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文君跟着把滿含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雲峰,就等着這人伸開手臂把自已接入懷裡呢!
雲峰卻不解風情的搖了搖頭:“老師,還是您帶着庾小娘子,弟子去抓兩個人問問情況!”說着,也不待其他人表示擔心或是反對,轉身一個猛子,消失在江中不見。
好在雲峰的功夫擱在那,衆人并不過于擔心,隻得無奈的相互看了看,便向着不遠處,已明顯停下的戰艦奮力泅去。
燃起雄雄大火的三十條槳帆戰艦,随着江水沖擠向下遊,雲峰一口氣從底部鑽了過去,稍稍探頭一張望,或許是明白到追擊無果,火船上幸存的吳郡水手正陸續棄船而逃,遊向了在後方督戰的幾十艘鬥艦與還未來得及點火的大小船隻。
于是,雲峰再次潛入水中,随意盯上兩個靠後的目标,悄無聲息的潛了過去,伸手在他們後頸輕輕一敲,打暈了提着就走。
整個過程用時極短,沒被任何人發覺,很快的,雲峰帶着兩名俘虜回到了已方戰艦,潑{醒之後,經過訊問,原來,劉琨是拿吳郡水軍的家眷作為威脅,那幾十艘鬥艦,專門做監督之用,隻要有人不戰而逃,回去就殺他全家,而且還采用連坐制,一人逃走,株連全隊二百戶,使得水軍戰士互相警惕,根本沒人有機會跳江循逃,隻能明知是死,也得呆在船上。
了解到大緻情況,親衛把這兩名俘虜帶了下去,所有人均是倒抽了口涼氣。劉琨可真狠啊。這麼毒的招數都能用上。同時也可以看出,吳郡三姓已被徹底剝奪了軍權。
桓溫的臉面再度現出了羞愧之色,撲通一聲,半跪在雲峰面前,深施一禮:“末将前次領軍攻打石頭城時,曾路過江乘水寨,當時一念之差,未去攻打。以緻惹來今日之患,請大王責罰!”
雲峰這次沒把桓溫扶起,而是臉面一沉,冷冷瞪了過去,使得桓溫連忙把腦袋低下,額角布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庾文君忍不住勸道:“将軍,其實也不能太責怪桓溫,他要與大牛将軍配合攻打石頭城,原計劃是把師公接入城中,隻是形勢不如預想的那般樂觀。未能成行罷了,可那時。他得趕時間啊,所以過而不攻實屬正常!”
雲峰搖搖頭道:“你隻說中了其一,其二,攻下石頭城之後,有那麼多時間無所事事,為何不去攻打江乘水寨?”
這話一出,桓溫更是悔愧難當,連身體都緊緊伏在了甲闆上,一動都不敢動。
庾文君似是想說什麼,雲峰卻揮手打斷,又道:“桓溫,你不要怪孤馬後炮,說實話,孤也未從想到江乘水寨中竟會藏着火船,但你不一樣,你暫代海門水軍督,這一段江面上的所有情況都要了然,不能出現任何不受掌控的因素。
如今倒好,水軍一靠近建康,劉琨必出火船,難不成隻能強攻姑孰走陸路?或是繞個大圈,由京口與更遠的海門偷渡?而吳郡就在海門斜對面,也有個水寨,恐怕裡面也是火船,哼!如此一來,除非有風暴來襲,否則,海門水軍想去吳郡,必須要出海,于海岸線登陸,這比走姑孰往建康還要繞遠十倍!”
雲峰聲色俱厲,桓溫不自覺的渾身發抖,狠狠心道:“都是溫考慮不周,以為劉琨已衆叛親離,再也使不出什麼花樣,心裡存了輕視,溫願領軍法處置!”
雲峰的臉面愈發森寒,衆将雖有心求情,卻不敢開口,不由均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荀灌娘與庾文君,他們清楚,隻有這對師徒才敢于不顧大王的震怒暢所欲言。
“哎~~”荀灌娘歎了口氣,也勸道:“斷山,桓溫畢竟年幼,而劉琨心思缜密,擅使陰謀詭計,難免會被其蒙騙過去,依為師看,這一次雖是吃了點虧,卻好在無人傷亡,桓溫日後也會留個心眼的,不如,就算了吧?”
其實雲峰也不是要責罰桓溫,而是他發現桓溫有些毛燥,富有冒險精神,敢拼敢打固然是個優點,卻也容易頭腦發熱,思慮不周,謝尚在進取方面雖然不如桓溫,但更冷靜一些,考慮事情也更加周全,如果換成謝尚攻打石頭城,雲峰相信,謝尚必然會撥去江乘水寨這顆釘子,不會留下任何後患。
教訓一下,讓桓溫長個記性也就夠了,既然有荀灌娘求情,雲峰也順勢道:“桓溫,正是你的疏忽,使我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尴尬境地,這一次暫且壓下,孤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三日之内,你必須拿出解決方法,快起來罷!”
“末将多謝大王!”桓溫帶着滿臉羞愧站起身,随即眉心一擰,尋思起了破解之道,不僅止于他,船上的所有人也都在思索該如何才能破去劉琨的火船,一時再無人說話。
“哈哈哈哈~~”而在建康宮城,聽了回報之後,劉琨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滿的全是志得意滿!秦軍死了多少人他不清楚,但逼使他自毀三十艘戰艦,已是個了不起的戰績了,要知道,在這之前,秦軍戰艦都是以無敵的面目出現!
過了好久,劉琨才勉強止住笑容,回頭問道:“水軍折損了多少将士?我軍還有多少條船?”
随從也是滿臉喜色,連忙施禮道:“禀陛下,今次由江乘開出一千艘大小船隻,搭載人數十到三十不等,合計一萬五千人,接近秦軍戰艦時,點燃了五百艘,由于秦軍及時自毀三十條戰艦作為掩護,為後面的船隻逃循争取到了時間,因追之不及,另五百艘暫未點火,随軍回返了江乘。
如今江乘應有大小火船兩千五百艘,吳郡水寨有兩千艘,而水軍将士雖未來得及統計出具體數目,但據督戰的将軍估計,大緻陣亡在兩千人上下!”
慕容廆跟着就拱了拱手:“陛下,一旦清點出人數,應對陣亡将士立刻撫恤,一來以示陛下誠信,二來可使之疑窦全消,為陛下效死再無顧忌!”
劉琨的臉面略一抽搐,說實話,他現在沒多少錢了,供養軍隊是一方面,另一個無底洞則是陸續湧來的近三十萬鮮卑人,這些人過來都是兩手空空,他們的安置都需要錢糧!
錢糧從哪來?劉琨還未來的及對僑姓士族下手,僑姓士族的莊園土地基本上都在會稽,以眼下的形勢來看,根本沒可能發兵掠奪,他也沒走到公然搶奪平民百姓财貨的地步。
劉琨的錢,全來自于向吳郡士族的“暫借”,吳郡再如何富裕,也經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吸榨,陸、顧、周三姓,與其他的小姓雖不能說成破産,但家底也給掏了個七七八八,眼下又面臨春荒時節,收獲之前,幾乎别想再榨出油水。
然而,劉琨也清楚事态緊迫,雖然他把水軍将士的家眷都集中起來看押,但人家賣命,死後如果不給錢,難免會讓人心寒,很容易生出亂子。
于是,劉琨帶着滿臉的心疼之色,吩咐道:“三日之内,把撫恤發放下去!”
“遵命!”親随轉身而出。
劉琨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問道:“對了,奕落瑰,朕雖準備了不少船隻,但你也清楚,今日僅一次出擊,便燒掉了五百條船,孤擔心,秦軍會以佯攻,或是索性也放火船消耗我軍船隻,幾次一來,朕将無船可用,隻能坐視秦軍把大軍運送到石頭城,不得不與之決戰,對此,你可有解決之道?”
“這個....”慕容廆想想也是,劉琨的擔心并不是杞人憂天,不由眉頭一皺,沉吟不語。
好半天,慕容廆才鄭重道:“陛下所慮甚是,依臣之見,等待秦軍來攻過于被動了些,不如主動集中火船,前去攻打他的曆陽水寨,或可将他船隻付之一炬!”
劉琨略一尋思,便問道:“你說,該出動多少火船合适?”
慕容廆掐指算了小片刻,這才道:“數量不足,恐怕難以靠近,若要一舉潰敵,最少要兩千艘!”
“兩千艘?”劉琨不禁自言自語道:“如果不成,朕豈不是再無船隻抵擋秦軍?假如調吳郡船隻前來,海門那裡将沒法牽制,豈不是任他為所欲為?”
慕容廆無奈道:“我軍雖小勝一場,卻于秦軍實力無傷大雅,不傾盡全力,難以畢全功啊,不如這樣,陛下可征調民船,建康一帶,民間零散船隻約有千艘之多,征調過來作為後備。”
“招來民怨又将如何?”劉琨遲疑的問道。
慕容廆略有些焦急,勸道:“陛下,顧不得了,這一戰敗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要民心何用?如果勝了,陛下日後補償便是,何況戰時征調民船,史上早有前例,請陛下立刻下旨,莫再猶豫!”
劉琨稍稍尋思了片刻,眼中就閃出一抹狠厲,猛的點了點頭:“便依你,七日之内,必須征來船隻!”說着,返回座席奮筆疾書,很快把诏令寫好,蓋上玺印後,立刻喚來親随取走。
诏令轉眼間下發全城,建康立時雞飛狗跳,凡是家裡有船,即使是小舢闆,甚至還有秦淮河上的畫舫也逃不了毒手,百姓們均是敢怒而不敢言,但誰都明白,雖然劉琨宣揚大勝了一場,可實際上,他已走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