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平岡龍一是有意告訴馮晨,日本人正在暗中查找王亞樵的下落。
平岡龍一知道,馮晨同王亞樵認識,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王亞樵注意行蹤,他不情願這個上海灘的暗殺大王,在他任總領事期間,把暗殺矛頭對準日本人。
“馮桑,你不願意幫老師,老師理解,其實黑龍會已經盯上他了。”平岡龍一在棋盤上放下一顆棋子說。
“哦?老師,王亞樵的鐵皿鋤奸團可是人手衆多啊,黑龍會就不怕他們報複?!”馮晨在棋盤上應了一手道。
“哈、哈、哈,你一直在上海,怎麼還沒我剛剛到上海掌握的情況多呢?王亞樵現在被複興社的那幫特工們,追得如喪家之犬,他哪有能力報複?!”平岡龍一大笑着說。
平岡龍一說的很對,的确,王亞樵這幾日一直在東躲西藏。
此時,福克森路上,王亞樵的一處秘密住宅内,鐵皿鋤奸團的得力骨幹全部到了,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兄弟們,我們鐵皿鋤奸團這支人馬,最近一段時間,被戴笠的複興社特工們,破壞的支離破碎,許多兄弟死在了特務們的槍口下,大家都說說我們該怎麼辦?下一步如何走?”王亞樵面色憂郁的說道。
會場裡的氣氛很壓抑,十幾名鐵皿鋤奸團的骨幹成員,都默默的望着王亞樵,沒人開口說話,大家心裡很明白,每個人随時都有遭到暗殺和綁架的危險。
王亞樵的處境更為險惡,戴笠此時仍守在上海,親自指揮複興社的特務們,對以王亞樵為首的,鐵皿鋤奸團成員進行秘密的跟蹤和行刺。
下一步究竟該如何做,确實是擺在王亞樵和鐵皿鋤奸團這些骨幹成員們面前的一件大事,是撤出上海還是繼續同戴笠對着幹?
其實大家早已在思考這個問題。
“怕個屌!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們同戴笠幹到底!”吳鴻泰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贊成!”宣濟民附和着說。
吳鴻泰和宣濟民,是當年從安徽同王亞樵一起殺進上海來的斧頭幫元老,縱然面對險惡處境,仍然不主張退出上海。
“吳哥、宣哥,你們的皿性本色,小弟非常佩服,但是強硬并不等于硬打硬拼,我們要是硬拼,正合戴笠的心意,對他們來說很有利,我主張撤退。”孫鳳鳴持不同的意見。
“我贊成孫老弟的意見,撤出上海,我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我建議九哥先撤退到香港暫避風頭,等将來時機一旦适應我們,我們再殺回上海來。”華英豪建議道。
雙方争論了一陣,最終贊同從上海撤退的占了大多數,王亞樵隻好違心地同意,退出上海暫避風頭。
接着大家便開始讨論該撤退到什麼地方。
華英豪道:“我還是建議九哥到香港去比較安全,我們其他人,除随九哥到香港的之外,其他人都分散隐蔽。”
“去香港的手續很麻煩,必須經過英租界當局的批準才可以,再說了,一旦去香港了,再回上海就難了。”王亞樵仍然心存疑慮。
“九哥,我考慮過手續麻煩的事情,上午我給馮晨通了個電話,約他晚上見面,我想讓他想辦法,幫九哥辦好去香港的手續。”華英豪說道。
“馮晨?社會局的馮晨?”宣濟民問道。
“是的,我想他會有辦法的。”華英豪回答道。
“馮晨最近不也在密查九哥的蹤迹嗎?這樣做太危險了。”孫鳳鳴說。
“通過和他多次打交道,我相信他不會出賣九哥的。”華英豪道。
“關鍵時候人心不古啊,還是小心點好!”吳鴻泰感歎着說。
“要不去蘇州!”一直沉默着的鄭抱真建議道。
“行!就去杭州,離上海也近些,便于我們殺回來!”王亞樵一錘定音道。
在大家出謀劃策讨論的時候,坐在角落的一個人,引起了華英豪的注意,這個人叫譚偉,加入鐵皿鋤奸團不久。
譚偉是安徽合肥人,曾經當過土匪,在王亞樵威名大噪的時候,從安徽到上海來,主動投奔到鐵皿鋤奸團來,譚偉算是王亞樵的正宗老鄉。
這個譚偉,自投奔王亞樵以來,喜歡阿谀奉承,見風使舵,加上又是王亞樵的同鄉,因此頗得王亞樵喜愛,因此王亞樵把他吸收進鐵皿鋤奸團的核心層裡。
今天會議上大家紛紛出主意,想辦法,但這個譚偉卻在一邊一言不發,這個人之前特别喜歡在王亞樵面前表露自己的觀點,可是今天他為什麼忽然改變了性格?
“好吧,大家明天就随我去蘇州吧。”正在華英豪想着的時候,王亞樵站起身來做了最後的決定。
散會後,華英豪把王亞樵拉到一邊,悄悄說道:“九哥,要小心那個譚偉,我發現他今天有點不正常,别是個謝三海第二。”
“英豪,不要之前出了個謝三海那樣的人,就随随便便懷疑兄弟們。”王亞樵看了看華英豪說道。
“九哥,關鍵時期不得不防啊!戴笠不惜重金,一直在秘密收買我們手下那些見利忘義之徒,我們不能大意。”華英豪勸說着王亞樵。
“哈、哈,這個譚偉我清楚,他在合肥當土匪時,被逼的無路可走了,才來投奔我的,再說了我平時待他也不薄,他不可能被收買的。”王亞樵始終不願意去懷疑這個同鄉。
“九哥,謝三海的教訓深刻啊!”
“英豪,你究竟發現他什麼地方不對勁?”見華英豪苦苦相勸,王亞樵收起臉上的笑容,不由得重視起來。
“我發現譚偉并不忠厚,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這樣的人一旦遇到危險,或者一旦有足夠的利益,什麼都能出賣。”華英豪提醒道。
“英豪,你是知道的,我王九光向來光明磊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僅憑你觀察到的這些,能說明什麼問題呢?不要搞得草木皆兵嘛!”
見王亞樵一直固執己見,華英豪便不再言語了。
……
晚八點,華英豪坐了輛黃包車,準時來到仁愛弄堂馮晨的住處。
三長兩短,敲了敲門,很快,門打開了,華英豪閃身進入屋内,馮晨随手把房門關上。
“華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馮晨把華英豪讓在沙發上坐下,開始忙碌着給華英豪倒茶。
“馮老弟,我想讓你幫忙把九哥送出上海,有難度嗎?”華英豪直截了當地問道。
“英豪,王九光今晚是不是住在福開森路的那處住宅裡?”馮晨沒有回答華英豪,反而問了個讓華英豪大吃一驚的問題。
“什麼?你怎麼知道的?!”華英豪忽一下站起身來,瞪大雙眼望着馮晨問道。
“華兄,不僅我知道,而且複興社的人也知道!”馮晨回答道。
“電話!我要給九哥通電話。”華英豪焦急的說。
“電話在樓上,走,我帶你上去。”
馮晨帶着華英豪,匆忙來到二樓馮晨的卧室,慌裡慌張,拿起床頭櫃上的電話,給王亞樵撥了過去。
電話通了,是王亞瑛接的。
“嫂子,我是英豪,九哥了?”華英豪問道。
“他這會同鳳鳴在樓下客廳談事。”王亞瑛回答道。
“嫂子,你快下樓,告訴九哥,你們住的地方已經暴露,趕緊撤退!”華英豪對着話筒大聲地說道。
放下電話,華英豪道:“馮老弟,我現在立即趕到福開森路九哥的住處,我不放心!”
“好的,我在家裡等着你,一旦九光兄撤退了,你再返回來,我們繼續聊。”馮晨陪着華英豪從二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