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改變中日兩國命運的戰争,即将打響。
這場改變中國近現代史的戰争,同樣也改變了二十九軍110旅旅長何基沣的命運。
何基沣,1898年生,字芑荪,河北藁城北席村人,他自幼讀書,1923畢業于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繼而到北平陸軍大學深造。
學習期滿,何基沣到馮玉祥的西北軍三十七師一o九旅任副旅長。
1933年春,日軍進逼華北,何基沣率部在喜峰口迎戰。
戰前,何基沣對官兵訓話:“國家多難,民族多難,吾輩受人民養育深恩之軍人,當以死報國,笑卧沙場,何懼馬革裹屍還?戰死者光榮,偷生者恥辱!”
官兵們士氣高昂,奮勇殺敵,以大刀同日軍肉搏,激戰三晝夜,終于奪得喜峰口戰役的勝利。
喜峰口戰役後,因戰功卓着,何基沣調任一一○旅旅長。
對于二十九軍的官兵來說,公元1937年的7月7日,是一個永遠無法忘記的日子。
對于全中國人民來說,這個日子意味着無限的心痛。
對于日本人民來說,這一天将他們平靜的生活打亂,他們被軍方拖入了一場災難之中。
7月7日上午,日軍再次在盧溝橋以北地區演習,火藥味愈來愈濃厚,這天的天氣特别炎熱,溫度計從大清早就直線往上升,到了夜晚也不見涼意。
下午,駐守豐台的日軍河邊旅團第一聯隊第三大隊第八中隊,由中隊長清水節郎率領,從兵營出來,開到盧溝橋西北龍王廟附近,舉行夜間演習。
演習的内容是“從龍王廟附近到東面的大瓦窯,向假想敵人的主要陣地前進,利用夜幕接近敵人,然後黎明時進行突擊”。
其實,這就是針對駐紮在宛平城的二十九軍的演習,是一種嚴重的挑釁。
龍王廟在宛平城西北,大瓦窯在宛平城東北,三地之間相距各隻有千米之遙,而且龍王廟内有二十九軍士兵駐守。
日軍在此地進行夜間演習,顯然是一種陰謀行為。
晚上7時30分,暮色剛剛降臨,清水節郎下令部隊開始夜間演習。
日軍部分軍官和假想敵旋即到東面活動,待天完全黑下來以後,近600人的部隊便向假想敵所在的東方移動。
宛平城城内城外,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夜幕下,天空晴朗,繁星閃爍,雖然沒有月亮,但在星空下面,仍然可以看到遠處若隐若現的宛平城的城牆,依稀還能看到旁邊移動着的士兵的姿态。
這是一個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風的黑夜,在這漆黑的夜裡,日軍将蓄謀已久的侵略計劃一步步付諸實施了。
當晚10時40分,宛平城内中國守軍,聽到城東北方向響起一陣密集的槍聲,這槍聲在寂靜的夜幕下,是那麼刺耳。
宛平城内的守軍們,絲毫不敢放松警惕,密切注意着事态的發展。
槍聲響過一陣,幾名日軍來到宛平城下,聲稱丢失一名士兵,要求進城搜查,宛平守軍認為,時值深夜,日軍進城搜查會引起誤會,妨礙治安,日軍仍堅持要進城。
守城官兵拒絕說:“我方部隊正在睡眠,槍聲響自城外,非我軍所打,日軍在演習場丢失士兵與我方無關,我們執行上級命令,不能打開城門!”
日軍見守城官兵拒絕,立即包圍宛平縣城,開槍示威。
同時,清水節郎派人去豐台,向第三大隊大隊長一木清直報告,請求派兵支援。
一木清直接到報告後,因旅團長河邊正三不在北平,他立即向頂頭上司,第五聯隊聯隊長牟田口廉報告,牟田即令一木清直率領第三大隊開往盧溝橋,現場指揮戰鬥。
與此同時,日本駐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久太郎,開始向冀察當局提出嚴正交涉。
從下午開始,北平市長兼二十九軍副軍長秦德純,在市政府邀請北平文化界負責人胡适之、梅贻琦、張懷九、傅孟真等20多人,給他們報告局勢的緊張情況,交換應付意見,直到夜裡10點多才散會。
秦德純回家後,他先洗了個澡,換上一件短衫,上床後靠在床欄上靜靜地沉思着最近幾天的局勢。
突然間,“叮零零”的電話鈴響了起來,秦德純下意識地望了眼床頭櫃上放着的時鐘,時間正指着夜裡11點40分。
發生什麼事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秦德純的心頭油然升起。
從6月份以來,日本軍隊在盧溝橋地區,進行軍事演習突然頻繁起來,而且駐豐台的日軍河邊旅團第一聯隊的演習,竟以攻奪宛平城為目标,反複進行。
莫非宛平城的駐軍和日軍生了沖突?
神經一直繃得很緊的秦德純忐忑不安地拿起了電話聽筒。
電話是冀察政務外交委員會主任魏宗瀚打來的。
魏宗瀚在電話中彙報說:“據日本特務機關長松井久太郎聲稱,今天有日軍一個中隊在盧溝橋附近演習,在整隊時,忽然間,有駐盧溝橋之二十九軍部隊向日方演習部隊射擊,造成日方走失士兵一名,有日方軍人見到該士兵被脅迫進入宛平縣城内,日方軍官要求率隊進城搜索失蹤士兵。”
“盧溝橋是中國的領土,日本軍隊事前未得到我方同意,就在該地演習,首先已經違背了國際公法,損害了我國主權,走失士兵我方不能負責,日方更不得進城檢查!念中日兩國友誼,可等天亮後,令該地軍警代為尋覓,如果查出确有日本士兵,即刻送還。”
秦德純反應很快,回答的也很幹脆。
秦德純答複後,一直到夜晚2點,外交委員會又來電話,說日方對此答複不滿,強烈要求派軍隊進城檢查,否則日軍将包圍宛平城。
秦德純以為,此事可能是日軍制造的口實,很可能釀成大禍,馬上将此經過電話告知馮治安師長及駐盧溝橋的吉星文團長,要他們嚴密戒備,準備應戰。
同時,秦德純命令吉星文團長,派人偵察豐台方面敵人的動向。
淩晨3時半,吉星文團長電話報告:“約有日軍步兵一個營,附山野炮四門及機關槍一挺,正由豐台向盧溝橋方向前進。我方已将城防布置妥當。”
“吉團長,聽我的命令!”
秦德純擡高聲音,在電話中下達着命令:
“保衛領土是我軍人的天職,抗禦外敵是我軍人的榮譽。務即曉谕全團官兵,犧牲奮鬥,堅守陣地,即以宛平城與盧溝橋為我軍墳墓,一尺一寸國土。不可輕易讓人!”
下打完命令,秦德純将此處置辦法,立即通知馮治安。
秦德純還指示宛平縣長王冷齋,迅速查明日軍士兵“失蹤”之事,以便處理。
王冷齋則通知宛平城内駐軍營長金振中切實查詢各守兵,經查明,我軍并無開槍之事,也未發現有所謂失蹤日本士兵的蹤迹。
那麼,日軍聲稱士兵“失蹤”,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實際上,那位“失蹤”的士兵名叫志村菊次郎,是一名二等兵,因為小便離隊,不久就歸了隊。
後來有人向清水節郎問起志村為何“失蹤”,清水假裝不知道,居然提出三種推測:
第一,可能是解手去了。
第二,可能是奉命偵察,走錯了路,回到部隊演習位置時,中隊已轉移。
第三,也許是他因疲勞伏在地上睡着了。
這本來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隻要問問志村本人就會一清二楚,然而日本人卻一直閃爍其詞。
志村歸隊後,清水節郎故意瞞着不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