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智的神色就是一僵,便将目光移開。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又響起來萬大全的聲音:
“大人,杭州總兵派人來給大人送禮。”
羅信便是目光一喜,便站起身形,打開了房門,便見到一個人站在外面,見到羅信,便急忙勢力道:
“末将是杭州張總兵的副将,張小五,拜見大人。”
“起來吧!”
張小五便站了起來,跟着羅信走進了房間,見到俞大猷,便急忙施禮,俞大猷隻是擺擺手,繼續在心中推演。
那個張小五在房間裡喝了一杯茶,說了一會兒話,交上禮單,便告辭了。
俞大猷宛如不覺,依舊在那裡推演。
蘇州。
大都督府。
後園。
胡宗憲站在一棵樹下,微微擡頭望着天空悠悠白雲,眼中的神色宛如空洞。而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長廊傳來了争執聲。
胡宗憲那空洞的眼神漸漸恢複了神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頭望向了長廊,便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向着他快步走來,而胡宗憲的一個幕僚,正在跟着那個高大的人勸說着什麼。
迎面走來的那個高大男子,身上穿着四品官服,眼睛赤紅,嘴角起着水泡,神色憔悴,大步走到胡宗憲的面前道:
“部堂大人,真是閑情逸緻啊!”
胡宗憲望向那個人,淡淡地說道:“私闖本官的後園,王本固,你太放肆了吧?”
王本固雙目死死地盯着對面的胡宗憲道:“部堂大人,私闖的事情,你可以責罰本官,但是還請你立刻發兵,否則衢州就要失守了。”
胡宗憲神色依舊淡淡地說道:“你私闖本官後園的事情,本官可以不追究,但是兵也是不能派的。”
“為什麼?”王本固的眼中射出怒火。
胡宗憲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王本固,你隻是巡撫,本官沒有向你解釋的義務。”
王本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當初來到東南擔任巡撫,也是抱着一腔志願,想要在東南實現自己的理想。而且他覺得自己一定能夠在東南叱咤風雲。
至于說東南的胡宗憲,在離開京城的時候,有很多人提醒過他,要注意胡宗憲。便是高拱也親自召見他,叮囑他。
但是,他也重視胡宗憲了,卻沒有太過重視。
因為在他之前,曾經有一個人孤身前往東南,卻在東南揮斥方遒,立下汗馬功勞,風頭将胡宗憲壓下,也沒有看到胡宗憲能把那個人怎麼樣。
那個人是誰?
羅信!
羅信才多大?
當初去東南的時候,剛剛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人,便将胡宗憲壓制的沒有任何脾氣,他王本固難道還比不上羅信那個黃毛小子?
但是……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他沒有想到,到了東南之後,雖然貴為四品巡撫,卻被排擠在權力圈之外,整個東南的驕兵悍将,沒有一個他能夠調動的,哪怕隻是想要做一點點事情,也是處處阻力,便如一個被困在蜘蛛網中的昆蟲。
現在廣東和廣西亂了,這個時候胡宗憲還不出兵,王本固急了。
他是固執,他是迂腐,但是也有一顆效忠大明的心,所以他對于胡宗憲這番舉動非常的憤怒。瞪着胡宗憲吼道:
“百姓被反軍殘殺,前線的将士在拼死拼活,部堂大人卻不發兵,你這是要養寇自重嗎?”
胡宗憲的雙目猛然爆射出精光,一字一頓地說道:
“王本固,你說的話,可要負責。”
王本固神色一滞,随後又是一臉的倔強道:
“你不養寇自重,你倒是出兵啊?”
“不出!”
“為什麼?”
“沒有向你解釋的義務。”
“你……”王本固差點兒被噎得背過氣去。
王本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怒意,向着胡宗憲深深地彎下腰道:
“部堂大人,看在黎民百姓受苦的份上,還請部堂大人出兵。”
見到胡宗憲依舊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樣,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意道:
“部堂大人,任由南方混亂,你就能夠向内閣,向陛下交得了差嗎?”
胡宗憲這才擡起眼皮子看了王本固一眼道:
“呵呵……本官被陛下派來東南,便是為了剿滅倭寇。如今倭寇已經剿滅,你王本固不也曾暗示本官應該交出兵權了嗎?
而且還曾經彈劾過我,哦……不是曾經,你是一直在彈劾我。如今你滿意了,朝廷已經派欽差來了東南。待欽差一到,我便将軍權一交,然後告老還鄉。”
“部堂大人……”
“我已經累了!”胡宗憲淡淡的說道:“我胡宗憲一聲,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上對得起陛下,下對得起百姓。”
說到這裡,擡頭撫摸了一下自己白了一半的頭發道:
“本官剛剛到東南的時候,還是一頭黑發,如今卻已經花白。體力和精力都不行了。就将這份重任交給他人吧。”
王本固很想說,你把軍權交給我的吧。
但是,他也知道,即便是胡宗憲将軍權交給他,他也指揮不了那些驕兵悍将。這幾年在東南他深有體會。
東南的四十五萬軍隊不聽别人的,就聽胡宗憲的。他當初帶着陛下的暗旨來到東南,曾經偷偷散播過謠言,說是朝廷準備召胡宗憲回京,讓胡宗憲交出兵權。,
然後收到的消息是,那些驕兵悍将對于朝廷的這個決定相當憤怒,都紛紛斥責朝廷卸磨殺驢,甚至有鼓動胡宗憲反了的傳言。
這些年,他也千方百計想要掌控東南軍隊,但是幾年過去,一個兵都沒有掌控。
如此,他便知道,即便是胡宗憲回京,這些兵交給他,他也指揮不了。說不定會引起兵亂,如此,他就算是不在兵亂中被殺死,也是會被朝廷治罪。
“唉……”
就在這個時候,胡宗憲又是一聲歎息道:“欽差已經到了東南,我這東南總督也做到頭了,按例也不應該理政了。”
王本固臉色就是一苦道:“部堂大人,欽差來東南那是巡查,不是來讓你交出兵權的啊!”
胡宗憲沉吟了片刻道:“不管是不是,隻要他是欽差,而且來到了東南,碰到了這樣的事情,我們就要聽從欽差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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