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河新村的各家各戶便升起了炊煙,過了一會後,三三兩兩的農人們開始扛着農具往田裡趕去。
農戶們總是有忙不完的活兒,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正午是幹不了活的,要不然可能會中暑,所以便早出早歸,到田裡做些諸如鋤草、放水之類的農事。
陳格與蕭三娘夫婦二人也是如此,天不亮便做好了早飯,草草吃了幾口後便下田了,他家田多,有三十畝田呢,得趁着早上天不是太熱的時候多做些活。至于家裡,如今若玲回來了,有她安排就可以了。
很快,太陽升起來了,很快,陽光變得很毒,很快,田裡的每個人都已滿頭大汗。很快,又到各回各家的時候了。
陳家田頭的小道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村民往回趕了,陳格與蕭三娘相視一眼,又同時微微點了點頭。
收拾起了農具,夫婦兩人也走上了回家的路上,不過夫妻倆走得很慢。
陳家昨天發生的事已經是滿村皆知。對于這種本村人之間的争執,雖然村民們都是本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畢竟确實無法相幫。但大家都知道陳家被别人算計了,所以從内心裡講還是很同情陳家的。
所以如今見着陳格夫婦,肯定是要好好打聽并且安慰一番的。
“不妨事,不妨事了啊,無非是欠債還錢罷了。家裡正在籌錢呢,想必用不了七天就能籌夠兩百貫了。告訴你們啊,我家可是有一件祖傳的寶貝,昨晚被翻出來了。今兒天還沒亮的時候二郎便拿着那寶貝去了府城,要當面獻給知府呢,知府一高興肯定會賞賜些銀财的。那等人物出手能寒碜麼?說不定咱家還能大大的賺一筆呢!”
“原來如此!”一邊走一邊閑聊的村民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陳家的祖上可真是風光的不得了的,有一兩件傳家寶傳到這一輩也是理所應當的。所以看起來陳家這一次的危機确實是暫時解決了啊。
陳格夫婦走得很慢,似乎是在故意把這消息讓每一個人知道。
的确如二人所願,這則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河新村。
陳二郎半夜便出門去府城了啊,二十裡路也算不得遠,以那等年輕小夥的腳力,此時怕早到了府城,并且見着知府了,說不定正跟得着寶貝的知府把酒言歡呢。
走得再慢也總有到家的時候,雖然把消息放出去了,但邁入家門的陳格夫婦心裡是很忐忑的。
也不知道二郎昨天半夜回來安排下的這個計策有沒有用啊。
昨天白天以及夜裡的陳曦做了很多事,先是逼退了以陳禾為首的不懷好意的逼債隊伍。又把王進給折磨得死去活來,最後好像還收服了他嫂子。
好像……是吧?否則為啥昨晚跟着二郎回來的小小一臉的驚魂未定,還連連要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貼補陳家,給陳家去還債?
陳家去李家的聘禮,李家都給女兒帶回陳家了,李家的這個舉動是很難得的,當時不明就裡的陳格與三娘老兩口還感動了好一陣子,現在看來,李家純粹是在麻痹陳家,不過小小既然把這錢拿出來了,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連本帶息,一共欠着兩百貫。李小小将聘禮與嫁妝清點了一下,表示她可以出一百五十貫。那就還差五十貫,借是不敢再借了,本來是打算賣田的,不過陳曦覺得賣田可能會露餡。所以讓先别賣田,總還是有七天的緩沖期的,一切等他回來再說,到時就算在王進身上敲也能敲下來五十貫了。
畢竟陳若玲的嫁妝大半都被王進搶去輸掉了,問王進要錢可不算敲詐,隻是拿回屬于陳家的财産而已。
看起來是要見着曙光了,現在的關鍵就是負責“禍水東引”的陳曦能不能成功了。
……
整個陳家如今都在擔心陳曦能不能成功,而正施展“禍水東引”的陳曦此時正一臉懵逼。
一整夜都沒合眼,先是跟王進與李小小折騰了半夜。等回到家又與爹娘以及姐姐商議了很長時間,最終才由自己拍闆,決定了如此行事。為了掩人耳目,他顧不得身心俱疲,披星戴月的上了路。
整整二十裡路,全靠雙腿,他不是這個時代走習慣了的這些人啊。可沒有辦法,總得要靠着雙腳一步一步走完的。等到了城門口,天也已經亮了。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蘇州城,這種原汁原味的古城對于穿越人士可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不過他可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去欣賞。先是找了一間便宜的客棧,将随身的包裹放進了房間裡。然後一路走一路問,總算是來到了府衙前。
接下來就是要找知府了,可是一番詢問後才得知,知府許诤竟然一大早就出去公幹了。至于是去的哪裡公幹……咳咳,誰願意搭理一個穿着粗布衣裳、一臉風塵仆仆還一身汗臭味的農家子弟?
陳曦看着府衙大門,看了很長時間。覺得這樣幹等下去總不是辦法。
總是要盡快見到許诤的,若是見不到他,必須也得要見到他的家裡人,否則他就要露餡了。
他不敢跟任何人說出他的來意,甚至在府衙打聽時連真名都不敢報出來,因為王進與李小小都說張碩的身後有官府的人,他哪敢暴露身份?至于知府……他對于知府的信任也隻是源自于自己的判斷。
蘇州升府是五月份的事,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就是說許诤到蘇州上任還不到兩個月。張家至少是在兩個月前就已經在策劃此事了。所以從時間上來看,幕後黑手應該不是許诤。
另外,如果是許诤的話,張家行事根本不需要如此羞羞答答。有知府撐腰直接就可以明搶了!所以,那幕後黑手的掣肘或許就是這位知府大人!
此時太陽已經高高挂在天上,毒辣的陽光曬得他頭上都似乎在冒油。雖然兩條腿像是被灌了鉛似的沉重,但他卻不得不拖着雙腿離開府衙,又一路走一路打聽。
打聽的自然是關于知府家的住址,以及知府家有哪些家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