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笃笃笃~~”屋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慕容皝渾身一個激淩,趕緊把絹帛納入懷中。
“吱呀~~”一聲,剛剛收好,屋門已被推開,一名守衛端着飯食走了進來,**道:“三郎君,飯食已準備妥當,請用膳。”說着,卻眉頭一皺,問道:“三郎君你面sè為何如此難看?”
“哎~~”慕容皝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每每想起兄長無端死于賊人之手,皝這心裡便悲憤難安,可恨的是,竟不知賊人是誰,否則,定當手刃此賊為兄長報仇!”
守衛的嘴角現出一縷淡淡的譏諷,把飯食擱在幾上,随口道:“三郎君到了建康,自會有大将軍查明真相。”摞下了這句話,就要離開屋子。
慕容皝連忙攔住道:“聽說父親在草莽間招了些奇人異士,想必你們幾位便是,皝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可否告之出身來路?有待一rì,皝也想請些如先生般的異人輔佐,能夠更好的為父親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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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的臉面頓時一沉,冷冷道:“三郎君真想知道,他rì可向大将軍詢問,半個時辰之後末将再來,請慢用!”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而去。
随着屋門再次關上,慕容皝對祖約的分析已然信了九成,他分明留意到自已在打探這名守衛的出處時,守衛的眼中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殺機!
一瞬間,慕容皝渾身微顫,憤恨的淚水流滿了整個臉頰。他恭恭敬敬的朝正北方向跪下。拜伏在地。心裡默默念訟:‘父親,請您在天之靈開眼,兒定當将賊子碎屍萬段,奉其首級永世供于您的靈前!’
深深吸了口氣之後,強壓下憤恨,慕容皝拭去臉上的淚痕,起身來到幾前,端起飯碗大口開吃。同時暗暗尋思着脫身之策,他明白,隻有自已活着才能揭穿賊人的真面目,才能為父親、母親、與慘死的兄弟族人報仇,但他也清楚,絕不能在壽chūn脫逃,否則會害了祖約,而且必須要尋到有利地形,在守衛最為松懈的時候逃走,沒辦法。光是那三名化勁高手就足以把他留下。
‘該選于何處脫身呢?’慕容皝暗暗分析對比起了由壽chūn至建康之間的各種山川地形。
而在同一時刻,壽chūn州府大殿内。祖約獨自一人高踞上首,他還是老習慣,飯後必須坐在這個位置把玩一番那兩枚黃銅大印,否則,他會有種人生總是不完美的缺憾。
純銅鑿成的大印,在燈火的反shè下,祖約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已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其中閃爍着怨毒的光芒!
‘呵呵~~劉琨啊劉琨!”祖約喃喃道:“沒想到天師道的系師竟然是你,老子倒是眼拙了!你利用老子對我兄祖逖下毒,又以此為挾作你爪牙,并強逼放棄淮北!
你知不知道?每每于深夜之中,兄長會托夢過來責罵,斥問為何放棄淮北?為何将他畢生心皿一朝毀之!每次老子都無言以對,隻能磕頭不止放聲大哭!如今天又黑了,恐怕過不了幾個時辰兄長又要來了,老子現在最害怕的就是黑夜!
劉琨,這都是你做的惡啊!你想滅掉慕容氏全族,把慕容部牢牢掌控在手,你召慕容皝下都,還不是打算治他轼兄之罪以絕後患?哼!老子偏不如你所願!
今rì真是老天開眼,讓慕容部最傑出的天才途經我壽chūn,想那慕容皝是個明白人,在看了那封信之後,必然會明白前因後果,再無可能往建康自投羅網!
劉琨啊劉琨,從今往後,你将多出個生死大敵,或許慕容部族人知道了真相,會先一步取你xìng命!老子曾在兄長靈前立誓,此生定要将害他的賊人首級獻于靈前,現在,機會來了,而且你若不死,老子這一輩子都是寝食難安啊!
劉琨,你可知你于何處露出馬腳?說來也簡單,去年老子往廣陵救援,你卻派人傳令必須要佯敗給慕容廆,那時便懷疑起了既便慕容廆不是天師道系師,也一定與天師道有脫不開的幹系!
于是派心腹秘密潛入廣陵,暗中刺探消息,果不其然,廣陵原本并無天師道的存在,自慕容廆攻占廣陵之後,天師道道壇如雨後chūn筍般遍地生根!
再到今年,由于秦王匆匆下都又莫名離開,使得你劉琨,一個死去了五年的死人竟憑空出世,還讓慕容廆聽命于你,率四萬jīng兵挾風雷之勢一舉主政建康!
由此顯而易見,是你殺死了真正的慕容廆,然後假扮于他cāo縱慕容部達數年之久,再後來你見時機到來,于是不再隐忍,讓其他人扮作慕容廆,而你,現出真身以并州刺史的身份入朝主政!你說,如果天師道系師不是你,那會有何人?你已官至丞相,如果你不是系師,莫非系師會是主上?”
“哈哈哈哈~~”祖約突然放聲長笑,仿佛劉琨真的站在眼前,好半天,又把大印往幾上重重一掼,恨恨道:“你劉琨想取晉室而代之,沒那麼容易!你明面上有秦王這個敵手,暗地裡有正一道與你作對,正一道可不是你派兵就能剿滅,他将摧毀你的根基!哼!老子還要讓你後院起火,讓你嘗嘗内部生亂是個什麼滋味,待你勢力大衰,我壽chūn軍下都勤王,一舉滅去你這心腹大患!
而且秦王與老子素有舊怨,他rì平定石靳之後必然會兵逼淮南,那時該何去何從?其實,老子本沒野心,降于你劉琨也是不錯的選擇,可錯就錯在,你是天師道系師,你不該算計老子,更不該對兄長下毒,如此惡毒深沉之心xìng,誰敢投靠于你?這都是你逼的!所以,我祖約要以你為踏腳石,借勤王之機,主政建康,輔佐主上!”
“呼~~”祖約長長籲了口氣,把憋在心裡長達數年的積郁傾吐,頓覺渾身一陣輕松,他緩緩起身,對着臆想中的劉琨微微笑道:“你說你握有老子的把柄?呵呵~~你莫要忘了,如今元皇帝已崩,老子與鄭阿嬌那點破事也不怕你拿出來說,你所依仗的,無非是兄長的屍骨而已,兄長中毒而亡,屍骨必然呈現出異常,你可以栽贓是老子下的毒手,這好辦!”
說着,祖約再次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後翻,鼻涕眼淚直流,笑聲中充滿了得意之情,好半天,笑聲突止,目中厲芒向外一掃,喝道:“來人!”
“請将軍吩咐!”不多時,一名心腹步入殿内,不動聲sè的施禮問道。
祖約也不言語,坐回地席,取來紙筆伏案疾書,片刻之後,蓋上印信封好火漆,這才遞過去道:“你明rì往谯城跑一遭,把此書親手呈給石堪(石勒養子),就言,本将與淮南軍民因思念家兄,不忍令其埋骨于異邦,願出百萬錢贖回家兄遺骸,請石堪務必應允,本将當會心懷感激,願以開市通商作為回報!”
心腹臉上激動之sè一閃,接來書信恭恭敬敬道:“将軍英明,淮南軍民定會因将軍義舉而心生感念,事關重大,末将便連夜動身!”
祖允微笑着揮了揮手:“去罷!”這時的他,哪還有半點方才自言自語時的瘋狂恐怖模樣?
在心腹退去之後,祖約看向了臆想中的劉琨所站的位置,yīn恻恻的笑了笑,然後細心的把兩枚大印系在腰間,一左一右剛好配成對,又大袖一揮,傲然向外走去。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六月十七rì,在祖約的相送下,慕容皝一行人離開了壽chūn,經五天跋涉,于六月二十二rì抵達了六百裡外的曆陽,他們會從這裡過江去往對面的姑孰。
可能是近半個月的行程裡,慕容皝從未表現出半點不滿或是逃跑意圖,也可能是臨近建康的緣故,守衛們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放松,就連首領也是把緊緊懸起的心悄悄放下了一半,過了江再行百裡,便是目的地建康,到那時,他們将圓滿完成押送任務。
慕容皝乘坐的渡船,是由蘇峻提供的一條由商船改裝成的鬥艦,在碧綠的江水中,向着南岸的姑孰駛去。
船艙裡,除了慕容皝之外,還有二十人,包括那三名化勁高手,看似坐的雜亂無章,實則隐隐現出把慕容皝圍困之勢。
三名化勁高手每人坐鎮一個方向,另一個方向,則是五名暗勁高手呈扇形落坐。
自入倉以來,始終不動也不出聲的慕容皝卻在暗中留意着形勢,聽着耳邊傳來的嘩嘩波濤聲,他估摸着船已駛至江心,于是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向倉門走去,倉門處,正是首領把守。
這麼一動,倉内四十隻眼睛突爆jīng芒,有人已伸手拿住兵刃,氣氛一瞬間繃緊起來!
首領伸手一攔,喝問道:“請問三郎君yù往何處?”
慕容皝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夏rì炎熱,倉内濕悶,皝yù站上船首透透氣。”
首領面無表情道:“請三郎君稍作忍耐,上了岸,自然會有涼風吹來!”
慕容皝臉面一沉,不悅道:“這一路行來,皝可有過無理取鬧?如今隻是要求吹吹風,莫非連這點小小要求都不予通融?不錯,皝如今雖是嫌犯身份,但無論如何,大将軍仍是我父!我慕容皝仍是慕容部的世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