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暗暗叫好,他迫切希望解決掉部曲的歸屬問題,這數萬人什麼都不幹,吃他的喝他的,幾天十幾天倒沒多大關系,時間長了他也吃不消啊。
隻是在談判中誰先提出訴求誰吃虧,雲峰強撐着不主動開口,郗鑒的看似無心之問正中他下懷。
雲峰反問道:“不知朝庭有何安排?”
司馬紹接過話頭:“雲卿,此前溫公似是向你提過,這數萬原吳郡部曲皆我大晉子民,且由你帶返西北亦是不妥,孤的意思是,就地釋放為良人,另造戶籍,雲卿意下如何?”
雲峰快速掃了眼廳内衆人,司馬紹面容肅正,像是有了幾分君主模樣,其餘五人除了庚亮未蓄胡須,那四隻老狐狸均是捋須微微笑看着自已,眼神柔和,充滿了鼓勵與善意,很明顯,這六人在自已來之前已經有過商議,今天非得把這問題給解決!
心裡暗暗冷笑着,雲峰同意道:“殿下言之有理,背井離鄉終有不妥,臣完全贊同。”
‘呃?{此人轉了xìng子?’六人心頭同生狐疑,念頭才剛剛冒起,雲峰的聲音再度傳來:“不過,臣有個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六人心想這才是正理嘛,都知道雲峰決不會善罷甘休,這不?開始落地還錢了。司馬紹伸手示意:“雲卿有話請直言。”
雲峰稱了謝,繼續道:“臣鬥膽向朝庭重新讨要一塊封地。用以安置數萬部曲。”
封地受爵者與州牧、郡守不同。在封邑内無行政權,食祿以征斂封邑内民戶賦稅撥充,數量按食邑戶數及民産計算,而州牧、郡守為州郡的最高軍事行政長官。也就是說,即使這數萬人安置在雲峰的封地,和他也沒太多關系。
六人暗感奇怪,很不理解雲峰的要求,在他們看來,要求不是過高而是太低了,給他塊封地又如何?食邑個幾百戶。難道朝庭還缺這幾個錢?問題是,雲峰先是赢走了瓦官寺及其所屬巨額資财,後又連騙帶賭從吳郡四姓手中得到八千多斤黃金,光這兩項。足以令任何人眼紅!即便如此,還沒算上秦涼二州的各項收入,他會差這點錢嗎?
‘這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難道又在打着什麼鬼主意?’
廳内六人陸續升起了同一個想法,隻是他們也清楚,雲峰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部曲由他而來,朝庭沒理由拒絕,總不能把人利用完再一腳踢開吧?假如雲峰是普通人,朝庭或許會過河拆橋,可雲峰不是。更何況先前封的弘農郡公那就是個笑話!
郗鑒眉頭一皺,試探道:“雲将軍,你的封爵為先主欽封,改封頗為難辦啊。”
雲峰不動聲sè道:“改封并不妨礙朝庭法度,且前例比比皆是,隻須太子監國一紙诏令即可,有何為難之處?”
郗鑒淡淡一笑,暫時閉嘴,荀菘又問道:“雲将軍,你yù讨要何處為封?”
雲峰向司馬紹拱了拱手:“臣yù求如臯及其以東以南的扶海洲、胡逗洲、南布洲、長沙、東社洲等沙洲灘塗。請太子監國恩準!”
這話一出,六人疑惑更甚,雲峰所求的地方沒有城池,也幾乎無人往來,土地是鹽堿地。說成寸草不生毫不為過,他是出門之前頭腦給門夾了?還是心思歹毒想把那數萬人給活生生餓死?
一時之間。各種猜測紛紛而出。
荀菘不解道:“雲将軍,你究是何意,還請明說。該地位于江海交彙處,土壤貧瘠,且時有海cháo侵襲,種不出糧食來啊!”
雲峰微微笑道:“請恕末将先賣個關子,待太子監國恩準,末将自會把理由說出,另請中書令放心,此舉于百姓有大利,亦不教那數萬部曲自尋死路。”
六人以眼神取得了默契,司馬紹點頭道:“好,孤準了便是!”緊接着,又大方的一揮手:“雲卿你前為弘農郡公,那麼,朝庭于此地專為你另立一郡,且此議既由你出,該地亦由你命名,待孤正式登基,便下诏平遷你為同級郡公!”
席中五人頗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個即将新設的郡恐怕是天下最小的一個郡,普通縣域占的地盤都要比他大!而司馬紹更是升出了一絲快感,捉弄雲峰的快感!
六人各懷心思,雲峰也是捧着肚子暗笑,他要的地方雖然貧瘠,卻是長江的出海口!他需要有這麼一個橋頭堡作為基地,為他将來的船隊出海提供給養,而且這年頭沒人能意識到出海口的重要xìng,一旦與朝庭翻了臉,雲峰隻要能扼守住該處,以後朝庭休想再有片帆隻船出海,甚至建康一帶江南江北的交通都将被隔絕往來!
原先雲峰想要江對岸的華亭,但是華亭土地肥沃,已有多家吳姓士族盤踞,難以展開拳腳大幹一番,何況朝庭還未必肯給呢,因此退而求其次,求封華亭對面的如臯及其附屬沙洲,當時長江的出海口北岸就在如臯,後世的崇明島以及南通市還是江面下的一大片浮沙。
雲峰發自内心的施了一禮:“臣謝過殿下,該處東臨大海,南挨江口,臣命名為海門,殿下以為如何?”
“海門?”司馬紹默默念叨了幾遍,開口贊道:“扼江海之門戶是為海門,這二字維妙維肖,便以此為名立郡。”
雲峰頓時心裡一緊,司馬紹一語道破了個中要點!
‘難道是看穿了自已意圖?“雲峰連忙偷眼觀察起了司馬紹的面部表現變化,卻見這位太子正微微晃着腦袋,嘴裡喃喃有聲,似乎已浸入了“海門”二字的意境當中,這才料定此人未能識破自已的心思,不過是随口一說罷了,當即打蛇随棍上,建議道:“臣再求殿下一事,臣願舉薦兩名士族子弟出掌海門!”
六人目光再度交彙,雲峰舉薦士族子弟出任海門太守,令他們暗自歡喜,說明這人已放棄了把數萬部曲納于麾下的打算。然而,新的不明白再度湧出,說實話,他們不認為會有誰心甘情願的前去就任,海門太守和流放又能有什麼差别?很簡單,那個地方一窮二白一片灘塗,士族是天生的享受命,誰肯去鹽堿地受罪?
司馬紹饒有興緻的問道:“雲卿舉薦何人不妨說來聽聽。”另五人也豎起耳朵,他們都在猜測雲峰或會推薦吳姓士族子弟出任,因為雙方有解不開的刻骨深仇,并把陸納、顧淳列為首選。
然而,雲峰報出的名字令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臣舉薦琅琊王羲之與陳郡謝尚分任太守與郡丞!”
與六人所料恰恰相反,王羲之、謝尚與雲峰交好,并不是仇人或是敵人之類。他們覺得今天左一個右一個的不解接連湧現,事态發展已完全脫離了預先軌道!
一直曾未開聲的庚亮終于住不住了,詢問道:“仲少與謝尚事前是否知曉?隻怕他二人未必願去啊!”
雲峰信心十足道:“此為末将臨時起意,他二人不曾得知,不過請都亭候放心,末将有把握說服此二人出掌海門!”
已記不清這是今晚的第幾次目光對視,總之六人又相互看了看,不分先後的略一點頭,卞壸會意的拍闆道:“假若雲将軍真能說服王羲之與謝尚,且殿下不反對,老夫可以吏部名義簽發任狀,任命王羲之為海門太守,謝尚暫攝海門郡丞。”
謝尚年齡未足,明年才可正式出仕,因此是暫攝。
司馬紹跟着微微一笑:“孤這裡無甚問題,關鍵還在于他二人是否同意。好了,此事暫告一段落,一切有待雲卿成功說服再下任命,如今雲卿能否揭曉迷底了?孤幾人可是等待良久了啊,呵呵”
雲峰向四周拱了拱手,正sè道:“殿下,臣yù在該處建一船塢,作為與海外貿易的中轉補給基地,另可把灘塗利用起來,圍海曬鹽,以平抑鹽價,改善民生!”
六人面面相觎,他們完全聽不懂雲峰所說,均是凝眉苦思,片刻之後,荀菘忍耐不住,發問道:“雲将軍,這海外有何貿易?出海盡是蠻荒之地,夷民皆未開化,有何貿易可做?”
雲峰不好明說,他哪是做貿易啊,他是打着搶劫掠奪的心思!東面蠶形小島的石見銀礦他可是念念不忘呢,而且他還隐約記得,在如今這個年頭,那裡的社會形态大緻介于新石器時期與奴隸制的過渡階斷,沒有國家,以部落氏族為基本單位,十分易于征服奴役!
強行壓下心裡的向往,雲峰鼓惑道:“殿下與諸公或有不知,海外天地廣闊,資源豐富,與之開展貿易往來,可獲巨利,其産出當數倍于種田,比如乘船南下一路西行,可抵身毒,身毒出産象牙、黃金及各類奇異食物。再向西行,則是大秦,大秦出産香料,奇花異果,當地的女子亦極有特sè,豪放大膽,往往會向心儀的男子主動示愛。
據載:後漢和帝永元九年,班超領步騎合計七萬出使大秦,全軍抵達安息之後,遣部下甘英繼續西行,然甘英于安息西界即作回返,并未到過真正的大秦,由此可見走陸路之難,而海路不同,隻須摸索出海圖,當可一路暢通無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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