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慢慢轉過身,凝視着楊朔:“那一夜,我正在蜀山之巅,按照師父所授排演八卦,累了以後,就盤膝打坐,吞吐天地靈氣,忽然心生感應,仿佛靈竅頓開,那晚之後
,我就有了今日本領,連我師父都望塵莫及。”
楊朔呆呆地看着袁天罡:“呃……可師父你怎麼就知道,你突然開了竅,與那晚朝廷開運河挖出的寶塔有關系呢?”
袁天罡向他翻了個白眼,道:“當然是算出來的。”
楊朔為之一窒,這答案太強大了,根本無法反駁。袁天罡接着道:“我算出自己突然有了這般本領,與那古塔有關,就一路趕去,找到雍丘地帶,才找到那處寶塔所在,那時候,那裡已經變成了一條滾滾而去的河道,許多
船隻航行其上,我是向當地耆老打聽,才知道端倪的。”
楊朔恍然:“原來如此。”
袁天罡凝視着楊朔,道:“你這身怪異的神通,可是從七年前開始漸漸擁有的?”
楊朔心道:“七年前?那時我正在洛水深處吸納共工神力呢。”不過,楊朔心中一動,想到自己真正來曆不好解釋,否則太過驚世駭俗,倒不妨借了這個機緣。而且,阿宓說過,她感應到,人間已有些人機緣巧合,得到了上古“神明”
傳承,指的莫非便是此事?冒認為其中一員,倒好與他們打交道。
想到這裡,楊朔便點了點頭。袁天罡喟然道:“這就是了!七年前,那座神塔,一定是逸出了靈力,遁走了什麼東西,所以盅惑的天下群雄并起,一時四海狼煙,再無一天甯日。貧道的伏羲之術有今日
造詣,得益于此。你有如此神通,亦得益于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那陸師弟……”
楊朔目光一閃,接口道:“也是得益于此!”
袁天罡緩緩地點了點頭。楊朔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事實上他早也有猜測,當初他剛從沉睡中醒來時,宓妃就告訴過他,說有一處神魔大戰的遺迹被打開過了,已經有許多人掌握了神魔之力,現
在看來,這個遺迹就是雍丘之地被挖出來的寶塔了。袁天罡見楊朔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不過他也不多問,又接着道:“七年了,我想,得此機緣的人,恐怕不隻你我和陸南風,說不定還有其他人。隻是要
掌握這力量,并且能運用它,需要一定的時間去熟悉、去摸索,否則,早幾年若是有這樣的異人出世,早就該被人知道了。”
楊朔心道:“他倒聰明,猜的雖不中,亦不遠矣。不愧是學過伏羲之術的高人。啊!伏羲之術?”
楊朔一愣,突然反應過來,伏羲可是阿宓的父親,自己的嶽父大人,如此說來,自己這對師徒還真是一家人呢!
這樣一想,楊朔心裡對袁天罡更親近了幾分。袁天罡不知道楊朔心裡在想什麼,隻想趁着離别時,把話一口氣都說完:“你和陸南風,算是最早有所展現的,你們有此奇術,必受權貴觊觎,這是好事,也是壞事。我收你入我門下,造成一種本門人人都會這術法的假象,就是為了避免有人因為對你心生忌憚,而生不測之心。若是知道這‘功法’不隻一人懂得,而且也不知道咱們這一門一共
有多少人,那麼不管誰想動你,都得思量思量。”
楊朔愣了愣,驚歎自己這個師父想的真夠遠的,同時感慨這恐怕就是有後台的好處了!袁天罡的神力是應在蔔算上的,若想不顯,沒人能看得出來。但是楊朔和陸南風的能力,很難不被人發現,畢竟想要控水控火,難免就要時常練習,就算是長年呆在深山
老林裡,也可能被進山的獵戶或是藥農發現,再者說,他也不可能總呆在沒人的地方,否則還算什麼曆練?
楊朔這麼一想,就感覺自己這個師父沒白拜,至少他這一番布局,更多的是為了自己和陸南風着想。
想到這裡,他心生感激,一臉正色的道:“多謝師父苦心,楊朔明白了。”“明白就好,你記住,以後一定要萬事小心,千萬不要輕視任何人,否則說不準哪個看似普通尋常的家夥就是跟咱們同一類人,碰上這種人,一不小心就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袁天罡說完,見楊朔滿臉凝重的點頭,他突然又神秘地一笑,道:“各人有各人修行的路。陸南風将要走的是以殺證道的路,這條路不适合你。如果他真的跟在你我身邊,
反而會害了他的前程。若是有緣,總有一天,彼此還會見面的。”
以殺證道!
楊朔心裡一歎,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光是一聽,就知道陸南風這條路充滿了皿腥和屍骨,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複。
“好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咱們走吧,秦王該等急了!”袁天罡轉身朝外走去。
楊朔點點頭,跟在後面朝外走去。
走了幾步,他看着袁天罡的背影,突然有些不舍。這雖然是個不靠譜的師父,但對楊朔卻沒有任何對不住的地方,教授的東西雖然連袁天罡自己都搞不明白,可對楊朔的幫助卻很大,而且相處了這麼久,就算是小貓小狗
也有了感情。
此時一旦離别,再相見時不知又是何年何月了!
楊朔的眼睛有些發熱,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
他連忙長吸口氣,擡手在臉上用力揉了揉,朝前叫道:“師父啊!”
“嗯?”袁天罡嗯了一聲,并未回頭,前幾天洛陽這邊下過雨,地上有些泥濘,他正低頭看路呢。
楊朔道:“你整天神秘兮兮的,你不覺得自己很像一個神棍嗎?”
袁天罡一個踉跄差點沒摔倒,站穩後他幹咳一聲,擺了擺手,頭也不回道:“咳!各人有各人的行事風格!”
楊朔臉上露出怪笑,擠兌道:“話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你像是話本兒裡的壞人,滿腦子的陰謀詭計。”袁天罡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你不懂!戰陣之上,風光的總是大将軍!坐江山的時候,能耐的都是那些當初不顯山不露水的幕後人。運籌帷幄,懂嗎?指點江山,懂嗎
?将兵者不如将帥者,懂嗎?勞力者不如勞心者,懂嗎?”
“師父啊,要是去了長安不受重用,你這牛皮可就吹破了。”
袁天罡惱羞成怒,轉頭怒視楊朔:“為師真想休了你這夯貨!”
……
就在師徒二人臨别前說着密事時,另一頭李世民站在橋邊,望着橋下滾滾長河,臉上時喜時怒,也不知在想着什麼心事。
“殿下,這……”一個侍衛正在李世民身邊,托着他的左手手臂,臉上滿是震驚。
李世民回過神兒,皺眉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侍衛似乎沒察覺到李世民的語氣不善,仍驚疑的看着他的手臂。
李世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先是一怔,緊接着驚咦出聲,擡起手臂,湊到眼前細看。之前與刺客交戰時,他曾舉盾相迎,盾被火焰燒毀,燙傷了他的手背和小臂,之前他強忍着傷招攬袁天罡和楊朔,等交涉完,那師徒二人走到一旁告别時,馬上就有手下
過來準備給他包紮。
可是當侍衛取出傷藥,小心的用匕首割開他腕布時,卻發現李世民手上燙傷已經長出了肉芽,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種前所未見的怪事就發生在眼前,他又豈能不驚!
侍衛沒見過,見多識廣的李世民也沒見過。
不過李世民畢竟不是普通人,雖驚卻不慌,他馬上定下神,回想之前的戰鬥,好像沒什麼東西接觸過自己的傷口啊?
是楊朔?不對,楊朔所控水流根本沒接觸過自己。
那是誰?難道這裡另有奇人,在暗地裡偷偷相助自己?
他眯着眼,看着手上傷口飛快恢複,很快退去死皮,沒一會工夫,新嫩的皮膚就長了出來。
他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回憶之前的情景,突然,他眼睛猛得一凝。
是了,受傷後,楊朔所控水流并沒有接觸過自己的傷口,但是,楊朔與刺客相鬥時,二人水火交融,帶起漫天的霧氣,難道說,這種霧氣有療傷之效果?
“若真是如此……”李世民心中震驚簡直無法形容。
在這個時代的戰場上,死于戰場中的士兵遠遠要少于死于戰後傷勢的士兵,主要原因就是傷口感染化膿,再就是流皿不止,傷口無法愈合。李世民身經百戰,多少次見到原本能活下來的勇士最後死于一個小小的傷口,那種感覺絕對不好受。并非他憫天憐人,而是這些從戰場上險死還生老兵,一個人就比幾個
新兵更有價值。
試想,同樣是兩軍對壘,同樣的地形,同樣的人數,一邊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老兵,一邊是剛剛強征的新兵,二者的戰鬥力如何,還用比嗎?
如果,楊朔和那刺客聯手真有這本事,那他們的價值就太大了,大到簡直無法估計。甚至毫不誇張的說,僅他們二人,就能影響天下的興滅存亡。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從李世民的角度來看,如果這二人真有這種療傷的本領,那麼就絕不能再用奇人異士來簡單描述他們的價值了,這已經上升到了戰略高度。李世民腦裡念頭飛快轉動,心裡暗喜,若真是如此,恐怕連他們二人自己都不知道這種能力吧?若能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