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若說不是又對不上方才那句話。
就在福德路猶豫該怎麼接這句話時,燕帝又開口了。
“你覺得朕昏聩嗎?”
福德路哪敢點頭啊。
吓得雙膝一彎,直接跪在了地上:“奴才沒覺得,在奴才心目中,聖上永遠是最英明的君主。”
燕帝看他這戰戰兢兢的反應覺得好笑。
“起來吧,朕都說恕你無罪,你何必怕?”
怎麼不怕,弄不好腦袋就搬家了!
福德路心底腹诽,想了想道:“聖上,這前朝之事奴才不敢多嘴,但南塘水患已經能體現出來,朝堂之中,并不全都是您的臣子。”
燕帝道:“朕清楚。”
福德路張了張嘴,猜不到燕帝心底在想什麼。
“可憐的是那些無辜的百姓,朕是他們君主,不能事事護他們無憂。”燕帝歎了口氣。
福德路隻覺得心驚肉跳,不敢吭聲。
不知過去了多久,福德路才聽見燕帝開口說話。
“擺駕坤甯宮吧。”
這是要去看看陰皇後。
福德路陪在燕帝身邊,謹小慎微地道:“奴才聽說皇後娘娘這幾日身體不适,聖上去看看她是極好的事。”
燕帝擔心道:“皇後身體不适?怎麼沒與朕通傳?”
福德路道:“娘娘吩咐過,不讓奴才與聖上說,怕聖上憂心,從而影響龍體。”
“蠢貨!”燕帝冷冷地瞥了眼福德路,“在朕心裡,沒什麼能比得上皇後,你跟在朕身邊這麼久難道還不明白?”
福德路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話說得這麼好聽,可這些年您去坤甯宮的次數屈指可數,金妃那倒是沒少去。
“是是是,奴才知錯。”
燕帝猜不到福德路的小九九,不然肯定擡起腳踹他屁股。
到了坤甯宮,宮人們看皇上來了正打算通傳,燕帝擡手示意他們退下。
裡頭,陰皇後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臉上慘白如雪,沒多少精氣神的樣子。
“皇後。”燕帝眼裡多了些心疼,“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陰皇後聽見燕帝聲音,睜開沉重的眼皮:“皇上來了,臣妾給皇上請安。”
“躺着别動!”燕帝掃視殿内衆人,“你們怎麼伺候人的,好端端的人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陰皇後拉住燕帝的手:“臣妾隻是郁結于心,與他們無關,皇上何必對她們發怒?”
燕帝順其自然地坐在床榻旁:“你啊……”
陰皇後打斷他的數落:“今日皇上怎麼得空來臣妾這,不用陪金妃了嗎?”
燕帝神情一僵。
他捏了捏她手心:“你好像不怎麼想見到朕。”
陰皇後扯出個完美的弧度,笑出聲:“怎麼會,皇上說笑了,敢問後宮哪個女人不想見到皇上?”
瞅着她臉上的笑容,燕帝覺得看見了強顔歡笑的滋味。
他張嘴方要言語,被她搶先一步。
“皇上還沒說來找臣妾何事,别說來看臣妾,你我夫妻多年,若還拎不透皇上心思,臣妾這妻t算是白當了。”
陰皇後聲音輕輕柔柔,宛若刀子紮進了皇上的心。
燕帝知道她心裡有怨憤,可他給了她一切,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不由地歎了口氣:“筝兒。”
陰皇後擡起頭,不發一言地盯着他。
到嘴邊的話被吞了回去,燕帝道:“南塘水患,百姓死傷無數,難民都往京城來了,還有時疫……”
“咳。”陰皇後唇瓣殷紅,“竟出了如此大事?”
燕帝瞧她驚慌的模樣,不由道:“皇後當真不知情?”
陰皇後陰沉地道:“皇上這是不信臣妾?”
燕帝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陰皇後目光悲切:“這些年前朝大臣罵我幹政的折子還少麼?我不想讓您為難,也請您别與他們一起為難我。”
此話一出,彼此心裡都有些觸動。
燕帝看着眼前的女人,想到他還沒當皇帝的那些年,彼時兩人少年成婚,情誼濃厚,她更是站在他身後為他出謀劃策。
當時他是不受寵的皇子,她是顯赫的陰家嫡長女。
後來榮登大位,她與他一起徹清朝堂異心老臣,何等的意氣風發。
什麼時候她變成了這般怯弱模樣。
竟連前朝之事都不敢管。
燕帝動了動唇:“你聽那些胡言亂語做什麼?你要相信我,我許諾給你的絕不會食言!”
“皇上,金妃娘娘請您過去。”守在門口的福德路,不合時宜地開口。
陰皇後釋懷地笑了笑:“皇上快去吧,再不去,金妃妹妹又要來找臣妾要人了,臣妾老了,隻想陪着太子長大,不想摻和這些瑣碎之事。”
燕帝惱怒道:“你就不能留下朕?”
陰皇後擡起下巴,更顯蒼白:“臣妾留皇上就會留下來嗎?”
她見他不說話,冷笑了聲,催促道:“快些去吧,指不定金妃妹妹有重要的事找皇上呢。”
燕帝氣得站起身,狠狠地剜了眼陰皇後,甩袖離開。
“行,皇後既然這麼不想見到朕,朕走就是!”
陰皇後高聲道:“恭送皇上。”
等殿内沒了人影,陰皇後收了傷心的神色,臉頰染上冰霜。
她比誰都清楚。
即便她不開口燕帝也會去找金妃,金妃如今是他心尖尖的人,他怎麼可能舍得金妃傷心?
她的地位早就大不如前,還不如以退為進。
讓燕帝對她心存愧疚,這樣還能保住太子的地位。
“娘娘。”花嬷嬷從外面走了進來,伸出手遞出信件,“這封信是外面傳來的。”
陰皇後沒有之前重病纏身的模樣。
她拿過信件,輕飄飄地掃了眼:“果然是塊難啃的骨頭!”
花嬷嬷欲言又止地道:“娘娘,恕奴婢多嘴,您與皇上當年情比金堅,何至于走到這一步,更何況皇上隻有太子一個兒子,百年之後太子肯定能……”
之後的字眼花嬷嬷不敢說,是大不敬。
她頓了頓,換了個說法:“您現在又何必聯系前朝臣子,若讓皇上知道,肯定會判你您結黨營私之罪,到時候就真的回不了頭了。”
陰皇後冷冷地道:“是,現在是隻有太子,可皇上正值壯年,金妃又比本宮年輕,本宮不得不防。”
花嬷嬷抽了口涼氣,這才意識到陰皇後說得對。
未雨綢缪,很有必要!
要是讓金妃生下皇子,太子的地位可就……
“阿凜那邊有消息了嗎?”
花嬷嬷道:“傳了信,說和二小姐在雙水縣城,少将軍不肯回京,他們正在想辦法勸說呢。”
陰皇後揉着太陽穴:“那孩子脾氣硬,誰都勸不動,少欣這次是太魯莽了。”
花嬷嬷賠笑:“少将軍是二小姐的親子,這聽見他還在人世肯定想得緊,這才亂了陣腳。”
“行了,本宮和她是親姐妹,還能不知道她心底想法?無非是心疼時堰想接他回來重新擔起榮國公府的擔子。”
花嬷嬷欲言又止,沒敢繼續吭聲。
……
宸雲殿。
豔若桃李,眼若秋水,婀娜多姿的金妃靠在貴妃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