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月深吸一口氣，壓退了心裡的震驚和憤怒，“你會遭報應的。”

　　端王笑了笑，“報應？報應這種事情都是吓唬好人的，哪裡會有什麼報應？

　　而且，像皇後娘娘，像甯妃娘娘這樣惡毒的女人，最後的下場，勉勉強強的算是報應，而我隻是為了活下去，我隻是為了雪恥，我隻是為了讓自己不被殺害，從而做的這些事情，為什麼要遭報應？

　　如果我的出身像睿王一樣，如果我也是堂堂正正的，被皇後娘娘或者貴妃娘娘生出來的皇子，如果我不曾遭遇了非人的虐待，如果我不曾遭遇那謾罵和取笑，我又怎麼會做出這些事情？

　　所以說，憑什麼我要遭報應？我做的這些壞事都是被逼出來的——”

　　秦九月嘴角出現了一抹譏諷的笑。看着歇斯底裡的端王，看着不停的為自己尋找借口的端王，倘若真的為心無愧，又何必迫不及待的為自己尋找這麼多的借口，倘若真的問心無愧，又何必非要迫不及待的用自己的語言來說服别人？

　　還是問心有愧。

　　又不願承認。

　　人啊。

　　總是那麼的矛盾。

　　明明自己手上沾滿了鮮皿，騙自己還不夠，非要騙别人，說這是别人硬生生的潑上來的。

　　端王的瘋狂和秦九月的淡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端王的餘光掃過秦九月。

　　忽然笑了出來，“你現在看我是不是像看小醜一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尋找借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活該遭到報應？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所作所為都是錯的？”

　　秦九月淡淡的說，“我不評論你做的其他事情是對是錯，但是你間接害死了我相公和我兒子的事情，就足夠讓我詛咒你這輩子死無葬身之地，就足夠讓我一輩子，都在祈禱你被淩遲處死。”

　　端王說，“如果......如果你第一個遇到的人是我，該多好？你現在對我，是不是就會相對江謹言一樣？”

　　秦九月都想要往端王的臉上呸一口口水，“你做夢，就算我先遇到的你，我也不會喜歡你，一個機關算盡，處心積慮的鬼。”

　　忽然。

　　端王冷不丁的擡起手，出乎秦九月的意料，打翻了白玉棋盤。

　　那一顆顆黑色的白色的棋子接連不斷的落到地上，發出一聲聲的響聲，那麼多的棋子好像一起混成了一首樂符，久久的沒有消散。

　　秦九月冷眼旁觀。

　　看着端王發瘋。

　　看着棋子落在地上。

　　臉上的表情始終沒有任何的變化，縱若觀火，坐壁上觀。

　　端王掀翻了之後，忽然又笑了起來，是那種聲音很大，表情也很大的笑，讓人第一眼看上去覺得他是不是瘋掉了。

　　秦九月看着他。

　　端王說，“我說了，我機關算盡，我處心積慮隻是為了我能活下去——為什麼？為什麼非要把我想的那麼壞？”

　　秦九月反問道，“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是為了活下去嗎？親手殺死無辜的所謂的小皇孫，是為了活下去嗎？數十萬将士的性命，是為了讓你自己能活下去嗎？

　　你們這些做盡喪盡天良之事的人，是不是總喜歡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這樣是不是就不會讓你們感到良心不安？壞事做盡了，又何必在乎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别人的看法？像你這樣的人，現在隻能讓人當成小醜，看盡你的狼狽不堪。”

　　端王握緊了拳頭，“這是我的計謀，他們隻不過是計謀中的一顆棋子。”

　　秦九月站起來，“可是每一個死去的将士，他們都是自己家裡的一片天，金石關一戰，本來會大獲全勝，結果因為你，數十萬将士死于非命，數十萬将士的背後是數十萬個家庭，接下來會有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你都沒有想過，因為你想的隻有你自己的皇位，說什麼想要活下去，說什麼想要一雪前恥，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為那個位置的吸引力，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想登上那個位置，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想要至高無上的權利？當了婊一子，就不要立牌坊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

　　一直站在旁邊伺候着的李韋，都忍不住的頭皮一麻。

　　端王點了點頭，“你說的對，對，你說的對，我就是當了婊一子還立牌坊，我就是要那一塊牌坊，誰不給我，我就殺了誰。”

　　秦九月冷笑，“那你有本事殺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