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華玉傾主動放低姿态的回答，周清雨并沒有如對方所願主動報價。
她抿了口清香淡雅的龍井茶，微笑着道：
“華小姐，誠意我自然是有的，但關鍵還是要看華小姐你是怎麼想的。從目前華顔公司的處境來看，十五個億的收購價格，确實高了些。”
她還是故意不報價，這讓華玉傾心裡很難受，根本摸不準雨山清這邊到底打算出多少錢收購。
降價？
降多少才合适呢？
莫名的，華玉傾忍不住朝張大川看了眼，眼底閃過一絲不爽。
一個才二十來歲的小丫頭，在商業談判上竟然頗有手段，并非像之前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單純。
這種感情方面單純戀愛腦但正事上精明聰慧的豪門千金，純純是個寶藏女孩兒，怎麼就便宜了張大川這個家夥？
事實上，張大川也被周清雨的表現驚豔到了。
“看來清雨來到滬城後，真的成長了很多。”他心中感慨。
商業談判，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但如果某一方占據絕對優勢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不開口報價，完全拿捏住對方急于買入或者賣出的心理，迫使對方主動更改報價。
這樣的話，劣勢方在摸不準目标心理價位時，不管是降價還是加價，都會膽戰心驚，下意識往較大的範圍内進行增減，從而使得優勢方獲利更多。
此時，周清雨運用的便是這種手段。
目前在這場談判中處于絕對劣勢的華玉傾對此毫無辦法，她嘗試着掙紮道：
“周總，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成本的！”
“貴公司收購華顔，短期内或許确實是累贅，但隻要将來貴公司進軍美容護膚行業，有我們華顔的底子在，一定能夠事半功倍。”
周清雨聞言卻根本不為所動，隻有臉上的笑容依舊明豔。
她意味深長地說：“将來的事情，誰說得清呢？我們做生意的，今天賺，明天虧都是很常見的事，所以我覺得我們更應該看重的是當下。”
她依舊沒有報價，穩如泰山。
華玉傾無奈了。
沉默許久之後，她隻能選擇主動降低報價：
“這樣吧，為表誠意，我就把價格砍掉一點，十四億！”
“少掉的那一億，就當是我們華家和周總交個朋友了。”
一口氣主動砍掉将近七個百分點的價格，可以說，華玉傾算是很大方了。
周清雨明眸皓齒，笑容燦爛，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華玉傾，反而是扭頭看向了張大川，突兀地問：
“大川哥，你覺得這個價格怎麼樣？”
華玉傾見狀，心頭頓時漏跳了半拍。
問那個小白臉？
那豈不是意味着要猛猛地被殺價？
她可不信張大川會給出公正客觀的回答。
想到這裡，華玉傾忍不住開口說：
“周總，這是我們兩家之間的談判，讓一個外人參與進來不太好吧？”
她心中暗暗惱恨，張大川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能勾到周清雨這樣戀愛腦的富家千金。
連正經商業談判的事，周清雨竟然都要去問一問他的意見，簡直離譜！
不曾想，她的話才剛剛出口，周清雨就很不高興地反駁了起來：
“華小姐，我說過了，大川哥不是外人。”
華玉傾聞言，氣得想翻白眼。
我在意的是他是不是外人嗎？
我在意的是姓張的跟我有沖突會壓價啊！
華玉傾強忍着心中的不适，努力堆出一個笑容，說道：
“周總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種大宗的商業收購案，如果你在價格方面拿捏不準的話，請教貴公司的老闆更好一些。”
在她看來，周清雨就是被雨山清的幕後老闆，也就是周清雨的父親專門派來滬城分公司曆練的。
這次的收購，多半也是想讓周清雨多鍛煉一下，不然的話，正經公司的收購談判，怎麼會帶個外人來參加？
畢竟是十幾億的收購案，最終能不能成，恐怕周清雨都沒資格拍闆。
她頂多能談一個大概的價格出來，彙報上去由老闆定調。
然而，讓華玉傾萬萬沒想到的是，當聽到她這番話後，周清雨臉上突然由陰轉晴，笑嘻嘻地說：“華小姐，我正是在向我們老闆請教呀！”
話音落下，華玉傾當場呆滞。
她眨了眨眼睛，神情恍惚，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下意識扭頭望向身邊的魏叔，結果發現魏叔也是一臉懵逼，正錯愕地望着張大川。
一時間，華玉傾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是雨山清的老闆？”
華玉傾覺得周清雨肯定是在開玩笑，根本不相信張大川這種人會是雨山清的老闆。
可她顯然低估了自己這句話所帶來的後果。
周清雨聽後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認真望着二人，強調道：
“華小姐，你可以懷疑我，但你不能瞧不起大川哥。”
“整個雨山清從起步之初，就是大川哥和我一起創立的，我們能在東江一步步做大，大川哥是最大的功臣！”
“如果不是大川哥還有别的産業，平時太忙無暇顧及，雨山清都輪不到我來打理。”
說到這兒，她凝眸朝華玉傾仔細打量了兩眼，沉聲道：
“華小姐，如果你對大川哥是這種态度的話，那我想，我們真的沒有必要繼續談下去了。”
眼看着周清雨的态度轉變得如此厲害，華玉傾臉色大變。
她忽然意識到，在張大川這個人身上，自己可能從頭到尾都錯得離譜。
在醫院時，她錯誤的認為張大川是在圖謀華顔公司；
剛才來到茶樓時，她又錯誤的以為張大川是在跟蹤她，圖謀她這個人；
而現在，她再次錯誤的認為張大川隻是個勾搭單純少女的小白臉；
這……
接連得罪人家三次啊！
關鍵是，對方還是手裡揮舞着華家最需要的鈔票的金主！
完了！
華玉傾臉色發白，忍不住望了眼張大川，如墜冰窟。
“看起來你好像反應過來了。”張大川捏着紫砂小茶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笑吟吟地對華玉傾道：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差你那點兒錢，可惜你不信。”
瞧見張大川那戲谑中帶着幾分嘲弄的目光，華玉傾滿臉通紅。
尤其是想到她幾次三番拿錢砸對方的舉動，華玉傾更是無地自容，隻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五百萬？
一千萬？
身為雨山清的大老闆，别說一千萬了，就算是一個億，在人家眼裡也不值當什麼啊！
偏偏自己還自以為是，瞧不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