉上悲傷不似作假。她父親鎮國公陳煜也很傷心,不過因為涉及兩國,還是壓抑了悲傷,好好的跟燕國這邊交涉。
這事鎮國公沒緊抓着不放,但她知道父親肯定很想知道風馳最後的情形,再說她也很想知道,到底燕皇跟風馳是怎麼回事?
但陳郡怎麼想象,也沒想到風馳跟燕皇最後是這樣的。
風馳以命表白,燕皇以命相抵。
林兆和跑過來,來不及叫來福免禮,先去看陳郡的表情,意外的發現她臉上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是一種想象不出的奇怪。
兩個人雖然沒到那種無話不說的地步,但,還是那句老話,孩子都有了,而且即将成為夫妻,林兆和也就沒藏着掖着,直接問她:“你在想什麼?”
陳郡道:“我在想怎麼跟父親說。”
不知道父親聽說風馳是自己捅了自己,會不會想鞭屍。
比起陳郡擔心這個,林兆和更擔心,鎮國公會認為是燕皇害死了風馳,當然,事實也差不多如此。
鎮國公比他們倆冷靜。
陳郡跟他說道:“燕皇并不在意自己埋在哪裡,也留下遺言了。”言下之意,就是陳國可以運走風馳,當然,買一贈一,也要運走燕皇。
鎮國公一愣,他當然對燕皇有點怨恨,可死者為大,再說他也為風馳償命了,不管埋到哪裡,盡快入土為安就是了。
“……把人家先帝的遺體弄走,又沒有正式的國書,這樣不好吧?以後他們的後人怎麼祭祀?而且到了陳國之後,又該怎麼安置?”風馳好說,可燕皇好歹是一國之君,也跟陳國沒多大仇怨,要是不立碑,說不過去,立碑的話,怎麼跟陳國百姓解釋呢?――說這個皇帝死皮賴臉非要跟風馳埋一塊兒?燕國肯嗎?
“那父親同意風馳埋在燕國?”
鎮國公沉默。
風馳要是跟燕皇埋在燕國,無名無分的人就成了風馳。
“風馳臨終,其實應該覺得對不起的是陳國。”這種愧疚甚至讓他覺得自己無臉面回到陳國,面對陳國百姓。
其實,從現實出發,出兵北魏,算不上錯,但從風馳個人來說,他出兵,私心為重。作為一個将軍,應該首先考慮家國大義,而非私情。
鎮國公的心情很複雜也很矛盾。
陳郡是理解且心疼的。
隻是事實已經如此,即便回到最初,也難說有跟現在不同的結局。
因此隻能彌補。
但彌補的話,因為她即将嫁過來,鎮國公就更不好在這當口對着燕國提什麼要求了,否則讓人看了,還以為他是對陳郡嫁過來不滿。要知道,這可不是普通兩家人結親,而關系兩國之間的邦交。
對于風馳,鎮國公是心痛而又無能為力的。
陳郡見父親不說話了,就繼續道:“阿爹不要不好意思,您不妨把想讓風馳歸國入土為安的想法告訴林兆和,他自然會想辦法。”
鎮國公卻問:“你是什麼主意?”
陳郡道:“死者為大,風馳都敢死了,自然不懼怕身後如何,父親如果同意他埋在燕國,不如就先假做想帶他回國,好好的跟林兆和談談條件……”
鎮國公:這樣坑林兆和好嗎?他可是晟哥兒的父親。
“我嫁過來,又不代表我以後不是陳國人了,父親若是處處為我考慮,受此掣肘,以後鎮國公府在陳國怎麼自處?陳皇又怎麼看待我們家?還不如在結親之前就把該掰扯的掰扯清楚。”
鎮國公呆愣。
陳郡怕他還不夠理解自己的意思,便加重了語氣:“父親或要财,或要物,如果不能将風馳的事光明正大的說出來,正好趁着結親的機會說了。”
“……可是,燕國剛遭受戰亂之苦……”這樣是不是有點趁火打劫的意思?
“他們不給錢,那就讓燕皇埋到陳國去,以後晟哥兒想祭拜,就去陳國祭拜呀,正好還可以探望探望外祖母。”
鎮國公:……
閨女這是對林兆和多麼恨啊。
陳郡又道:“若是燕國沒錢,或者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來,可以分期啊。有我在,不會讓他們賴皮的。”
風馳當初行事固然為了私情,可閨女如今這樣,也是私情,鎮國公不以為閨女就隻是為了陳國,恐怕為了陳國是真,為了鎮國公府裡頭的親人才是最主要的。
“我跟你娘都沒事,你兄弟們,你也不用擔心……”他眼睛有點發酸,艱難的開口。
陳郡笑:“我若是不心疼您,上行下效,将來怎麼好意思指望晟哥兒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