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禦用文人
正如蘇绮貞所言,相牙門外給圍的水洩不通,從衣着上看,隻有一小部分是儒生士子,大部分還是普通百姓,有的扛隻鋤頭,有的拎着籮筐,能看的出來,百姓們才剛剛從田間地頭下來。
雲峰有些搞不明白,究竟是誰給百姓們帶來了好處?李雄的稅率為兩成,另外還得納絹納麻。而他才十五至二十稅一,今年打的稻谷又免稅,怎麼就不念着他的好?都閑着沒事了跑來湊熱鬧是吧?
“快看,将軍出來了,咱們大夥兒去求求将軍!”一名儒生大聲喚道。
頓時,雲峰的出現掀起了一波**,百姓們紛紛湧上前來,拱手作揖,七嘴八舌的為谯秀求着情,府門處一片喧雜!
雲峰雙手一壓,大聲道:“大夥兒都安靜下來,聽本将一言。”
漸漸地,衆人停止了吵鬧,雲峰繼續道:“請諸位放心,本将絕無加害谯老先生之意,不過是有些問題需讨教讨教,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三五月間,谯老先生必會安然回到家中。請大家都散了罷。”
一名老年人上前,施禮道:“将軍仁義,減免賦稅,善待百姓,我等甚為感激,然谯先生為人耿直,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您寬宏大量,不要與其計較啊,若将軍真yù處罰,老朽願替谯先生抵罪。”
雲峰扶起老人,微微笑道:“老丈請放心便是,本将絕不加害谯老先生。”接着又向四周說道:“如今天sè将晚,大夥兒都請回吧,可莫要耽擱了生火造飯,本将可請不起你們這麼多人哪!”
......
經過雲峰的一再勸說,再三保證,百姓們才将信将疑的散去。
重新轉回殿中,蘇绮貞埋怨道:“放了谯老先生您失了臉面,殺了他必将引起衆怒,将軍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蘇绮貞話語中的責怪,倒是令雲峰覺得心頭一陣舒暢,如今蘇绮貞越來越不把自已當做下屬來看待了,說話的語氣反倒像他的女人,或許她自已并沒有覺察到這一變化。
意味深長的看了蘇绮貞一眼,雲峰笑道:“本将先去瞧瞧那個老家夥!”說着,自個兒離開了大殿,很快來到了關押谯秀的屋子。
命守衛打開屋門,雲峰踱步而入,隻見谯秀正端坐于榻上,雙目微閉,面容平靜。
雲峰打量了片刻,開口勸道:“老丈,本将也不yù與你為難,隻須你公開宣布,支持早上那幾本書中觀點,并保證不再私館授學,本将便向你賠禮道歉,并恭送出府,如何?”
谯秀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充滿了憎恨與厭惡,突然,腮幫子猛的一鼓,“啐!”一口白中發青的濃痰吐向了雲峰!
雲峰略一側身閃避開來,這個老家夥真的又臭又倔,心中一動,威脅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也罷,你好好想想罷,可莫要一時意氣反為家人招來禍端!”
谯秀凜然不懼,不屑道:“西番野蠻殘暴,果不其然,然老夫又怎會懼之?前有嵇叔夜一曲廣陵散傳為千古絕唱,今有谯元彥攜全族慨然赴義,即便你滅了老夫九族,也休想老夫向你低頭!”
雲峰冷冷的目光盯視着谯秀,谯秀瞪大了眼睛與其對視,沒有半點退縮之意。
好半晌,雲峰不動聲sè道:“老丈且莫急下結論,還是先考慮考慮為好。”說完,轉頭離開了屋子。可剛一走出,嘴角卻抽了下,不由得感到了一陣頭痛,這個老家夥的氣節,還真的令人欽佩啊,看來好說是沒用了,暗暗想着,再次返回了大殿。
雲峰的滿臉無奈之sè,被蘇绮貞盡入眼底,臉上升起了一幅興災樂禍的表情。
雲峰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命親衛取來紙筆,伏筆疾書寫了一封貼子,然後喚道:“王桂!”
“末将在!”侍立一旁的王桂施禮道。
雲峰把貼子遞了過去:“谯秀暫時交你全權處理,限時三月,令他照貼上要求著一書冊!”
“啊!将軍,這個......恐怕時間太緊了吧?”王桂可沒半分把握,人家年紀那麼大了又不能用刑,不禁面現為難之sè。
“恩?”雲峰流露出了一絲不悅。
王桂咬了咬牙,伸手接過道:“末将......領命便是!”并低頭看了起來,貼子提了幾點要求,書名為《大義覺迷錄》,要求谯秀認識到經學對于人xìng禁锢的危害xìng,認識到提高女子地位的必要xìng,認識到雲峰所頒行各項政策的正确xìng,還須嚴辭駁斥《白虎通義》、董仲舒天人合一學說,把神學從yīn陽五行理論中剝離出來。
王桂的臉又重新變成了苦瓜臉,這種文化層次的交鋒他是半點頭緒也無,簡直是沒法完成的任務。其實雲峰也覺得有些強人所難,可他沒辦法,手頭那麼多事,總不能天天伺候着這個老家夥吧?
雲峰微微笑道:“好了,無須如此緊張,本将傳你幾招,或許能有些效用。”
“哦?”王桂升出了一絲希望,連忙問道:“請将軍明示。”
雲峰正sè道:“谯秀所居屋舍除留一小門以供進出,其餘皆以磚石封死。每rì十二個時辰,除午時、子時,其餘時段不可令其入睡,若谯秀犯困打盹,務必将他喚醒。
還須置數枝火炬于屋中,令光亮直晃其雙目,同時,着人當面大聲誦讀教材,或講訴未被本将解救之前的悲慘經曆,須真實感人。具體突出哪些方面,你應該有數。
每rì除睡眠以外的十個時辰,即使進餐、便溺、洗漱亦不得有片刻停歇,若谯秀開口告饒,便令其撰寫《大義覺迷錄》,假若不從,則繼續下去,直到此人屈服為止。”
王桂帶點遲疑的問道:“将軍,這法子能管用嗎?”
雲峰點了點頭:“姑且一試便知有無。”接下來,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伏筆書了一張膳方,交給王桂道:“若谯秀一心求死,拒絕進水進食,可照方熬制濃湯強行灌下。記住,交待弟兄們不得打罵于他,若此人身體或jīng神有不支迹象,立刻暫停,待本将處理後再說。你且去準備罷。”
王桂哭喪着臉,向雲峰施了一禮:“末将告退。”說着,轉身離開了大殿。
始終沒有發言的諸葛菲終于忍不住了,秀眉一蹙,不滿道:“将軍是否過份了些?奴家觀将軍所施刑罰雖不傷身體發膚,然殘酷xìng更有甚之,谯老先生年近六旬,jīng力虧虛,又如何能承受的了?況且教人讀書識字,乃是好事,将軍為何要禁?”
雲峰歎道:“私館授學于他人或許無妨,然于本将卻危害甚大,如此折磨谯老先生,亦是于心不忍啊!可除此之外,再無他法可想,唯願谯老先生能早rì幡然醒悟,屆時本将自會向其請罪。”
諸葛菲不解道:“私學究竟有何危害?将軍為何非得禁止?”
于是,雲峰把他的理由一條條的搬了出來,東林黨卻沒法細說,隻是提到了有cāo縱輿論的可能xìng。諸葛菲與蘇绮貞的臉上也漸漸的現出了了然之sè。
其實,雲峰還有一個目的沒說出來,他需要一批禦用文人來為他吹捧政績,為他歌功頌德,在文化戰線上為他搖旗呐喊。可惜的是,北方并無具有影響力的大儒存在,大儒都在南方,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谯秀,他可不會平白放過了,他要把這個老家夥收為已用,成為文化戰線上的有力臂助!
這時,一名親衛來報:“禀将軍,戶參軍事谯獻之求見!”
“恩?”雲峰眉頭一皺,戶參軍事是簿曹屬官,分管戶籍,有事不找主官跑來這裡幹嘛?再一聯想這人也姓谯,倒也明白了幾分,當即喝道:“傳他進來。”
谯獻之得到老父被捕的消息之後,就匆匆來到了牙門,四處向同僚打探情況,卻沒人搞的清楚,雲峰直接繞過司法程序交由親衛處理,官員也無從打聽,他隻能大着膽來求見雲峰。
來到大殿,谯獻之施禮道:“屬下見過将軍。”
雲峰看了過去,這人眉目間與谯秀果然有着幾分相像,便揮了揮手:“谯參軍無須多禮,請坐。”
“多謝将軍!”谯獻之稱謝,然後于末尾就坐,幾次想開口,卻yù言又止,一幅躊躇難決的表情。
雲峰微微笑道:“谯老先生與谯參軍是何關系?谯參軍可是為谯老先生而來?”
谯獻之連忙答道:“回将軍,谯先生正是家父,不知何處得罪了将軍?屬下願代父親賠罪。”
雲峰也不隐瞞:“得罪談不上,令父雖xìng情耿直,本将卻非是量淺之輩,不過,谯老先生與本将于義理間頗有分岐,因此才請他來相牙盤桓一二,好随時向老先生讨教讨教。”
“這個......?”谯獻之一怔,随後又問道:“那麼,請将軍允許屬下探視家父。”
雲峰搖搖頭道:“未有結果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視!”
谯秀臉sè一陣yīn晴變幻,正要再說些什麼時,雲峰又接着道:“雖不允探視,但可書信往來,你且放心便是,本将雖限制其zìyóu,卻不至于傷及谯老先生xìng命,亦不會涉及家人親族。”
谯秀松了口氣,遲疑道:“那屬下可否當堂書寫?”
雲峰擺了擺手:“你回去寫罷,先與你家中諸人商量好,該如何落筆。另本将再贈你書籍一套,與谯老先生分歧盡在其中,你可好生翻閱一番。”說着,令親衛取來一套教材交與谯獻之。
谯獻之接過書籍,起身施禮道:“既如此,屬下便不再打擾,還望将軍念及家父年老體衰,詳加照料,屬下萬分感激,告辭!”
雲峰點了點頭:“谯參軍放心便是,請慢走。”
谯獻之深深一躬,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