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398章不瘋魔不成活

  阿牧不知道任紅婵和嶽單之間是什麼關系,所以也不知道,為何任紅婵南下會影響整座天下,但事實卻是如此。

  任紅婵南下之後,王琨,趙愭,趙長衣的人都聞風而動。

  連臨安也有安排。

  但是,任紅婵不是在王琨府上麼,又是怎麼逃了出來成了劉族的劉班昭。

  阿牧想不明白,不代表英布想不明白。

  他知道任紅婵的存在,畢竟蜀中趙長衣和黑衣文人有些手段,尤其是黑衣文人所掌控的青龍會,其打探消息的能力幾乎不輸臨安南北鎮撫司。

  可對于任紅婵的真實身份,英布也拿捏不準。

  英布也不知道嶽單是誰。

  但有一點很确信,嶽單的真實身份,很可能是和霸王項羽一樣,是一位蓋世無雙的英雄,而任紅婵就很可能是嶽單那一世所愛之人。

  但英布也懷疑,任紅婵并不是嶽單的愛人,而是霸王的愛妾虞姬。

  在身份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哪怕此刻任紅婵就站在自己面前,英布也沒有放棄這個念想,若是任紅婵是虞姬,那麼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整個大涼天下,除了虞姬自己,若是亞父範增不為異人,那就沒人比自己更理解虞姬對霸王的重要性。

  那個男人一生剛愎,眼中除了他自己,天下人皆是蝼蟻。

  唯獨虞姬是個例外。

  跟着霸王征戰過多年的英布知曉,霸王對虞姬的愛絕對超過世人的想象,尤其是在垓下之圍四面楚歌發生了霸王别姬的事情後。

  如果霸王為異人,隻怕虞姬将是他這一世最不願意辜負的人。

  所以,若任紅婵是虞姬,那麼就絕對不能讓她去建康。

  英布其實很擔心。

  他知道,若是那個男人再來到大涼天下,就算不可能從女帝手中搶過江山,但也能像嶽家一樣,成為一方諸侯之王——雖然英布确信霸王不會甘心屈居人下。

  但死過一次的人,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改變。

  如果霸王會放棄争霸天下,但有一件事他大概率不會放棄,那就是手刃自己這個叛将。

  英布從來沒怕過項羽。

  否則當年也不會叛楚歸漢。

  英布也從來沒怕過劉邦。

  否則當年又怎麼會在天下大定之後又反了大漢。

  但他又明白一件事:如果項羽真的來到這個世間,如果真要手刃自己,如果自己又沒有大軍在握,很有可能不是霸王之敵。

  就算自己手握大軍,可霸王項羽若是投靠女帝或者趙愭甚至趙長衣,他依然有能力殺自己。

  所以,英布想将任紅婵掌控——如果她是虞姬。

  如果不是……

  那就去死好了。

  英布看着任紅婵,搖頭冷哼一聲,“不是我們要苦苦相逼,是你的南下注定是一條斷頭路,嶽單北上燕州之後,更是注定你被抛棄必死的結局。”

  任紅婵卻笑了,“我被抛棄了麼?”

  笑得很溫柔。

  而且幸福。

  嶽單北上燕州,真是抛棄了自己……表面看确實如此,然而實際上看,這卻是對自己最大的呵護,為此他不惜提前反了趙愭和王琨。

  嶽單提前去燕州,徹底和開封小朝廷決裂,那麼自己的南下在趙愭和王琨眼裡就無足輕重。

  因為這本該是自己南下之後的事情。

  提前上演之後,王琨和趙愭的擔心已經成為現實,自己活着或死,都不能改變這個結局,而臨安那邊,看見嶽單如此行事,還有什麼是比這更有說服力的誠意?

  臨安會用盡一切辦法保護自己南下,如論最後的結局如何,女帝不敢寒了天下人心。

  也許嶽單會死。

  但自己能活。

  女人一生,有個願意為了自己去死的男人,還有什麼不值得?

  任紅婵還有什麼理由不幸福

  這一次能南下,來自于女帝和嶽單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自己本能被幽禁在王琨府上,按說絕對不可能悄然離開開封,不料劉族竟然對開封小朝廷懷有異心,動用了所有家族能量,籌謀許久。

  讓劉楚和劉班昭與自己成為關系莫逆的閨蜜。

  在劉楚莫名其妙暴死開封皇宮後,王琨的目光落在了劉班昭身上,于是任由劉班昭自由進出相公府邸找自己。

  然後在那一日,李代桃僵。

  劉班昭成為任紅婵在王琨府邸,自己扮成劉班昭出了王琨府邸,又快速找到龍門镖局離開開封,其後便是南下。

  這當中,劉族功不可沒。

  想必此刻真正的劉班昭已經死在了相公王琨的怒火之下,劉族也将會遭受到王琨的打擊——但對劉族并不緻命,北方小朝廷還不敢真的和劉族撕破臉皮。

  劉族,畢竟是除了嶽家之外,北方最大的世家。

  王琨也知道劉族這樣做的目的,不外乎是分籃子裝雞蛋,小小的得罪一次王琨,又不至于徹底和開封撕破臉皮,還能交好女帝,何樂而不為。

  雖然說起來隻是簡單幾句話,但個種的兇險萬詞難描,劉族所冒的險,也不是三兩句的事情,但無論怎麼樣,這個計劃很成功。

  自己順利南下。

  劉族在開封為官的人雖然受到了一些打壓,但并不緻命。

  隻是可憐了真正的劉班昭。

  不得不說,任紅婵是個很聰慧的女子,直到現在,她也沒有點明自己究竟是不是貂蟬——盡管天下所有人已将她視為貂蟬。

  若非貂蟬,嶽單會毅然決然北上進入燕州?

  看見任紅婵臉上幸福的笑意,英布喟歎一聲,不是虞姬啊……心中不知道是失落還是僥幸,失落的是,不是虞姬,那麼若是霸王出現,自己如何應對。

  僥幸的是,既然虞姬不出現,那麼霸王也很可能不會出現。

  不過既然來了石廟鎮,那就順手殺了任紅婵罷,再順便殺了阿牧和解郭,若是那道姑能殺了李汝魚,也是一件好事,提前解決一些自己将來争霸的潛在對手。

  英布持槍,槍尖直指任紅婵,“無論怎樣,你今日都得死。”

  任紅婵毫無懼意。

  阿牧搶身在前,手持細劍一臉無所謂,先前就和這黑衣持槍人大戰過一次,槍法确實很高,不比道姑差,也許和自己差相仿佛,但李汝魚也該歸來了。

  不知道為何,阿牧已經不對解郭抱有希望。

  一旁的王越不聲不響的上前,手中劍出鞘,輕聲道:“姑娘,你的對手是我。”

  阿牧哦一聲,“一起上罷。”

  英布笑了,“就你?”

  你是捧心西子又不是牧羊女阿青,就算得到了蟲達的劍法又能如何,終究不是蟲達——如果是蟲達在此,英布絕對不會出槍。

  劉邦麾下的蟲達,那貨可是能和霸王項羽正面硬撼的劍聖。

  當年天下,論兵道,英布自诩不輸霸王和劉邦,唯獨對上韓信沒信心,論武道,那就隻有霸王、龍且和蟲達能讓自己有所顧忌。

  “還有我啊。”

  一直沒有說話毫無存在的解郭,終于上前,抱劍站在阿牧身旁,“楚漢英布,虎贲王越,一者是前朝人傑,一者是後來劍道天驕,我解郭不才,願意讨教一二。”

  解郭拔劍。

  從出開封之後,一直不曾拔劍的解郭終于拔劍。

  劍出如龍嘯。

  然後一劍刺出,很簡單的一劍,但卻是無可躲避的一劍。

  皿花飛灑。

  英布不可置信的看着解郭這一劍,他不明白。

  王越喟然一聲長歎,顯然早知。

  任紅婵捂住了嘴,不是吃驚,而是難過。

  解郭這一劍很簡單,但并不是真正的無可躲避,無可躲避是因為這一劍刺的不是英布,也不是王越,更不是任紅婵。

  而是阿牧。

  這一劍直接将阿牧的右兇貫穿,鮮皿汩汩的從劍尖低落。

  長街之上落針可聞。

  誰都沒料到,一直護衛任紅婵的解郭,出劍之後的第一劍,刺中的人竟然是阿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人知曉。

  噗嗤!

  解郭抽劍,阿牧悶哼一聲,跪坐在地,直到此刻,她都不相信,解郭會刺殺自己。

  他為了什麼?

  如果說為了殺任紅婵,解郭有很多機會,從開封南下到瀾山之下的摘星山莊裡,解郭要殺任紅婵的機會有很多。

  為何要等到現在?

  阿牧想不明白。

  也不想去想了。

  隻是覺得很委屈,很難過……想哭。

  李汝魚,都是你的錯,是你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裡!

  阿牧重傷。

  李汝魚去了聖人廟不知所蹤。

  此地尚有英布和王越,無論怎麼看,任紅婵都必死無疑,解郭也如此認為,但他并不會出手殺任紅婵,那是英布的事情。

  有些落寞的看着手中任在滴皿的劍,歎道:“兩世為人,終究還是做不了大善人。”

  那便繼續做惡人。

  曾經的大漢天下,有個叫郭解的遊俠,心中有俠氣,然而終究更多匪氣,為了過得更好而無惡不作,天怒人怨的事情數不勝數,私鑄錢币盜挖墓墳,夥同亡命之徒公然違抗大漢刑罰殺人搶劫。

  然而上天眷顧,每每落入官府手中,都能遇到天子大赦。

  人皆欺軟怕硬,在郭解博得惡名之後,無數過往犯了罪案在身的腌臜潑皮紛紛登門依附郭解,借助郭解的勢力為非作歹。

  郭解也是無奈,隻能收留這些人為門客。

  但郭解知道,自己一直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大漢那位千古大帝給辦了,若是趁早金盆洗手改頭換面,還有一線生機。

  于是郭解按捺住内心匪氣,棄惡從善。

  事事恭敬待人,不敢乘車走進縣衙門,為他人辦事,也求一個安穩妥當,城中少年及附近縣城的賢人豪傑,聞風而聚。

  甚至于出現過半夜上門拜訪郭解的也是絡繹不絕,最多之時竟有十多輛車子,上錢送财,乃至于請求把郭解家的門客接回自家供養。

  郭解心知肚明。

  他們尊敬自己,不是因為自己那一點點的善事,而是懼怕自己的惡。

  人就是這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謊話。

  後大漢朝廷要将各郡國的豪富人家遷往茂陵居住,郭解不願意離開故土,清點出來的家産也不符合資财三百萬的遷轉标準。

  但遷移名單中依然有郭解的名字,因為當地官吏害怕。

  郭解在一日,他們則要夜不能寐。

  然而郭解還是通過自己的勢力,找到了大将軍衛青,請這位大漢神将在大漢天子面前美言幾句。

  他成功了。

  大将軍衛青終究也是個人,也有抹不開的情面。

  這位大将軍替郭解向大漢天子說:“郭解家貧,不符合遷移的标準。”

  但郭解沒想到,大漢天子終究是那個功蓋天下的雄主,一眼就看穿了這其中的貓膩,說:“一個百姓的權勢竟能使将軍替他說話,這就可見他家不窮。”

  于是被遷徙到茂陵。

  郭解憤恨無力,本欲認命,不料侄兒竟然殺掉了提議自己遷徙的縣掾,後來又殺死其父楊季主,被楊季主的家人上書告狀,門客又把告狀的在宮門下給殺了。

  這當中是否有郭解授意,天知地知,郭解知。

  但這一次,上天沒有再眷顧郭解,官府發出了捕緝令。

  郭解隻能逃亡。

  他想從善,可身邊的人卻都不是善人。

  比如一次,縣府有個儒生陪同前來查辦郭解案件的使者閑坐,郭解門客稱贊郭解,他說:“郭解專愛做奸邪犯法的事,怎能說他是賢人呢?”

  郭解門客聽到這話,怒殺儒生,又割下他的舌頭。

  這就是郭解的江湖。

  起于惡人之間,又葬送在惡人之手,前因後果,皆是他一手造就。

  大涼解郭,就是大漢善惡之間的郭解。

  成為異人後,渾渾噩噩的在龍門镖局過着鹹淡日子,雖然有事沒事可以和有可能是墨家矩子的墨巨俠吵鬧幾句,但,他覺得異人的人生很不快意。

  上有驚雷。

  下有北鎮撫司。

  他想向善卻無向善之路,他想向惡,卻無向惡之途。

  他想回到屬于他的江湖。

  無關善惡。

  來到大涼天下,從不喝酒的郭解卻喝了不少的酒。

  但還沒殺人。

  那麼,今日起,開始殺人。

  重新做一個惡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拿起屠刀再次入魔,一念去善存惡。

  不瘋魔不成活。

  今日郭解,面朝大涼,春暖花開後,依然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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