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機上顯示的“張大川”三個字,丁芷宓輕咬下唇。
“他怎麼會突然打電話過來了?”
她猶豫了片刻,拇指在屏幕上輕輕劃過,将電話接了起來,強裝鎮定地問:
“喂,這麼晚突然打給我,有什麼事嗎?”
電話裡傳出張大川的聲音:
“我收到風,徐家那邊的人似乎打算要跑路了,你應該也接到這些消息了吧?”
是這個事兒?
丁芷宓突然松了口氣。
旋即,她輕輕點頭:
“是,我也是剛剛收到,正打算要對他們采取行動。”
聞言,張大川在電話中表示道:
“那就好,我猜你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徐家那位老宗師不可小觑,你行動期間要多加小心,有需要我幫忙的話,随時電話聯系。”
丁芷宓“嗯”了一聲,說道:
“那沒事的話我就挂了,樓下車已經在等着,馬上要出發了。”
張大川回答:
“好!”
竹林别墅這邊,張大川望着剛剛結束通話的手機,眉宇間微微皺起一縷狐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剛才通話的時候,丁芷宓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太自然,隐約間透露出一種疏離和冷漠的味道。
“我最近應該沒做什麼影響朋友關系的事吧?”
張大川心中暗忖,想不通到底是什麼情況使得丁芷宓出現這種态度。
“或許隻是我多心了?”
他摸了摸鼻子,不再深究。
他也是得到王鐵彪那邊的通知,知道徐家的人可能要跑路後,才打電話給丁芷宓的,想看看丁芷宓那邊有沒有收到徐家的情況。
沒有的話就提醒一聲,順便叮囑她注意安全。
總商會這邊,丁芷宓同樣在看着手上的手機發呆。
她沒想這麼快就結束通話的,但昨晚之後,她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張大川。
哪怕是看到這個名字,她都會心跳加速、臉頰發燙,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然後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跟張大川說些什麼。
丁芷宓閉上眼睛,用力深呼吸了幾下。
“不論如何,今晚的行動至關重要,我決不能因為私事而受到影響,一切,等行動結束後,再做思量吧!”
為了能夠把徐家一網打盡,這次她不僅親自帶隊,武事部還專門把此前在外面執行其他任務的兩名武道宗師調遣了回來,與她一起行動。
那二人都是淬髒境中期的武道宗師,加上丁芷宓自己,一名後期宗師,兩名中期宗師,陣容堪稱豪華!
所以,這次的任務絕對是不容有失的!
壓下心底的異樣後,丁芷宓重新睜開眼睛,目光裡滿是堅定之色。
她收好電話,拿着證件就此出門。
……
兩個小時後。
夜色中,彙山碼頭上,一艘大貨輪緩緩離岸,在沉悶的汽笛聲中,朝着大海駛去。
華國的領海線範圍是12海裡,這個距離,對于高速行駛的貨輪來說,隻需要最多四十分鐘就能穿過領海線,進入公海。
貨輪上,藏在船艙裡的一衆徐氏子弟和親屬扈從,透過舷窗望着碼頭消失在夜色中,盡皆沉默,面無表情。
沒有人說話,連空氣中隐隐都泛着一股緊張感。
直到岸邊的燈光越來越小,最後連岸上的建築都隻剩下了點點輪廓,眼看着都已經要進入公海了,卻依舊沒有人追上來時,衆人才忍不住松了口氣,相互交談起來。
“馬上就要進入公海了,應該是安全了吧?”
“應該是吧。”
說話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身體後仰,雙手撐着地闆,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笑意。
“可惜了家裡那十幾套房子,唉!”
“誰說不是呢?”旁邊的同伴也跟着席地而坐,“我銀行裡還有好多黃金和債券都沒來得及兌換呢。”
售價數萬的阿瑪尼西褲,就那樣與滿是鐵鏽和灰塵的鋼制地闆親密接觸了。
幾天之前,這些人還無比講究,吃穿用度都堪稱奢侈,住的地方更是一塵不染,如今,卻也能自适應充滿鐵鏽和發黴味道的輪船貨艙。
回想起這兩天的變故,衆人都忍不住感慨連連。
漸漸地,随着距離領海線越來越近,擠滿了人的貨倉裡,也終于是有了些笑聲:
“得救了,哈哈哈……”
“草他嗎的,我去他總商會的十八代祖宗,把我們逼走了又怎樣?哼,憑我們徐家的底蘊,就算去了島國,我們也依舊是豪門!”
“就是,什麼狗地方……不讓爺活得舒坦,連狗窩都不如!”
“還想抓我們,真是笑話,刑不上豪門,懂不懂啊?”
“走喽,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法律?那就是個屁,哈哈哈!”
歡呼聲越來越多,不少人發洩式地沖着舷窗外滬城所在的方向破口大罵。
一邊罵,一邊笑得得意洋洋。
不過,人群中有一個坐在角落裡的中年人卻是面無表情,跟周圍那些人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他就是徐光義。
隔他不遠的堂弟徐光禮看見他的異狀後,忍不住湊上前來,好奇道:
“二哥,你咋了?咱都馬上要進公海了,你怎麼看起來還這麼緊張?”
徐光義微微扭頭,看向面前的堂弟,眼底閃過一抹憐憫。
他嘴角動了下,輕輕張開因為幹燥而黏在一起的嘴唇,嗓音沙沙地說道:
“離了故土,我們就是無根之萍,就算憑借着徐氏的底蘊能在島國站穩腳跟,但想要重新走到我們在滬城時最鼎盛的地步,怕是不可能了。”
“如此境況,我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說話時,徐光義的目光有些閃爍。
徐光禮卻沒察覺到什麼異常,他見這位公認的窩囊廢堂兄難得對家族的未來憂心忡忡,反而是拍了拍徐光義的肩膀,認真安慰道:
“嗨,怕什麼?有大伯在,咱們徐家就算不能在島國作威作福,至少也沒人敢欺負咱們。”
“再說了,不是還有麻生家族的人會幫襯咱們嗎?那可是島國的大家族!”
對這位堂弟的話,徐光義不置可否,隻淡淡道:
“但願如此吧。”
這時,徐光禮擡頭往船艙左側那個封閉的小房間裡看了看,問道:
“诶,對了,大伯呢?還在裡面跟那個島國人談事情嗎?”